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凡對林永青的那點擔心也因林志昊的一句話蕩然無存,他意識到自己似乎本就不該多管這閒事,從他看到江敏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應該和這一家人徹底的撇清關係。
他無奈的苦笑一聲,搖着頭向門口走,就像那天離開的場景一樣,唯獨缺少的就是迎面而來的林永青,但是事事又怎會如此巧合,事事偏偏又如此巧合。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開門聲,陸雲凡把目光投向門口,和林永青一起的,還有薛猛。四目相對,陸雲凡不知道自己心中生出的情緒是什麼,林永青卻匆忙的逃避開了與他相望的目光。
“陸雲凡,你竟然還敢到這裡來!”陸雲凡還沒反應過來,薛猛的拳頭已經和他的臉頰來了個親密接觸,這一拳力道很足,他的身體也跟着腦袋失去了平衡,讓他在受了一拳之後,又撞在了牆上,頓時撞的他頭暈目眩,滿眼金星。
“你有什麼資格來這裡,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之前我跟你說過的你都不記得了是嗎?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雜種!”陸雲凡還沒站穩,腿上便又捱了薛猛一記側踢,幸好薛猛這次收住了力量,但是在這一腳之後,他的頭髮又被揪住了,就這樣被揪着往門外拖去。
“薛猛,你住手!”林永青大喊道。
“小青姐,這畜生不值得你爲他說情!”
“你起碼讓他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姐,我們的恩怨你是知道的,我想不用我詳細的跟你說,你也能把自己的遭遇和他聯繫起來,這還需要解釋嗎?再給他機會顛倒黑白還有什麼意義?”林志昊向前走了幾步,和林永青站在一起。
“林志昊!你他媽的胡說八道什麼?”陸雲凡用力掙脫開薛猛的手,連頭髮被揪掉了好多都渾不在意,指着林志昊,眼睛都已經微微紅了起來。
“怎麼?敢做不敢認?看來你還是栽贓給別人的手段更犀利一點!”林志昊像是有了靠山,絲毫沒有了畏懼之色,冷哼之後,還把下巴擡起了許多。
“我告訴你,林志昊,老子這輩子最無法接受的就是往我身上潑髒水,今天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陸!”陸雲凡的眼睛更加的血紅起來,像是一頭髮狂的野獸,四下裡一張望,在辦公桌上隨手抄起一個金屬筆筒,對着林志昊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姐,姐,他瘋了,前幾天他還威脅我,要對你不利,我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下手了,快,快報警,他要殺人了!”林志昊這時終於有了恐懼之色,轉身就跑,連一旁的江敏都顧不上了。
“陸雲凡,你給我住手!”林永青適時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高高擡起,擋住了脫手的筆筒,一道鮮血的彩虹在他的手臂上噴涌而出。
筆筒的底座是一塊四方金屬,尖銳的菱角刺破了林永青雪白的肌膚。
“你還真他媽行兇啊!”薛猛飛起一腳踹在他的後背上,本就站立不穩的他直接摔了個大馬哈,兩隻手掌清脆的拍在地板上。
“連你也冤枉我?我沒做,我什麼也沒做,他媽的說句狠話還犯法了?”陸雲凡趴在地板上,竟然嗚嗚哭了起來,嗚咽着,低語着。
“我踹你是因爲你沒人性,你哭什麼?”
陸雲凡沒有理會他,趴在地上哭了好一陣,才站起來,看着驚魂未定的林永青,翕動着嘴脣,許久竟然沒有說出一個字。
不管如何,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或許是誰對誰錯都已經沒有關係了,但是隻要恩怨還在,就難以扯清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敏從細紗裙上撕了一塊紗布,雖然還畏懼着陸雲凡,但還是挪着步子上前,替林永青包紮了傷口。
陸雲凡沒有再說一句話,一個字,不甘的眼神中透着的滿是無力和憔悴,他垂下頭,似乎是對這一切都失望透了,也或許是對這複雜的人際關係失望,他邁着沉重的步子,這纔是和那天一樣的絕望,這次也更加的徹底。
“等等……”
陸雲凡沒有因爲林永青的話而停下腳步,他能感覺到,這間屋子內的所有目光此刻都在期待着他的離開,雖然有幾雙是善意的,但那無奈的善意也讓他苦笑不得。
“在這個地方,或許根本不會有人相信我吧?林永青也一樣。”陸雲凡想着,不再理會他人的目光,此刻他只想儘快的離開這裡,和這些人徹底的撇清一切關係,永不再聯絡,也永不再見!
他像是一隻遷徙的鳥,高高興興的踏上遙遠的路途,本想好好領略這沿途的風景,不料卻在半途之中就和親人朋友失散,最終孤零零的沒有了賞景的雅興。
陸雲凡坐在樓下的咖啡廳裡,只有他的面前擺放着一瓶已經只剩一半的朗姆酒,渾然不知這裡並不是酒吧,包含店長在內,看着這個醉醺醺的傢伙,卻都不敢上前勸阻,不勸或許還可以看着他安安靜靜,惹惱了一個酒鬼,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陸雲凡眼中含着淚,刪光了手機通訊錄裡所有人,手機對他而言,或許已經失去了意義,更或者通訊對他而言,從來都不是特別重要,他癡癡的望着手機,淚水終於劃過臉龐,滴落下來。
“叮鈴鈴,小凡啊,我是你表叔啊!”
“去你媽的!”
“叮鈴鈴,老陸,出來喝點……”
“去你媽的!”
“honey,今晚……”
“去你媽的!”
他決絕的拒絕了一切邀請,也拒絕了一切打他口袋裡錢財主意的人,他從沒有這麼幹脆果斷過。他默默的把手機從出租屋的窗戶丟了下去,隨之而棄的,還有他的暖水壺,垃圾桶,筆記本。
所有的東西都被他丟了出去,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回來。這屋子裡的一切都好像已經與他無關了,更何況,這些東西都曾經是江敏用過的,他現在對這位前女友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摯愛。
有的,那複雜情感,在所有女性身上都開始了起作用。
轉眼多日過去,這一天陸雲凡在車上醒來,昨夜的宿醉讓他再次放縱,只是同樣的,他忘記了與他在車裡翻雲覆雨的究竟是誰。
揉揉眼睛看着窗外的交警,搖下窗戶看着他。
“先生,請出示駕駛證行駛證!”
“你有沒有搞錯,我又沒開車,只是在車上睡覺而已。”
“先生,你違章停車,請儘快把車挪走。”
“好好,我走。”
陸雲凡發動車子,剛剛鬆開剎車,交警竟然攔在了他的車前,再次回到窗口說出的話,直接驚掉了他的下巴。
“先生,請出示駕駛證行駛證。”
“不是,警察先生,我這又怎麼了?我完全按照您的指示在做啊!”陸雲凡苦笑着,不解的問道。
“先生,我懷疑你酒駕,請配合一下。”
陸雲凡這纔想起自己三點的時候還是醉的一塌糊塗,這個時間要是測酒精濃度,自己鐵定是跑不了的,但是這交警也太精了點,竟然使出這樣的花招。
“警察同志,是你讓我挪車,現在又要測酒駕,這不是玩我嗎?”
“先生,請注意你的用詞,我讓你挪車,卻沒讓你自己挪車,在我正式通知你之後,你可以找代駕,找朋友,或者找拖車,這些都是合法的。”
陸雲凡真個是懵了,這也算是花言巧語吧,他感覺自己完全是被陷害的,可是面對這樣的境況,他又百口莫辯。
“同志,您看這樣可不可以,反正我車還沒挪窩,我馬上找代駕,您大人大量,就放過我一馬!”趕緊陪上笑臉,陸雲凡從車裡翻出兩包香菸遞上。
“不好意思,先生,請出示駕駛證行駛證,不然我要控訴你干擾執法了。”
陸雲凡無奈,只好在車裡翻騰起來。交警則順勢則把儀器拿了過來,放在了他的嘴邊。
“酒精超標,酒駕,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說警察同志,身爲執法人員,這麼坑害人民羣衆,真的合適嗎?就算我喝酒了,那也是昨晚的事,再說我雖然發動車子,可還沒挪窩啊,再加上你之前的誤導,這一切根本就都是誤會,你這也太過分了吧?”
陸雲凡十分不忿,下車和交警理論起來,可是這交警根本不聽他解釋,直接呼叫交通大隊叫了拖車,然後一指不遠處的警車,就先一步走了過去,這示意十分明顯了,警車就在那裡,你愛上不上,要是繼續阻礙執法,還有更嚴重的後果需要你自行承擔。
陸雲凡放縱這麼許久,沒想到第一次進警局竟是交警大隊,他不敢太過放肆,只好帶着翻出的證件和車鑰匙跟着交警上了警車。
他想打個電話找個朋友幫幫忙,可是他連手機都已經摔了,這段時間以來,他就像是和所有認識的人斷絕了聯繫,每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怎麼逍遙就怎麼逍遙,任何人都找不到他,當然也包括他的父母。
陸雲凡消失了,他的父母是最着急的,他們打遍了陸雲凡的所有朋友的電話,可是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除此之外,還有個人同樣是很着急的,打不通的電話,停更的朋友圈,一切都像是出事的樣子,可是這一切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林永青藉故翻看了薛猛的朋友圈,同樣的一無所獲,直到陸國濤的電話打到她這裡。
陸國濤似乎和兒子之間有一層隔膜,從來沒有主動和陸雲凡通過電話,但是兒子的消失讓他終於再也坐不住了,但是一次次的撥打,帶給他的是持續的絕望。
於是他和妻子請了假,來到了兒子工作的城市。
一切都不是偶然的,陸雲凡看着站在門口的三人,回想着自己這些天的經歷,一切都是有起因的,倘若他不摔了電話,倘若他和父母保持聯絡,他和林永青說不定就真的今生不再相見。
可是他們見了,再次見面了,陸雲凡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才能證明自己,或許這個被傷害的女人才會是那個可以相信自己的人吧。
事實是他沒有猜錯,只是父母的出現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