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芒之力沖天而起，越來越高大，彷彿沒有極限一般。
一百米。
一百五十米。
兩百米。
天空之中雲霧翻涌，山谷周邊的霧氣也被攪動起來，遮蔽了山谷上空的陽光，形成了一片籠罩天穹的巨大漩渦。
山谷之內景物暗淡，原本各自忙碌的赤心派弟子全都被這恐怖的動靜驚動，走出茅草屋之外，仰望天穹之上，彷彿連魂靈都要被那道天際中的漩渦吸走。
這到底是
衆人面面相覷，若非能夠感受到那股力量源頭源自於山谷之內，他們幾乎要以爲是某位恐怖的神通高手顯化通天法相，要將整片山谷摧毀了。
這種程度，已經不是先天級別的力量了。
在衆人的注視之下，那沖天而起的混芒霧氣猛然涌動，彷彿清濁分離，天地開闢，從霧氣之中，顯露出半個身影。
高大巍峨，神秘莫測，好似從另一個世界化生而出，俯視窺探着這方世界。
混芒霧氣繚繞，天穹凝聚漩渦。
這道身影的面孔，他們並不認識，不是趙興的長相，也不是神將世界之中趙棋的長相，而是原本趙玄麒在藍星之時的本來面目。
此乃本來之相！
這代表着趙玄麒徹底以自身爲主體，徹底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混沌開闢，本來之相顯化！
而就在此時，所有混芒霧氣驟然收縮，短短几個呼吸，便全都沒入了某處山洞之內。
趙玄麒意識到，若是繼續擴張自身力量，恐怕會將整個山谷之中天機門佈下的陣法徹底衝破與摧毀，引發出能夠震動整個劍北道，甚至整個天下的巨大動靜。
那並不是一件好事。
山洞之內，所有混芒之力全都沒入趙玄麒體內，不再顯化，筋骨皮膜與五臟六腑全都恢復了正常狀態，甚至在感知上，與普通人幾乎沒有什麼太大不同。
利用臟腑之中的歸虛之力特性，他原本就極其恐怖的匿息能力，變得更加難以揣測。
他緩緩從地面站起，輕輕的握了握自己的拳頭，細緻的感受着身體的每一處變化和其中蘊藏的力量。
如今的他，已經無法評定現在的自己到底有多強。
因爲到了現在，他已經徹底打破了原本的境界規則，不再受其束縛，自然也無法以傳統的境界去評判他如今的實力。
只有真正面對面搏殺較量，才能夠評價他與對手的差距。
“可惜，終究沒有能夠將兩種特性徹底融合，如今我的力量，還不足以稱‘混沌’二字，接下來的路，已經無人能教導我，即便是頂級功法絕學，借鑑作用也已經相當有限，只有不斷的去見證各種道路，尋找覺悟與靈感，才能夠更進一步了。”
趙玄麒低聲自語，神色平靜。
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態，如今瓶頸已到，再繼續苦修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是時候該出關了。
他手掌一翻，取出了當初於長歌送他的羅盤，聯繫上了天機門之人，約他們派人前來山谷之內見面，隨後便走出了山洞。
半日之後。
嗖嗖嗖！！
一道身影在山脈的濃霧之中迅速穿梭，身形猶如縮地成寸一般，速度極快，並且行動軌跡極其詭異，就好似真的跨越空間了一般。
此人正是收到消息之後，迅速趕來與趙玄麒會面的天機門首席於長歌。
得知趙玄麒出關的消息，他臉上有着一絲喜色。
如今天下局勢混亂，特別對於劍北道和各冊封流派而言，情況更是糟糕。
三道六統之中，頂級神通高手老祖被大魏朝廷牽制，普通神通高手難以真正左右局勢發展。
而如今，恆陽帝得到了不少冊封流派的投誠，糾集了大批流派頂級高手匯聚劍北道之中，局勢相當嚴峻，近一個月以來雙方明面上沒有撕破臉皮，但暗地裡江湖之中各派弟子乃至個別神通高手都多有廝殺，三道六統帶領的各流派處於下風，被對手壓制。
趙玄麒此時出關，他覺得或許能夠從其身上獲得幫助，減輕局勢壓力。
很快，他便進入了山谷之中，見到了趙玄麒。
此時趙玄麒與一衆赤心派弟子圍坐一處，正在閒談。
“趙兄，你終於出關了。”
看到趙玄麒，於長歌笑着說道，身形一閃，跨越空間，便出現在了趙玄麒和赤心派弟子的面前。
一衆赤心派弟子趕忙起身見禮。
於長歌簡單回禮，火急火燎的便想和趙玄麒說明如今局勢，看他有無能力出手相助，然而卻被趙玄麒先一步打斷。
“於兄，之前我便好奇天機門的手段，只不過不到時候，因此沒來得及領教一二，如今可否讓我見識一番？”
趙玄麒對於長歌笑着說道。
在半年之前，他還沒有完成提升，實力境界不夠，因此還無法摸清於長歌的底細，只是從對方施展能力的蛛絲馬跡之上判斷出，此人很可能達到了神通境界。
如今，他凝聚混沌之芒，開闢凝聚本來之相，實力進入另一個層次，便已經能夠切實的判斷出於長歌的實力。
這排行天華榜第二的高手，絕對已經突破了神通之境，只不過半年之前對方是否就已是神通高手，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對方與此方天地之間一種冥冥中的聯繫，就好似對方整個軀殼形體，就是一道符籙，能夠勾動此方世界的某些神異力量。
現在的他，已經不屬於此方世界的任何體系，就好似超脫物外的旁觀者，在這種狀態之下，有些東西反而能夠觀察得更加清晰。
聽到趙玄麒的話，周圍的赤心派弟子微微一愣，於長歌也有些愣神，但卻很快回過神來，並沒有拒絕趙玄麒的請求。
他也很好奇，對方閉關半年，實力到了什麼地步，若是太弱，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
“好，既然趙兄開口，那咱們就來切磋一番。”
於長歌點了點頭。
隨後，赤心派弟子退開，留出一片空地，交給了趙玄麒與於長歌兩人。
“你們說，趙興現在是什麼實力？剛纔那異象，着實有些駭人。”
有弟子看着對峙的兩人，低聲說道。
“不清楚，趙興太神秘了，我等無法理解，倒是那於長歌，最近收到的消息有所瞭解，他已經是神通高手，如今劍北道之內流派爭端，此人便是主要戰力，據說某次天機門弟子被設計圍困，就是爲了引出此人，爲此朝廷準備了三名流派神通高手設伏，結果在三名高手嚴陣以待之下，此人成功將天機門弟子毫髮無傷的救走，手段神鬼莫測。”
一旁的聞長安沉聲回答。
趙玄麒這段時間一直閉關，除非是重要消息，否則他都沒有關注，反倒是其他赤心派弟子，在山谷之中不時有天機門送來的外界情報，讓他們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並不陌生。
“如今劍北道各冊封流派都在傳，說此人或許能與洪行仙抗衡，普通神通高手，恐怕不會是他的對手。”
有弟子說道。
何惜君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趙兄，那麼我先出手了，小心。”
於長歌笑着對趙玄麒說道。
“請。”
趙玄麒點了點頭。
下一刻。
呼！！
一陣微風吹過，赤心派弟子看到，站在趙玄麒面前的於長歌的身形消失了。
不是速度，也不見任何元炁波動與術法、法界痕跡，於長歌的身影就這麼消失在了衆人的面前。
那種感覺，就像是此人從世上被抹去了一般。
“原來如此，果然是因果之力下衍生的神通能力麼？”
然而，趙玄麒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他眨眼間就識破了對方施展的手段。
這是因果之力的作用。
傳說中，人從地面而生，食地面長出的五穀糧食，便與大地產生了因果，因此無法騰空飛行。
人活在世上，各種因果交織，組成了此人的確切形態，若是這些因果被斬斷或者隱藏，那麼此人便會徹底從世界上消失。
於長歌便是利用了這樣的能力，他以因果神通暫時剝離了自己與此世的部分因果聯繫，從而在衆人眼中與感知中完全消失，甚至於周圍的自然環境，微風拂過，綠草飄搖，灰塵瀰漫，元炁波動，都無法映照出他的身形。
天地自然遺忘了他。
這是一種堪稱頂級的隱匿之法，超越了術式的範疇，而是真正的神通，玄之又玄！
憑藉這種能力，即便是神通高手當面，也很難察覺到於長歌的存在，大戰一起，判斷失誤，便有很大可能被於長歌抓住破綻，一擊斃命。
天機窮盡，撥動因果，這是此世天機門最頂級的絕學秘傳。
於長歌施展這等能力，就是要驗證趙玄麒的實力水平，若是都無法發現他的存在，那麼也就沒有繼續比下去的必要了。
“斬斷因果，隱匿自身，的確是不錯的手段，可惜太淺顯了，你只是暫時斬去了自身與周圍天地自然的因果，只停留在一定物質層面，無法真正影響‘天道’，否則，在你隱匿起來的時候，這片天地之內，所有人都將把你忘卻，不知你曾經來過。”
趙玄麒平靜的說道，想起了生死路中的封印，天機印記的掌印者配合其他掌印者，割裂因果，使得一個時代都被此世遺忘，那纔是真正的恐怖。
說話之時，他目光沒有轉動，而是依舊盯着前方。
因爲，於長歌自始至終，都沒有從原地挪動過一步。
“趙兄所說的這種境界，整個天機門，恐怕只有師爺一人能做到了。接下來，纔是動真格的了，趙兄。”
於長歌嘴角也露出了笑容，他倒是沒想到，自己的神通手段居然絲毫沒有影響到趙玄麒的判斷。
刷刷刷！！
他的雙掌翻動，結出種種印記，在趙玄麒的雙眼之中，他體內的一切匯聚成符籙之形，在役使此界的種種力量。
嗡！！
因果神通的波及範圍驟然擴張，眨眼之間，籠罩了周圍數十米方圓，形成了一處法界。
下一刻。
“趙兄。”
一道聲音從趙玄麒身後響起，正是於長歌的聲音，而此時，之前的於長歌還未挪動半步，依舊站在原地。
但在趙玄麒的感知之中，身後又多出了一道可以清晰感知的於長歌的身影。
“趙兄。”
隨後，又是一道於長歌的聲音從東北方向出現。
“趙兄。”
“趙兄。”
“趙兄。”
“”
一道道聲音從法界覆蓋的四面八方傳來，每一道聲音出現，都會有一道於長歌的身影顯現。
很快，整個法界之中，趙玄麒前後左右包括天空之中，同時出現了數十個於長歌的身形。
每一道，感知都與真實的於長歌無異，甚至於身形引動周圍物質與環境變化，都無比真實。
“不是分身麼？每一具身軀都是真實存在，能夠感受到氣血與生命的波動，你以神通法界之力，混淆了周邊區域的‘因果’，每一個你，都是真實的你，你將一定區域內‘因果’的可能性都變成了確定。”
趙玄麒眼中露出了一絲讚歎。
數十道於長歌的身影，全都是真實的。
有因就有果，但未來變化無窮，有無數條線路，無法確定，只有真正去做，纔會確定下來。
比如如今，於長歌站在他的面前，他就是因，他一動，可以用各種方式各種角度對自己發動攻擊，這便是有無數種可能的“果”。
如今，於長歌便是以神通之力，將無數本來只是可能的“果”同時具現了出來，可以說這數十道身影都是他，又都不是他。
能夠做到這種玄之又玄的程度，天機門的絕學的確堪稱頂級，於長歌此人的資質悟性，也讓人感到歎服。
“這一招神通，我取名爲‘諸果之因’，乃是我的殺手鐗之一，趙兄，你當如何應對？”
於長歌微笑着說道。
下一刻。
刷刷刷！！
數十道身影猛然迸發出強烈的元炁波動，使用各種不同術式和手段，同時朝趙玄麒發起了進攻。
一時之間，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