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什麼情況!

四大惡人能夠橫行江湖,大半仰仗的就是段延慶。多年前大理內亂,叛臣楊義貞謀朝篡位,年輕的延慶太子遭逢鉅變,逃亡天下,終究難逃追殺者毒手,面目盡毀,雙腿俱廢,便是連說話都已不能夠。

那時絕望到極點的段延慶曆盡千辛萬苦來到天龍寺外,想要請求寺內高僧爲其主持公道,幫他復國。便是在那個改變他一生命運的夜晚,一個如同觀世音菩薩般無瑕無垢的絕色佳人用她潔白芬芳如茶花的身子給了污穢骯髒形如野獸奄奄一息的段延慶重生的勇氣和力量!

天龍寺外,菩提樹下;化子邋遢,觀音長髮!

就是這四句似歌非歌的短詩保留了段延慶靈魂最深處一絲溫暖的柔情,也給了他即便全身殘廢,也能咬牙苦練出一身蓋世武功的可怕意志!

一場如夢似幻的露水姻緣後,段延慶飄然而去,遁入深山老林,用了十年時間將段家劍法與“一陽指”合爲一體,練成以杖代腳的功夫,就此重出江湖,遍尋當年追殺過他的仇家,以極其殘忍的手法將所有害過他的仇人逐一殺死,做下了無數驚天血案,因此才得了個“惡貫滿盈”的綽號。

其後他又以絕世武功收服葉二孃、南海鱷神、雲中鶴爲黨羽,橫行江湖,殺人無算,庇佑於西夏國“一品堂”之後行事越發囂張無忌。“四大惡人”的仇家遍佈江湖,若非段延慶武功蓋世,手段狠辣,精於謀算,怕是早已被武林正派擒殺乾淨。

當其時,大理皇室早已光復多年,叛臣楊義貞早已伏誅問斬。先有段壽輝登位,其後又傳位於段正明至今。段延慶心懷怨懟,始終認爲自己才應該是繼承大理皇位的正牌太子,段正明兄弟不過是趁人之危的竊國盜賊,因此多年來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奪回大理皇帝的寶座。

前時欲設計迫使段譽和木婉清兄妹**,可惜最後時刻功敗垂成;今日本想將段譽抓走以爲籌碼,不想恰逢保定帝前來不說,又遇到個古怪異常的無名少年壞其好事,段延慶怎會不大起殺心!

然而當小寶用一根竹棒削去段延慶耳鬢幾縷髮絲時,其餘三大惡人頓時驚駭之極!

多年來何曾見過有人傷到這位連進食都只能囫圇吞嚥,不知滋味的老大一根毫髮,小寶這一招得手,差點嚇得他們魂飛魄散!

三大惡人暗生懼意,段延慶卻是惱怒到了極點。手中鋼杖忽似有千斤之重,直戳橫掃,下挑豎劈,將小寶籠罩其中,身周丈餘方圓內充斥着濃稠如流沙般的內勁真氣!

小寶展開“凌波微步”如同怒海中的一葉輕舟圍着段延慶遊走不定,掌指拳腳,或劍或棒,忽剛忽柔,變幻莫測,盡展生平所學,竟與全力施爲的段延慶一時間鬥了個旗鼓相當。

這邊三大惡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時忘了趁機強攻入內;那邊刀白鳳站在房門前香汗淋漓,功力已是消耗過半,兀自堅守不退。

激戰中,段延慶陡然喝道:“進去抓人!”

三大惡人這才悚然驚醒,遠遠繞過小寶和段延慶,向刀白鳳逼近。

小寶心中大急,這三人聯手以刀白鳳的武功怕是堅持不到三招便要香消玉殞——這可是段譽那呆子的親老媽,小寶豈能眼睜睜看她被人打死。只是段延慶手中兩條細細的鋼杖上下翻飛,不惜消耗絕大真氣,將他困得風雨不透,這貨別說脫身救援,就是稍有分神,都會自身難保。分神之下,竟是空自焦急,連逢險招!

刀白鳳緊咬銀牙,望着不斷逼近的三大惡人,凜然不懼。心想便是死了也不能讓他們進去抓走譽兒!

眼看雲中鶴淫笑着手舞鋼爪飄身而進,南海鱷神左鞭右剪殺將上來,還有個葉二孃不緊不慢,一臉媚笑的隨後將至。刀白鳳目光清冷,輕揮軟鞭,便要拼死一戰。

忽聽吱呀一聲輕響,身後房門忽然開啓,一根手指探出,輕描淡寫的點了三下。就見雲中鶴大叫一聲,一隻鋼爪脫手墜落,翻身便退;南海鱷神左手的“鱷尾鞭”更是突然倒卷而回,啪的一聲抽中了他自己的肩頭,疼得這廝呲牙咧嘴,邊逃邊罵。

距離稍遠的葉二孃見房中那人還未現身,便以凌空指勁擊退兩個兄弟,不由大驚失色。忽覺一股細細的氣流又向她面門疾射,葉二孃哪還敢硬接,側身橫掠數尺,如同驚弓之鳥。

此時房門大開,段正明邁步而出,沉聲道:“弟妹你進去照顧譽兒,這裡有我,無須擔心。”

刀白鳳心知皇兄功力深厚,“一陽指”已練得爐火純青,點了點頭急忙進屋。只見段譽盤膝坐在地上,正在依照段正明所授法門,將體內鼓盪不休的真氣內力一點一點收入臟腑。

刀白鳳見兒子不再發癲,痛苦之色大減,頓時舒了口長氣。

門外段正明一言不發,面沉似水,喝道:“小兄弟莫慌,我已派人通知皇宮禁軍,善闡侯片刻即到!”

小寶聽到段正明的聲音,心頭大寬。原本真氣沸騰,頓時變得氣息悠長,手上招數一緩,穩紮穩打,身法遊動,這回變成了他來主動纏鬥,不讓段延慶輕易脫身了。

段延慶固然知道善闡侯高升泰武功非同小可,前些時候其餘三大惡人也都領教過那貌似清雅墨客的中年侯爺的厲害。再聽到還有皇宮禁軍一同前來,段延慶心中暗歎,心知今日已是不能得手。

天知道哪裡冒出個如此難纏的小胖子,若非有他在這裡礙手礙腳,單憑一個段正明,四大惡人此番多半已經功成身退。

段延慶眼中厲光一閃,叫了聲:“併肩子上!”三大惡人不敢違抗,各使兵刃一起衝向小寶,竟是全然不顧武林規矩,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生小子羣起而攻之。

小寶怒罵了一句“我靠”,只見葉二孃全然沒有剛纔膽怯惜命的感覺,身形微晃已至咫尺,輕功造詣絕不在雲中鶴之下。手中那柄其薄如紙的闊刀自右至左一劃,無聲割裂空氣,橫切小寶腰腹。

這一刀快到不可思議,小寶只來得及屈指一彈,目光瞅的極準,中指正好彈在刀面上。

與此同時,南海鱷神滾地而來,受傷的左臂緊貼身側,右手“鱷嘴剪”便往小寶腳踝剪落。而云中鶴則是飛身下撲,一隻精鋼打造的鶴爪凌空抓向小寶的天靈蓋,好似蒼鷹搏兔。

剎那間小寶上中下三路盡皆遇險,便是後退避讓也是不及。更何況還有個最厲害的段延慶蓄勢待發,伺機而動。這貨當此險境,骨子裡的狠勁發作,一聲清叱,腳踏“凌波微步”向後退開半尺,陡然間雙腿從後倒翻而上,騰躍而起,連環踢出,啪啪兩聲正中雲中鶴雙肘。

這貨閃電般頭下腳上,全身經脈瞬間逆轉,封住周身大穴,使出歐陽鋒的怪招不僅避過南海鱷神突襲下盤的“鱷嘴剪”,而且雙掌同時向下順勢拍出。南海鱷神仰面朝天以腳對掌,只聞喀喇一聲脆響,這憨貨的雙腳踝骨已被小寶剛猛無儔的掌力打斷!

便在此時,段延慶鐵杖直戳,精準無比的戳中了小寶後心的“神道穴”!

段正明因爲萬萬沒有料到段延慶會不顧邪派高手的身份以多欺少,下意識愣了一下。就是這麼一頓,小寶已彈開葉二孃的“破戒刀”,閃過南海鱷神的“鱷嘴剪”,忽施怪招踢落雲中鶴的鋼爪,掌折南海鱷神的腳踝,同時也被段延慶蓄力而發的鐵杖戳中人身大穴!

眨眼間,便是兔起鶻落,保定帝只來得及一指點中段延慶的鐵杖杖身!

他二人功力相差甚微,段延慶鐵杖盪開半尺,只聽嘶啦一聲,小寶後背的衣服已被劃破一道口子,。

段延慶功力何等深厚,小寶“神道”大穴被鐵杖狠狠戳中,當下悶哼一聲,圓滾滾的身子飛出數尺,直挺挺地跌倒在石階上。保定帝心中驚怒交集,指力卻是愈發凌厲,雙手十指急彈,再不顧及所謂的宗室血脈,族親之情,不惜大耗真氣,一口氣射出七八道指風。便在此時,王府外已傳來馬嘶聲響,想是高升泰已率領皇宮禁衛趕到。

段延慶以右手鐵杖暗勁將保定帝的“一陽指”力盡數消弭,左手杖身一挑,南海鱷神已高高飛起飄落。葉二孃伸手抓住南海鱷神的背心,將其提在手中向王府後院急掠而去。那雲中鶴乾脆將趁手兵刃棄之不顧,已先一步飛身疾走。

保定帝不知小寶生死,暗想此番得脫大難全賴侄兒的這位朋友,若是他性命不保,即便傾盡大理段氏的全部武力也要殺了四大惡人,爲其報仇!

一念至此,段正明的“一陽指”力如不要錢般傾瀉而出。但是段延慶一擊得手,救了南海鱷神,隨即飄身後躍,兩根又長又細的黑鐵杖如同巨人雙腿般迅疾跨出,幾步便已在十餘丈外。

保定帝追之不及,院牆外飄入一個手持鐵笛的青衣男子,正是高升泰到了。

段正明匆忙令高升泰率兵追擊四大惡人,轉身搶上兩步去看小寶。只見這貨臉朝下匍匐在地,雙手撐地哇的一聲吐了口血。便在此時,段正明猛然看到小寶後背裂開的衣服下,靠近左邊肩胛處現出一塊拇指大小的殷紅胎記,當即如遭雷擊,呆呆的望着慢慢起身的小寶,神情古怪到了極點!

四大惡人圍攻的剎那,小寶便已猜到對方定是有什麼旁人所料不及的殺招,遂以“逆轉經脈”之法提前封閉住了周身大穴。果不其然,葉二孃三人捨身圍攻最終的目的還是要給段延慶的絕殺一擊打掩護,若非小寶機緣巧合學成西毒所創獨門武功,那一杖至少會要了他半條命去。

小寶起身時,段譽剛好從房中出來,見到小寶嘔血即刻關切上前。此時還沒人注意到段正明神情劇變,好似見到了天底下最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然而接下來堂堂大理國君猛然衝上前來一把抓住小寶雙臂,平日裡淡定穩重的高手風範在此刻蕩然無存,臉上神情似激動、似感傷、似驚喜、似茫然,全身發顫,眼眶溼潤,直直盯着小寶的臉龐,口脣微張,似有千言萬語,卻偏偏說不出話來。

段譽和刀白鳳不知發生什麼,茫然望向保定帝。段譽輕聲道:“伯父,你怎麼啦?”

刀白鳳也道:“大哥,你是受傷了嗎?”

段正明根本沒聽到母子二人在說什麼,只是怔怔望着小寶,兩行清淚忽然溢出眼角。便在此時,一個宮裝貴婦在幾名護衛、宮女的簇擁下急匆匆走了進來,雍容美麗的臉龐盡是擔憂焦急,邊走邊喊道:“陛下,陛下……你怎樣啦?”

這中年美婦正是大理國皇后,賢良淑德,溫柔婉約,年輕時美名播於天南,與段正明癡情相守二十年,雖不會武功,但卻極得百姓愛戴。今日段正明匆匆離宮,趕往鎮南王府,皇后雖不便一起前往,但也甚是擔憂段譽的病情。只是不知爲何,心中隱隱似有什麼大事發生的感覺,總覺得心驚肉跳,坐立不安。

待到段正明暗中派遣那兩名太醫溜出王府手持玉璽入宮報信,高升泰火速集結大內禁軍趕去王府救援,皇后娘娘知曉後再也無法忍耐,急命宮女侍衛擺駕,緊隨其後也到了鎮南王府。

一到府外,便見到大隊禁軍已將王府團團包圍,皇后愈發心焦難忍,乾脆跳下車輦,提着裙子一溜小跑,直奔內院。這當口終於親眼見到保定帝和段譽盡皆安然無恙,總算放下心來;但不知爲何,一顆心卻仍是突突突的跳個不停。

皇后來到保定帝身邊,見平日裡永遠氣度不凡,處變不驚的夫君竟是淚流滿面,神情扭曲,當即嚇了一跳。正要軟語問候,忽聽保定帝嘶聲說道:“皇后,你看……他……他的相貌……”

皇后娘娘不明所以,側首望向嘴角還沾滿血跡,不知所措的小寶,見是一個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去掉耳朵,像個湯圓的白胖少年,一時也沒看出小寶相貌如何。心想莫非皇上受了什麼內傷,精神受到刺激不成?當下眉尖微蹙,柔聲道:“皇上,這少年倒是生的一臉福相。皇上,你……”

段正明不等妻子說完,一字字道:“玲瓏兒,你瞧瞧他的左肩後有什麼!”

皇后忽聽保定帝喚她閨名,心中一凜,輕移蓮步,轉到小寶身後一看,頓時面色慘白,花容失色。這時段譽和刀白鳳聽到段正明的話,也一起望向小寶後背,均都見到了那顆紅痣。

段譽年輕,不明所以;刀白鳳與段正淳剛剛成婚那年倒是隱約聽過宮中老人隻言片語的傳言,猛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啊的一聲低呼,手遮櫻脣,驚駭不已。

皇后見了那顆紅痣,急忙又轉到小寶面前,便如保定帝一般怔怔發呆,直勾勾地望着小寶的臉。

段正明如同入魔般喃喃自語:“你看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還有……那雙大耳朵……”

某個思維跳躍,想象力極其豐富的傢伙見一個皇帝,一個皇后都用發現恐龍的“可怕目光”盯着自己,不禁心頭髮毛,隱隱覺得大事不妙。忽見皇后亦是珠淚滾滾而落,猛地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兒呀!我的兒呀!!”

饒是龍小寶經歷過三世風雨,早已見慣大風大浪,但這一剎那的震驚比之當年“死而復生”時猶有過之!

霎時間,“超人”的大腦一片空白!

天地萬物,盡皆不存!

幾個大字如同驚雷閃電穿透了他的大心臟——尼瑪,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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