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羅少陽都以加班爲名,沒有回家。綠綺像新婚的小妻子,給他收拾屋子、買菜燒飯、洗衣服。每當夜晚來臨,吃完飯,收拾好廚具。羅少陽就和綠綺膩歪在一起看電視,其實電視裡演的是什麼,羅少陽似乎是不知道。綠綺跟他聊天,從方方面面瞭解他。很快,綠綺就知道,爲了她羅少陽貸了一筆款,對有錢人來說,20萬不算什麼。可對於羅少陽來說,這是需要償還20年的鉅款;對於連他父母在內的這個貧窮的家庭來說,也許就是他老父親一生的積蓄。
綠綺對羅少陽說:“你認識一些其他公司的人嗎?”
“幹什麼?”羅少陽問。
“掙錢啊。我會翻譯英文、日文和俄文;還會扎蘇繡;還會裁縫……你攬點活來,我幫你掙錢還債。”綠綺說。
羅少陽驚呆了。“天啊,七仙女啊。”
羅少陽不是不想掙錢,可是他會什麼呢?上了高中沒考上大學,也沒讀過技校,手裡什麼“玩意”都沒有,要不然,也不會在玩具公司一頭紮下十五年。可是他認識誰啊。沒有。中學同學後來有出息的,誰跟他來往。他每天從家裡到公司,從公司回到家。和公司的同事有時也說說話,但那都是應景打哈哈,從沒有相知相識的朋友。這次去看機器人展覽,那不是他平常的生活,那天是在做夢!也許現在是夢!
羅少陽掐了掐大腿,挺疼。不是夢。
夜裡他摟着綠綺,撫摸着綠綺光滑細嫩的皮膚,他真是想女人了。真是難受。他輕輕地推開綠綺,想慢慢地降下心裡的熱火。可綠綺的玉臂伸過來,摟住他的脖子。
“先生”綠綺一直這樣稱呼他,“你想要我?”
羅少陽不說話,他不知怎樣回答。
綠綺輕輕擡起一隻長腿搭在羅少陽的身上,似乎還有些絲樣的物質壓在他的腿上。
……
這是一個纏綿的夜,女孩甜美的嗓音像哼着世界最動聽的小曲,忽高忽低,餘音嫋嫋。
早晨羅少陽起來的時候,發現綠綺早已經起牀了,正在給他準備早餐。
多好的妻子啊。
羅少陽這幾天上班,凡是到他這小庫房提貨的人都被他問了個遍,誰能夠幫他攬活。也就是給綠綺攬活。誰也沒有路子沒辦法。鐵頭依舊是在庫房裡甩動着小胳膊,扎把眼睛,有時會問他:“你不高興了嗎?今天天氣預報說,沒有沙塵暴。”
母親打電話來,“四天了,你也不回家?”
羅少陽說:“我對象回來了,今天我帶她回家。”
“啊,你個死小子,你也不早說,家裡什麼都沒準備。”母親急道。
“沒關係。我在路上買些吃的帶回去,媽,你就別忙活了。”
晚上下班後,羅少陽先回到租住房,接了綠綺,又和她一起去菜市場買了些青菜、肉和魚。慢慢提了一兜子。又打了的,回到自己家這個老舊小區。
綠綺的出現,很快就被街坊裡的一些長舌婦們發現。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那是老羅家的媳婦子吧,長得可真俊。”
“指不定成不成呢?這年頭,今兒結婚,沒準明就離婚。有什麼準呢?老羅家一間屋子半間炕,誰家姑娘能真跟他啊?”
老媽早就迎在門口,看着羅少陽和綠綺,笑得說:“閨女,你快進來,一路上累了吧?”接着又衝着屋裡喊道:“老羅,你死人啊。少陽的女朋友來了。”隨着一陣鞋塔拉聲,羅少陽的老父親也迎了出來。
綠綺說:“叔叔阿姨,你們太客氣了。”
進了家,綠綺就跟小媳婦一樣,幫助沏茶倒水,接着又進了廚房。
羅少陽的老父親,忙不迭跟他媽說:“要不叫上他姑姑,也讓她看看少陽的對象。”老母親道:“叫她,也讓她看看,老天開了眼。”
在羅少陽跟綠綺一起在廚房忙活的時候,老父親把電話打了出去。
待到飯菜做好的時候,羅少陽的姑姑領着林敏敏來了。
羅少陽真是不高興了,他姑姑這不是攪局來了嗎?你來就罷了,帶什麼林敏敏啊?這個黃土色蛤蟆臉的林敏敏。
一進屋子,林敏敏就給羅父秦母鞠了一躬,道:“叔叔阿姨好。”
羅父秦母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他姑,你來了。今天少陽帶他對象家來了,等你把關吶。”母親說道。
“我就像看看,少陽自己能找個什麼樣的,跟敏敏比比。”老姑媽不可一世地說道。
羅少陽喊了一聲:“綠綺”。
“哎”隨着一聲甜美的應答,綠綺端着一盤魚從廚房走進主居。她穿淡青色女士裝,內襯真絲內衣,高挑的身材,纖細的腰身。擡起頭來,一雙杏眼光彩奪人,一頭青絲似卷非卷,自然地垂向耳後。
老姑媽呆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羅少陽真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媳婦。
林敏敏也呆住了。自覺尷尬慚愧,自己被老姑媽拉來,這不是打臉嗎?弟弟的病重了,醫生說是尿毒症,需要換腎。這是20萬啊,母親哭的死去活來。可自己也病了,從深圳回來,再也沒什麼能力給家裡掙錢了。
老媽見魚端來了,也不好不讓,就請老姑媽和林敏敏一同就餐。不料綠綺盯着林敏敏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林敏敏,你最近是不是嘴幹有火,總像感冒一樣,渾身無力,有時還發低燒?”
林敏敏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被綠綺問得呆住了。
“你怎麼知道?”林敏敏緊張地問。
“我學過醫。”綠綺盯着林敏敏的眼睛。
“我得了什麼病啊?”林敏敏像是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艾滋病。快去傳染病醫院看看吧。”綠綺說。
“啊?”林敏敏驚呼道。忙拿起自己的手包向外走去。她覺得沒臉在呆下去,也沒搭理老姑媽,就來了個不告而別。
老姑媽驚呆了,“啊——”她怪叫着,“我們一起吃飯來着,再招上我病可怎麼辦?”
“你也危險了,去醫院查查吧。”羅少陽瞪着老姑媽說。
“那天,你不是也一起吃了飯。”老姑媽不甘心地問。
“我已經抽血檢查過了,沒事。”羅少陽說。
老姑媽的聲音有些發抖,說道:“那我先走了。”
老姑媽走了以後,綠綺說:“艾滋病通過血液傳染,一般吃飯,不會招上病的。”
羅少陽笑了笑,說:“我知道。”
誰說羅少陽是木頭,和綠綺在一起後,他像換了一個人,也開了竅。
租住的兩居室,被綠綺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中介公司每月都要派人來檢查一次,以防客戶不經意間或因不滿意公司而對租房造成的損壞。當然,派來檢查的人,就是中介介紹人周嫚。不知怎的,綠綺和周嫚交上朋友,兩個人很是親密,說着話還拉着手,顯然成了閨蜜。
周嫚很有些本事,據她說,她的老鄉分佈在市裡各行各業,她是最沒本事的,華美外文出版社有她一個姐妹,可以幫綠綺聯繫活。她們是計件制,每翻譯1萬字資料,給譯者1000元。綠綺很高興,接連幾天,都是做在寫字檯前,用心看着周嫚拿來的資料。只待夜深人靜的時候,綠綺從紗衣的肚子上拉開一個開口,從裡面抻出USB插頭,迅速插在筆記本電腦的插口上。於是10萬、20萬的資料,就在打字機中打印出來。而這時,羅少陽早就被綠綺哄着睡着了。
周嫚很吃驚,她不知綠綺怎麼翻譯的這樣快。翻譯的句子,據收活的姐妹說,質量很好,翻譯的句子絕對合乎對方的民族習慣和語法,選用的漢語詞句,精準的很。質量超過“信達雅”的標準。綠綺從來不閒着,不僅將自己和少陽的住房收拾得乾乾淨淨,而且還趁少陽上班不在的時候,去少陽父母那裡幫着做家務,裡裡外外收拾得煥然一新。羅少陽父母,真是太高興了,這麼漂亮又能幹的兒媳婦上哪兒找去,老羅家這是要變天了。羅少陽母親從櫃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摺子,那是老兩口子一輩子的積蓄,約莫25萬多塊錢,遞到綠綺手裡,“孩子,拿着,這你爸和我給你們準備的結婚錢。”老媽掉了眼淚,“就是我們家忒窮了,讓你受了委屈。”綠綺把摺子推回去,說:“媽,這錢還是您拿着,我和少陽手裡有錢,夠用的。”娘兩個推來推去,最後,老太太說:“閨女,你是不是嫌少?媽這是對不起你。”綠綺不好再推脫,只好接了過來。
日子過得飛快,有了綠綺之後,老姑媽也是許久不來羅家了。眼看就要到年底,老媽催道:“少陽啊,你和綠綺什麼時候結婚啊?我看過春節的時候,連着過年就把事兒辦了吧。”其實不是羅少陽不想辦?可怎麼辦?機器人沒戶口、沒身份證,怎麼領結婚證?這事正是發愁的時候,周嫚又來串門,給他們出了個主意,去託人辦戶口和身份證,無非是多花點錢罷了。說起“錢”來,羅少陽可是沾了綠綺的光,翻譯的稿件足足掙了百十萬人民幣,白天抽空又做不少精美的刺繡,娟面上刺繡的小鳥跟真的似的,尤其是羽毛,真讓人看不出竟然是一針針扎出來的。綠綺和周嫚一商量,沒有將這批刺繡隨便賣給什麼工藝公司。而是,將繡品裱了,題了款,蓋了章,當做藝術品分頭賣給了委託行、拍賣公司等。害得一羣老古董一直在研究這是什麼大師所做。由於繡品精美無雙,也賣出了好價錢。如果照這個樣子下去,幹上一年半載,羅少陽就跟着綠綺翻了身,也許真的能夠買上新房。
綠綺每天晚上都跟羅少陽膩歪在一起。兩個人誰也離不開誰。羅少陽腦子裡早就將綠綺的是機器人的事兒扔到一邊,他就像當初一樣,覺得綠綺就是人,就是最好最美的女孩。這天晚上。綠綺摟着羅少陽的脖子,忽然流下眼淚。機器人也有眼淚?羅少陽驚呆了,“綠綺,你怎麼了?”
綠綺也不回答,哭得越加厲害。羅少陽哄半宿,才從綠綺嘴裡得知,是周嫚來過,兩人開玩笑,周嫚突然用手摸着綠綺的肚子,說道:“姐,你這裡該有小外甥了吧?”一句話把綠綺打悶了,因爲她知道,自己永遠是不可能懷上小孩子的。羅少陽那噴出來的東西,被她當做有機物分解發電了。綠綺跟羅少陽說:“對不起,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懷孕的,不可能成爲你真正的妻子。我只是個機器——”
話沒說完,少陽捂住她的嘴,接着又親了過去。良久,羅少陽說,“我有你就足夠了。”
年底的時候,周嫚也不知從哪裡弄來的綠綺的戶口本和身份證,綠綺和羅少陽高高興興到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結婚這天,老姑媽無可奈何地出席了婚禮,羅少陽把公司裡的同事也請來不少,周嫚就做了婚禮主持人。所有的人都跨綠綺漂亮、感嘆羅少陽的好運氣、好福氣。羅少陽在燕山酒店包了桌,大家從傍晚一直鬧到半夜。
回到新房門口,羅少陽就一把抱起綠綺,一直把她抱到牀上。綠綺的美眸仔細地盯着羅少陽的眼睛,玉臂突然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曲線美妙的紅脣就吻羅少陽的嘴上,接着,眼睛裡流出晶瑩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