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鬥智鬥勇

五百餘名騎兵紛紛依言將路旁的樹木連枝帶葉一起折下,系在馬尾處,就在村裡跑了起來,一時間村內塵土瀰漫,好像平地忽然冒起了大霧,十幾米外便看不清人馬的蹤影。

徐子安望了望身後的隱身於塵土之中的村子,知道這是李牧採取的疑兵之計,旨在讓秦軍以爲村中駐紮着大批趙軍,不敢貿然進攻,這樣一來,就可以拖延時間等待援兵,心中不由暗自佩服李牧反應敏銳,果然是名將的材料。

遠處坡下的秦軍顯然覺察到這裡的動靜,速度緩慢下來,遠遠看見一輛明顯不同尋常的大型戰車,出列奔出,車中一位將軍模樣的人向徐子安這個方向張望,車後的旗杆的旗幟上赫然繡着一個“蒙”字。

李牧眉頭一皺,說道:“不好,秦軍領兵的是蒙恬,看來我的疑兵之計不能奏效了。”

徐子安知道蒙恬是秦國統一後的最傑出的一位名將,曾經率30萬大秦步軍分別在黃河以南和黃河以北兩次大敗匈奴鐵騎,將匈奴趕出黃河以北700餘里,使匈奴世不敢“彎弓而抱怨”,蒙恬同時也是一員智將,光看他僅靠步兵便能打敗匈奴騎兵這點,便不是一般的勇將所能做到的,不過他也不是這個時期應該出現的人物,而應該在長平之戰後纔出生的。

想到這些徐子安心中不禁豪氣頓生,面前的蒙恬和身邊的李牧都是氣吞山河的蓋世名將,真不知這兩個不同時期的英傑將演繹出一場怎樣的搏殺。

果然不出李牧所料,只見遠處坡下戰車中的蒙恬在停下來等了一會之後,車上的傳令兵吹起了號角,身後的秦軍忽然加快速度向箭頭村衝來,李牧說道:“他定是見村子雖然塵土瀰漫,但我們五百匹戰馬的奔馳之聲引起他的懷疑,因爲駐紮在村中的軍隊,是沒有必要這麼多人馬急速奔跑的。”

徐子安心中讚歎,蒙恬果然厲害,憑戰馬奔馳的聲音便能斷定敵人的疑兵之計。

李牧縱馬轉回村裡,喝令趙軍停止奔跑,解下樹枝,全部列陣在村口的坡頂,準備廝殺。

趙國的騎兵慢慢從塵霧之中出現,一匹、兩匹、一排、兩排,隨着噠噠的馬蹄聲,500多名騎兵每45人一排,整齊的排列在高坡之頂,傲然俯視着遠遠坡下的延綿數裡的秦國大軍,徐子安此時也縱馬其中,五百人對敵七萬,徐子安已知此戰絕無幸理,不由回手撫摸縛在身後蘭兒爲自己親手縫製的訂婚新衣,一股濃烈的悲壯之情在胸中激盪。

隨着秦軍騎兵在坡下越奔越近,一張張秦兵的面孔越來越清晰,只見他們個個上脣留着一撇濃密的鬍子,臉上的肌肉隨着戰馬的顛簸而抖動着,一雙雙令人膽寒的怒目注視着坡頂的趙軍,前傾的身體一起一落,手中持着一把把強弩,腰間繫着一把把長劍。

在秦軍騎兵快到坡底的時候,李牧一聲斷喝;“弓箭準備。”

徐子安目測坡頂距離坡底有400多米,據翟填老哥的說法,弩的射程大概相當於現代的150米到200米之間,而此時秦軍仰視射擊,射程又打折扣,而弓箭最遠可射1500米,但考慮到這些騎兵鎧甲厚度,所以400米是最佳射距,也就是說在秦軍衝鋒最初的200米內是無法還手的,這也是李牧只讓趙軍弓箭射擊而不是強弩射擊的原因。

“齊射”

一排排利箭破空而去,尖銳的呼哨之聲不絕於耳,坡下的秦軍騎兵如同一股洪流忽然撞擊在堅固的堤壩之上,秦軍衝鋒在前的戰馬瞬然跪倒一片,將馬身上的騎士高高拋起,又重重跌落在地上,身體砸起一片黑色的泥土,面部中箭的秦軍騎士屍體默然伏在馬背之上,任由戰馬奔馳,有的歪倒跌落在地,被後面疾馳的鐵蹄瞬間踏成肉泥,但是秦軍之中除了馬蹄敲地的聲音,竟無一人吃痛尖叫,更無一人驚惶失措,仍然前仆後繼,向坡上衝鋒,足見其剽悍。

趙軍騎士射箭速度極快,抽箭、拉弓、射擊一氣呵成,動作極爲流暢,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按照現在的時間計算,幾乎每分鐘射出13至15枝羽箭。

而此時的徐子安的箭囊之中已經空空如也,倒不是他帶的箭少,而是他的射箭速度更快,趙軍騎士每發一箭的間隔,徐子安幾乎能射出三箭,同時箭箭皆射中秦軍面門,瞬間便有三十名秦軍騎士栽倒在他箭下。

但是弓箭雖然比弩的射程遠許多,穿透力卻遠遠不如,秦軍騎兵的皮甲厚重,只要不射中面門,即使騎兵身上插着幾隻羽箭,仍然能繼續衝鋒,所以趙兵倒把射擊秦軍的馬匹作爲重點。

秦軍騎兵已經距離坡頂不到200米,奔馳的戰馬上的騎士紛紛都坐直起來,左手平託弩身,右手扣動弩身之後的扳機,一枝枝弩箭呼嘯飛來,瞬間便有十幾名趙軍被射穿鎧甲,跌落在馬下。

李牧將手一揮,後排的持着強弩的趙軍騎兵縱馬到前排,開始和秦軍強弩對射,但是秦軍的強弩明顯比趙軍的強弩射程遠,穿透力強,所以此時中箭倒下的趙軍比秦軍多出不少。徐子安粗略估計,秦軍的強弩射程達到200米,比趙軍的多出近50米,但是就是這區區的50米,幾秒的時間,便使趙軍吃虧不小。

秦軍還有不到150米的距離了,快馬衝刺也就是十幾秒的時間,李牧將手上小拇指舉起,用力一揮,最後兩排的趙軍忽然打馬向前奔過過前幾排騎兵之間的空隙,手中已經換上了青銅劍,呼喊着向秦軍衝去。

爲什麼李牧讓後排的騎兵先行衝鋒呢?

徐子安在短暫的詫異過後想到,騎兵的優勢就在於速度,在戰場上高速奔馳所帶來的好處不僅使武器的殺傷力得到成倍提高,可以輕易砍破敵人的頭盔,刺穿敵人的鎧甲,還能在高速中使敵人不能判斷自己的攻擊的目標,攻擊的方位,所以李牧讓趙軍的最後兩排騎士出擊而不是讓前面兩排騎士衝鋒,正是讓趙軍的騎兵增加衝擊的距離,以提高速度,李牧對騎兵的戰術運用真是到了極致。

兩排的趙軍騎士越奔越快,終於在距離不到七十米的地方和疾馳的秦軍騎兵撞擊在了一起,如同兩排巨浪撲打在一起,喊殺之聲如平地炸起一個響雷,整個大地也彷彿一震,只見一把把長劍撕咬在一起,一匹匹戰馬嘶鳴在一處,長劍磕碰在一起,迸出星星點點的火花,象一顆顆流星劃破強烈的陽光。

李牧又將手一揮,後三排騎士再次縱馬向坡下衝去,半坡的秦軍正在和前兩排的趙軍廝殺,速度上失去了優勢,經三排的趙軍一衝,竟然生生被壓的向坡下退了回去,但是秦軍畢竟人數上優勢太大,沒有多久,趙軍的200多名騎士便死傷過半。

徐子安轉頭對李牧急道: “大哥,前面快頂不住再派騎兵衝擊吧。”

李牧面無表情,冷峻的說道: “等”

趙軍騎士只有不到50人還在與秦軍廝殺了,單薄的防線已經不能擋住秦軍騎兵,有的秦軍從廝殺的縫隙中穿過,向坡頂奔來,這時,李牧才又令三排騎士衝擊下去,此時徐子安方纔知道,這是李牧爲了一直保持趙軍騎兵的衝擊力,沒有讓全軍一擁而上,而是幾排幾排的衝擊,每一次衝擊便能將秦軍擊退少許,以爭取時間,在目前情況之下,李牧盡顯爲將者的殘酷和理智,絲毫不作婦人之仁。

隨着時間的推移, 坡中的趙軍騎士越來越少,李牧轉頭對徐子安說道:“該我們了。”

李牧將手中的長劍直指前方,大喝一聲“衝”,雙腿一夾戰馬, 坐下戰馬彷佛早已忍耐不住, ”唏溜溜”長鳴一聲,騰起前蹄,馬身立起半空,隨即象離弦之箭一般向坡下衝去。

徐子安抽出顛影寶劍,大喝一聲緊跟其上,身後的趙軍騎士們也紛紛抽出長劍一躍而起,口中大聲呼喊着衝下山坡,人人都知道,這恐怕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衝鋒了,撕心裂肺的呼喊之聲飽含對敵人的憤怒,也飽含着對生的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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