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正是徐子安命人在俘虜的樑軍中悄悄傳播的,以圖進一步瓦解樑軍的士氣,至於吳起襲擊樑軍運糧隊的事情,徐子安倒是絲毫不知,但一夜未眠的徐子安卻是從城外軍營中的異動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次日清早,仲由,史和胡博涵等人趕到城頭,所有衛軍將士也分赴各自崗衛,然而,樑軍軍營內卻是一片風平浪靜,絲毫沒有攻城的跡象。
仲由走到徐子安身邊,呵呵一笑道:“看來樑軍是被我們打怕了,正在調養生息哪。”
徐子安雙手扶在垛口,頭也不回,緩緩道:“樑軍已經撤了。”
仲由一愣,急道:“撤了?怎麼會?你看那軍營之中的士卒仍在訓練,每個營帳之前都有人走動,竈坑也有炊煙,怎麼會撤了?”
徐子安轉過身來,望着仲由說道:“這是龍賈的疑兵之計,他能遮掩其它,但有一點他無法掩蓋,那就是運水車,大軍轉移,運水車必然緊跟,今早,前去汲水的水車數量只有之前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說,現在的樑軍軍營內只有一萬餘人,通過運水車走向看來,這一萬人大部分部署在北面,而東、西、南三面分別只有1000餘人,也就是說,龍賈已經向北撤退,目的地很可能就是鄴郡。”
史長長舒了一口氣,嘆道:“終於撤了,我濮陽保住了,我衛國也保住了。”
徐子安搖了搖頭道:“不,樑軍撤退必有隱情,若待龍賈緩過氣來,還會繼續攻我濮陽,我衛國還遠遠沒有脫離險境。”
胡博涵急道:“那我軍現在就追擊樑軍,給予打擊。”
徐子安道:“面前的這一萬餘樑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既是疑兵,又是斷後之兵,我軍並沒有把握衝破北面樑營。”
仲由一拍城牆,喝道:“追又不能追,等又不能等,那我軍應該如何是好!”
徐子安呵呵一笑,說道:“子路兄,你不要急,我沒有把握衝破北面樑營,但我有把握趕走樑軍,也爲我軍追擊龍賈解除後顧之憂。”
“啊?”仲由,史和胡博涵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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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東、西、南三處城門忽然大開,四支衛軍每支6000餘人從城門魚貫而出,每支衛軍之前有推滿麻袋的貨運馬車開路,徑直撲向樑軍軍營,每輛馬車的馭手身邊的車轅上都附着一名衛軍,衛兵手持一塊大木板用以抵擋箭矢。
向東12000餘人是由徐子安和仲由帶隊,向西的6000餘人是由胡博涵帶隊,而向南的6000餘衛軍卻是由史帶隊。
樑軍各處的職守校尉見到衛軍來攻,連忙組織防守,但是三處軍營內各自只有1000餘樑軍,本是用以虛張聲勢,其中多爲弓弩手,並無車兵和騎兵,在胡亂射了一番羽箭之後,見到羽箭皆被馬車所擋,毫無效果,卻又沒有能力襲破馬車,只好紛紛向北面軍營逃去,而南面的樑軍只得向西逃走。
不到一個時辰,三處大營皆被衛軍所佔,北面的樑軍主將哪裡還敢奪回,只得加強防守,加固營壘,龜縮在軍營之內。
三支衛軍毫不停留,又向樑軍北營逼去,這次卻不直接攻擊,而是展開包圍的架勢,胡博涵率軍第一個趕到濮陽與北面樑軍軍營之間的開闊地列陣,東面的徐子安率領6000餘人,從樑軍的軍營旁邊招搖而過,向北面迂迴,仲由則徑直率軍列陣在樑軍東側。
至此,樑軍東、南、北三面分別是仲由、胡博涵和徐子安率領的18000餘衛軍,三支衛軍就地開始挖掘壕溝,支起營帳,豎起木柵,擺出一副要將樑軍死死圍困的架勢。
而史率領的6000衛軍卻是非常緩慢的向樑軍西面靠攏,就像一隻桶蓋慢慢蓋上樑軍最後一條與外界的通路,不過這支部隊之所以行動遲緩,卻是徐子安的刻意安排。
樑軍目前的主將名叫公孫痤,雖然也是一名曾與秦軍交戰多年的戰將,但並不是龍賈的心腹,這也正是龍賈他安排墊後的原因。
此時的公孫痤站在營門哨塔之上,看着衛軍的部署,心中又氣又驚,氣得是龍賈臨走也沒有給自己留下一輛戰車,一匹戰馬,若是此時手中有一隻小小騎兵車兵,怎會眼睜睜的看着衛軍奪下三處樑營,龍賈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而驚的是,衛軍竟然擺出全殲樑軍的架勢,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事情,小小的衛國居然變得如此囂張,而又如此大的氣勢。
不過公孫痤卻是有些冤枉龍賈,因爲龍賈沒有想到大軍撤走的情況這麼快就會被徐子安察覺,而樑軍一向以來都是壓着衛軍打,沒有必要建立堅固的營壘,大營的防守準備嚴重不足。同時,爲了儘快回到鄴郡,戰馬和戰車尤爲重要,怎能留下一輛半輛的,所以龍賈倒不是故意爲難公孫痤。
旁邊一名職守校尉面露駭然之色,說道:“公孫將軍,衛軍。。。衛軍是要圍死我們啊,龍將軍留給我們的糧食只夠四天之用,援軍沒有十天半月是不可能到的,這。。。這該如何是好啊。”
公孫痤一瞪眼,說道:“龍將軍已有軍令,讓我軍死守,除此以外不作他想。“
另一名剛逃過來的校尉也哭喪着臉,說道:“龍賈都跑了,騎兵車軍一個都沒留下,留下我們送死,按理龐絹是北營主將,應該他留下,現在卻跟着龍賈跑了,不就是因爲他是龍賈的救命恩人,這樣以公廢私,實在令人寒心啊。”
校尉所言正是說中公孫痤的痛楚,要知道自己身經數十戰,每每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年近40也不過熬到現在這個職位,龐絹來到樑軍不過數月,卻是一路高升,現在已經位至偏將軍,一個黃口小兒,居然和自己平級,讓人如何能服。
公孫痤妒忌心驅使之下,卻是沒有看到龐絹的功績,濮陽之戰第一日的那支極爲勇猛的樑軍,就是在龐絹的訓練下成軍的,要知道這麼一支軍隊數月前只不過是一羣普通百姓而已,在治軍嚴謹的龐絹手中,短期內卻變成第一支攻上濮陽城頭的勁旅,由此可知龐絹的能耐。
公孫痤面色越來越難看,一揚手,狠狠砸在木欄之上,一掌竟然將木欄生生打折。
兩名校尉見公孫痤已經心動,連忙說道:“將軍快下決定啊,我軍西路馬上就要被衛軍封死了啊。。。”
二人話還沒有說完,公孫痤忽然吼道:“即刻傳令下去,全軍捨棄一切輜重,從西面突圍!!!”兩名校尉急忙跑下哨塔,傳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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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多樑軍從西面缺口蜂擁而出,不少人甚至沒有攜帶武器,兵敗如山倒之下,公孫痤也無法控制,只能在心中默默想:“這是突圍,只要能突出去,其他都只能便宜行事了。”以這個想法聊以**。
見到樑軍突圍,三處衛軍頓時虛張聲勢的大聲呼喊,更有幾支衛軍遙遙追趕上去,不過速度卻比適才史率軍還要慢上一些。
快到中午時分,一萬多樑軍已跑得沒了蹤影,四支衛軍也已匯聚到樑軍軍營之外。
四位主將見面,相互哈哈大笑起來,仲由一拳狠狠打在徐子安的肩膀道:“子仲兄啊子仲兄,你這頭顱裡到底還有多少計謀,我子路除了夫子以外,一生沒有服過人,今天我算是對你五體投地了。”說着就要行跪禮。
徐子安也是心情大好,哈哈一笑,一把托起仲由道:“子路兄,除了敵人,我也是被你打的最多,下次出手還是輕些爲好。”二人雙手緊緊相握。
一邊史說道:“樑軍已經逃走,再無阻攔,我軍應儘快追擊龍賈,不能讓他再有喘息的時間。”
徐子安點了點頭,忽然喝道:“聽我將令。”
史、仲由和胡博涵三人立即肅然而立。
“史大夫和胡將軍率領一萬衛軍,守衛濮陽,若樑軍來攻,不可迎戰,仲大夫與我,率一萬五千衛軍追擊龍賈。”
“諾!!!”
樑軍在濮陽之前霍然分爲兩股,一股由徐子安和仲由率領,急行軍奔赴鄴郡,此時,從未出國作戰的衛軍一個個興高采烈,義無反顧的奔向戰場,但是他們卻不知,身後的家,身後的濮陽,卻是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