“唐葉琛?”直到那人走到她的面前,看清了他的樣子,敏敏才叫出了那人的名字。他微微一笑,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行李箱,看樣子是對她離開的事情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只是讓她疑惑的是,他爲什麼會在這裡,她今天離開,還是昨天晚上忽然的決定,他怎麼會知道的?
怔愣間,他已經將她的箱子放在了車子的後備箱,回頭見她仍然怔怔的站在那裡,不由又走了回來。
“你知道我今天走?”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唐葉琛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哪天走,但自從你說要走的那天開始,每天早上這個時候我都會在這裡等,所以纔會正好撞見。”
他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像是一個長輩,能給人十足的安全感。
敏敏不自在的垂下了眸子:“唐葉琛,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這樣反而會讓她覺得不好受,她只想無牽無掛地離開,默默的離開而已。
話音剛落,左手忽然被他牽起,一隻溫暖的大掌,只是輕輕的握着,似乎就能給人無比的安心。擡眸對上他澄澈如水的眼睛,那裡似乎也有着某種淡淡的能量,能夠讓人慢慢靜下心來,不必考慮其他。
“我以後可是要做你孩子的乾爹的人,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將來要怎麼面對孩子,當之無愧的受他這一聲乾爹?”
“可是我……”她還想再說什麼,就被他給打斷了。
“好了,再拖下去可就趕不上飛機了。”
敏敏上了車,往機場趕去。途中,兩人都沒有說話,車子裡的氣氛莫名有些悲傷。敏敏低着頭,她之所以不告訴任何人,就是想能走的瀟灑一點,經歷過和爸爸的生離死別後,她格外的討厭分別時的傷感。
“敏敏。”唐葉琛忽然叫了一聲。
“嗯?”她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下意識的擡頭看向他。
唐葉琛側臉對着她,輪廓精緻宛如刀刻,從額頭到下巴,線條柔和的沒有話說。說真的,唐葉琛是她見過的所有人中,唯一能和紀安澤媲美的。但他們是兩個完全不同風格的物種,所以很多時候,只能欣賞不能比較。
“以後還會回來嗎?”他專注的看着前方,用心的開着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思緒早就在決定送她走的那一刻,完全跟着她走了。
回來?敏敏微微有些愣神,還會再回來嗎?她也不知道。
“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半晌,她方纔輕輕的回答道。對於自己都沒有把握的未來,她又怎麼能隨意的給人希望?
唐葉琛似乎是知道她不想要當面的別離,將她送到機場大門口的時候,就沒有再送她進去。
隔着車窗,他淡淡的叮囑:“到了之後記得給我來電話。”
敏敏看着他沒有回答。他便又忽的一笑道:“email也行。”
“嗯。”她終是點點頭,拖着行李箱,轉身融入了人羣。
唐葉琛臉上的笑容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消失,望着她頭也不回的身影,不由嘆了一口氣:“敏敏,你真的就這麼走了嗎?”
太陽升起,新的一天到來。
紀安澤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紀冉正推門而入,看見形容憔悴的哥哥,眸中閃過心疼。
看着她手裡拎着的早餐,紀安澤什麼也沒說,安安靜靜的坐在了餐桌邊。紀冉剛剛擺好早餐,就聽見門鈴響起。打開門,是拎着早餐的米露。
“紀冉,你們還沒吃早飯吧?”米露站在門外,晃了晃手裡的早餐。
紀冉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她手裡早餐的袋子,竟然是距離他們家最遠的茶餐廳買的。
“你哥起牀了嗎?他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一點?”米露見她不說話,只是盯着她手裡的袋子看,不由慌忙的將話題轉移了。
紀冉這纔將目光收回,伸手將她拉了進來:“進來說話吧,外面太冷了。”
米露走進來,纔看見了坐在餐桌邊的紀安澤,他正低着頭默默的吃着早飯,但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麼胃口,吃的不是很香。
似乎是察覺到了來自米露的目光,紀安澤微微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很隨意平淡的一眼。
“米露,你也一定沒吃早餐吧?來,我們一起吃吧?”紀冉關好了門,將她推到了餐桌邊,就坐在紀安澤的左手邊。
幾乎是米露坐下的同時,紀安澤喝完牛奶站起身,頭也沒回的向樓上走去,米露滿臉的尷尬,微微低下頭,有些不知所措。
“米露,我哥他其實不是針對你,他這兩天都這樣。”紀冉抱歉的看着她。
米露搖搖頭:“沒事,我都知道的。你哥他,這兩天怎麼樣?”
“唉,還能怎麼樣?經常在哪裡一坐就是半天,也不和人說話,就只是呆呆的看着某個地方……我擔心他再這樣下去會生病……”紀冉也是滿臉的愁容,這些事情她還都沒有告訴遠在國外的父母,畢竟從小到大,哥哥曾經一個人面臨了很多問題,每次她提心吊膽,他都能化險爲夷。希望這次他也能從受傷的陰影裡走出來吧。
米露下意識的看向樓上,忽的想起昨天她去金融系找敏敏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休學了。去了她的宿舍,也發現她已經走了。至於去了哪裡,什麼時候走的,沒有人知道。
她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擔憂,他應該還不知道吧?如果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紀冉在一旁自言自語:“唉,我一直以爲哥哥和敏敏能走到一起的……”說着,她又忽然站起身來,語氣微微有些激動:“不行,我要去找一下敏敏,有些問題必須當面問問她。”
米露心中一慌,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了她:“那個,我昨天去找過她……發現她已經休學了,問了好多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什麼?”紀冉一聲驚呼,“休學?”
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忽聽樓梯口一聲響動,擡眸望去,紀安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那裡,臉上滿是震驚和質疑。
“哥……”
他從樓梯上走下來,腳步有些踉蹌,紀冉和米露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眸中看見了懷疑。
米露忽然覺得胳膊一緊,轉眸便對上了他深邃不見底的雙眸,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剛剛說誰休學?”
米露先是一怔,隨即一喜:“你能聽見了?”
經她這麼一說,紀安澤也是一怔,是啊,自己能聽見了,但聽見的第一個消息,竟然是關於她休學失蹤的消息?
“真的嗎哥哥?你能聽見了?真是太好了。”紀冉也終於從失神中反應過來,但隨即看見紀安澤臉上的悲痛,又覺得高興不起來了。
是了,醫生說他的失聰只是暫時的,她明白,真正嚴重的是心病!
一念尚未轉完,紀安澤忽然鬆開了米露,跌跌撞撞的衝出了紀家的大門,紀冉追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駕車駛離了別墅區。
等她們駕車跟着他來到明川,紀安澤的車停在了女生宿舍的樓下,車上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忙忙的追上樓,再空曠的走廊裡看見了頹廢坐在地上的他。
米露心中一震,那是第一次,有人給她這樣的感覺,他看上去很頹然,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神形恍惚。
因爲他的到來,走廊裡很快聚集了不少女生,紛紛圍着他,小聲議論着。在看見紀安澤流下的眼淚時,紀冉也不禁愣了愣,哥哥竟然哭了?長這麼大以來,還是第一次見他流眼淚。
之後,紀安澤又駕車去了唐葉琛的住處,拎着他筆挺的西裝衣領,怒聲的質問他把敏敏藏在了哪裡?
但唐葉琛只是淡淡的笑着,望着他就像是望着一個可憐至極的人,眼中的悲憫和可憐毫不掩藏。之後,他便因爲刻意毆打唐葉琛,被帶進了警察局。
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紀安澤和他的未婚妻趙敏敏都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就在人們都快要忘記這兩個人的時候,紀安澤重新登上紀氏總裁的位置,並且接連併購了好幾個中外合資的貿易公司後,再一次躍入人們的視線,且,一鳴驚人。
而這一次的重新躍起,相隔上一次的忽然隕落,已經有五年之久。
夏日的午後很熱,火辣辣的太陽烘烤着大地上的每一個生物,路上的行人早已汗流浹背。
一輛銀灰色的瑪莎拉蒂一閃而過,驚豔了路人們的眼眸。像這樣的車,在a市很少見,據說全世界也僅有五輛。
銀灰色的瑪莎拉蒂停在了一處斑馬線前,等待着紅燈,引得路人們頻頻側首,想要透過那薄薄的車窗玻璃,看清裡面坐着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眼尖的人只來得及看清一個模糊的輪廓,紅燈跳成了綠燈,瑪莎拉蒂便在衆人的豔羨目光中開走了。
一路疾馳,終於停在了紀氏大樓的門口,車門自動升起,就像電影裡經常放的那種鏡頭一樣,首先踏出來一隻亮的發光的皮鞋,尖卻不突兀的造型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樣子,更加彰顯了來人的身份和地位。
彷彿這樣的開場,如果不出來個英俊高大的男人都不太符合邏輯,男人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剪裁合體私人訂製,更加襯托出他的高貴不凡,一舉一動間都能感覺到他優雅的氣質。
這個如神祗般的男人,正是銷聲匿跡了五年華麗迴歸的紀氏總裁紀安澤。
經過五年的時間沉澱,似乎一切都已經改變,他英俊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縱然是有,也只是讓人感到徹骨的冰冷。讓人望而生畏的同時,只覺得他比五年前更冷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