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道:“雖然那樣,但也浪費了我們的時間因此我們一定不能進錯了血管,大家要看清可司的每個動作”
“等一等”楊浩忽然揮手止住了農民的話題,“你們沒有必要看清我做的每一個動作,萬一我的動作是錯誤的呢?你們難道也照做嗎?”
“那怎麼辦?”所有的人都是一呆。然而細想楊浩的話卻也是對的,因爲在那樣的情況下,誰能保證楊浩所走的一定是正確的路線呢?
“出發之前嚇皮曾經叮囑過,右邊第二條道路纔是正確的方向這個右邊,不是要你們用眼睛看,而是要用‘心’去感受你們明白嗎?”楊浩用手指着自己的腦袋道。
衆人一齊指着自己的腦袋道:“哦,原來是要用‘心’去感受。”
黃跑跑忽然驚訝道:“可司,不對呀,這是腦袋,不是‘心’呀”
“哈哈,黃跑跑,你真是個大傻帽,這叫比喻你懂不懂?”衆人一齊笑道。
黃跑跑嘀咕道:“我第一次見到把腦袋比作心的……”
“黃跑跑你就別吹毛求疵了,總之可司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清楚明白了,你難道還不能領悟嗎?”衡其嗤道。
黃跑跑只道衆人都領悟了楊浩的意思,自己如果說沒有領悟,那豈不是丟臉得很?當下晃了晃花崗岩腦袋道:“我當然領悟了”
楊浩道:“好了,我先去探路,你們一個一個跟着來衡其在我之後,後面的依次是謝可、龍拐、農民、黃跑跑和朱瘋子擔任殿後的朱瘋子任務繁重,你不但要保證自己順利過來,還要做好收容掉隊的人的準備,因此你的責任是比較重大的,你有信心嗎?”
朱鳳練搔着榆木疙瘩腦袋道:“你不說我還有一點點信心,你這樣特別強調一下,我反而沒有信心了……”
“朱瘋子你怎麼這麼沒有出息?你不會淪落到和黃跑跑爲伍了吧?”衡其嗤道。
“可司,我真的不能承擔這麼重要的任務,你還是換別人吧”朱鳳練不理會衡其的嘲弄,堅持道。
楊浩點了點頭道:“那好吧,黃跑跑殿後”他本來想說龍運鵬殿後,沒想到出口就變成了黃跑跑殿後。
黃跑跑的一張臉頓時駭得變成了豬肝色:“不不不,可司我不幹”
“黃跑跑,你不幹也得幹可司既然已經點到了你,你還有什麼好反悔的?”龍運鵬嘿嘿笑道。
“龍拐,你這是在害我坑我”黃跑跑急得脖子都梗了起來。
“好了,那就衡其殿後,黃跑跑和衡其調換一下,你到我的屁股後面來你一定要跟緊了我啊”楊浩道。
黃跑跑雞啄米似地點頭道:“嗯、嗯。”
楊浩又給衆人整理了一下裝備,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便向左右心室的隔膜那裡走了過去……
他屏住了一口氣,數了數那些蜂窩狀的小孔,然後看準了左邊的第三個,走到那孔洞前,用力扒寬那口子,將腦袋拱了進去,然後身子和屁股也鑽了進去,到最後他的一雙大腿也消失在了洞口……
這種感覺就象是鑽進了一個蛇皮袋子裡,只能一點一點地扒着前進,而且沒有任何施展手腳的餘地。這時候如果前面再來了一隻白細胞的話,那他簡直插翅都難飛此刻他只能在心裡乞求老天爺保佑……
不過還算好,在他爬的這段過程中,並沒有出現白細胞。心室的隔膜看起來還沒有之前爬過的淋巴結寬,實際上他沒有爬過去多遠就爬到了右心室。
只見右心室裡的血液流速非常的快,心室壁也在劇烈地抖動着,這種抖動正是生命的象徵如果心室壁安靜下來了,那麼也意味着這個人的生命從此走向了終結……
但是楊浩此刻就象是掉進了激流中,他還來不及觀察一眼四周的情況,便被這股激流衝向了前方他只覺得腦袋撞在了一堵牆壁上,幸好這牆壁很軟,且富有彈性,因此撞在上面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礙。他同時覺得自己和許許多多的血細胞混合在了一起,都在洶涌地向前奔流,有幾隻白細胞也擦着他的身體而過。但是這些白細胞並沒有攻擊他。一方面是因爲血流太急,另一方面可能這些白細胞也並沒有把他當成入侵者看待,否則他就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人的心臟大約有一個拳頭大小,血細胞和拳頭比起來簡直就是螞蟻和大象比。因此當楊浩呆在這心室裡的時候,只覺得這心室就象一個巨大的禮堂,而且無邊無際雖然他被血流幾次衝擊得撞到心室壁上,實際上離心室和心房之間的隔膜還差得很遠。
忽然他覺得自己的後背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他以爲是白細胞要來襲擊他了,正想拿注射器給它一傢伙,但他一回頭,手電筒的光亮照到了一張猙獰又恐怖的臉,這張臉正是黃跑跑的
黃跑跑也喊出了聲:“別、別扎我”
其實他即使不喊,楊浩的注射器也根本就扎不到他的身上。楊浩只是輕輕嘆息了一聲:“別亂跑,跟緊了我其他人呢?”
“我們在這”龍運鵬、朱鳳練、謝可、農民等人各自從激流中冒出了腦袋。過了一會兒,斷後的衡其也趕了上來。
楊浩看了衆人一眼道:“好了,現在我們馬上去右心房”
然而衆人游到心室中央的時候,卻突然遭遇到了一股巨大的漩渦,頓時被這股漩渦給帶了回去,然後便變成了在漩渦的中央不停地打轉,根本就無法衝破漩渦的阻隔,游到對面去
“怎麼辦?咱們被這漩渦困住了”衆人都急得叫道。
楊浩呆呆地看着漩渦,苦思冥想着對策……
忽然他看出了門道,衝衆人叫道:“大家不要用力抗拒這漩渦,順其自然吧。”
於是衆人果真不再抗拒和掙扎,只是順其自然地漂浮在水面上,任漩渦推動自己前進。當他們在漩渦裡轉了七、八個圈圈後,終於從心室的尖部方向又涌來了一股比較強大的血流,將他們推出了漩渦,然後又被推到了心室和心房的隔膜附近,再接着就通過了隔膜,進入到了右心房裡
只見前方果真有四根巨大的動脈血管在在張着巨大的口子等着他們。那血流就和水庫大壩裡泄出的洪水一樣直往那四個大口子衝去
楊浩衝衆人大喝一聲道:“右邊第二個不要走錯了”
聲音剛落,他就已經被衝向了前方,血浪完全淹沒了他的影子,以至於他到底進了哪一個口子,衆人竟然都無從知道。
實際上,在這麼強的血流衝擊下,能被衝進哪一個口子那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這全靠天意了
於是衆人也僅僅是擡頭看了一眼前方,大致判斷了一下方位,便被血流衝向了前方,至於他們到底被衝進了哪一個口子,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得清
楊浩一直順着血流在往前翻滾着移動,他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自己是被送到了別的地方,然後再隨着血流被送回心臟嗎?
因爲他現在是縮微狀態,也根本無法和蝦皮他們聯繫,所以也就根本談不上依靠蝦皮他們來指引方向
唯一能夠幫助他判斷是不是到了地方的,只有他身上揹着一個探測儀,這個探測儀探測到了目標以後就會自動發出報警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血的流速終於變緩了,管道也漸漸地變窄變小。這一路上他至少又扎破了十幾個企圖吞噬他的白細胞。有好幾次他的身體都被白細胞吃進去了一半,但都被他掙扎脫了。
終於,他又爬過了一排蜂窩狀的小孔後,到達了一個液體流速相對較緩的區域。他喘了一口氣,回頭看向蜂窩狀小孔的地方,看看有誰跟上來了?
結果他等了半天,竟然一個人也沒有跟上來。楊浩的頭一大道:“怎麼?全都失散了?”
正在這時,小孔那裡有了動靜。他心中一喜,以爲是誰跟上來了,忙趕過去扒開那口子,想幫那人一把……
沒想到從口子裡出來的竟然是一隻白細胞這白細胞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間就將他的整個上半身都給吞沒了更糟糕的是,他的注射器也掉到了地上
千鈞一髮之際,白細胞突然如一隻被放了氣的氣球,快速地癟了下去——顯然是有人救了他
楊浩高興道:“衡其、猴子、龍拐、朱瘋子、農民,謝謝你們”他喊出了一串名字,原以爲會蒙對一個。沒想到他睜開眼睛一看,差點沒被氣瘋
原來剛纔救他的人竟然是黃跑跑從來只有他救黃跑跑的份,想不到現在要靠黃跑跑來救他
這對於極驕傲、自尊心極強、在黃跑跑面前很有一種優越感的他來說,這無異於就是一場恥辱因此楊浩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欣喜的神色,甚至連謝謝都沒有說出口,只是呆呆地望着小孔的方向,盼望着能再有人出來,好結束這尷尬的場面
但黃跑跑又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別看了,後面沒人來了。”
楊浩剛想要發作,但又想到自己沒必要和黃跑跑這人一般的見識。於是冷冷地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可司,這是什麼地方呀?”黃跑跑卻不會察顏觀色,仍然不知趣地沒話找話。
“你只管走就是,問那麼多幹什麼?”楊浩冷冷地答道。
但走了一程後,楊浩對這裡是什麼地方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爲這裡根本就不是管道的形狀了,而是象一個一望無際的巨大平原。和平原稍有不同的是,平原上分佈着許多起伏的緩丘,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不知道有多少。而緩丘與緩丘之間,則是迴腸般的溝壑。
這緩丘踩上去也不是那種硬地的感覺,倒象是某種柔軟的物體,並且富有彈性。人站在緩丘上若輕輕地跳動,便會有一種踩在彈簧上的感覺蹦上蹦下。有時候用力過猛,竟會蹦離地面達數米
在平原的上空,則象是夜幕籠罩下的蒼穹,點綴着顆顆的繁星,並且在一閃一閃地發光。這星光使得黑暗的平原都有了光明。
楊浩再仔細一打量,才發現這平原是被一條縱貫全境的巨大壕溝分成了左右對稱的兩半
看着眼前的環境呆了半晌,楊浩忽然一拍腦袋,欣喜道:“黃跑跑,這是芳芳的大腦呀咱們快要到達目的地了你看,這些緩丘便是大腦組織,緩丘之間的溝壑便是腦組織之間的小回溝,人的一切智慧都儲存在這些緩丘裡至於中間這條縱貫全境的大壕溝,便是大腦左右半球的分界線”
見楊浩如此眉飛色舞,黃跑跑也受到了感染,欣喜若狂道:“真的嗎,可司?這簡直太棒了”
黃跑跑剛一舞動手腳,從上空突然紮下來了一個大傢伙,張着血盆大口就要咬向黃跑跑的腦袋
“黃跑跑小心了”楊浩大喝一聲,將黃跑跑一拉,然後快速地將注射器刺了過去……
“撲”那東西凌空爆裂成了無數的碎渣,並當空四下散落
楊浩呆呆地看着這爆炸成了碎渣的東西道:“這東西爲什麼這麼脆?不象是白細胞或者巨噬細胞呀?”
楊浩並不是自言自語,他是說給黃跑跑聽的。如今雖然只有黃跑跑一個垃圾般的人物陪在他身邊,好歹也是他談話的唯一對象。
但黃跑跑竟然沒有吱聲。楊浩不由火大道:“黃跑跑你耍什麼派?我跟你說話呢你以爲救了我一次就了不起了?”
黃跑跑仍然沒有吱聲。
楊浩這才察覺有異,回頭一看,哪裡還有黃跑跑的影子?
“黃跑跑,你在哪裡?”楊浩不禁大聲駭叫了起來。他同時快速地移動着腳步,向着四處仔細地察看。
沒走上兩步,忽然覺得踏中了一個圓東西,那東西還發出了一聲慘叫:“啊——”
楊浩慌忙收腳,低頭一看,不禁忍俊不禁,差點大笑起來
原來,他踏中的正是黃跑跑的腦袋慘叫聲自然是黃跑跑發出的。只見黃跑跑的脖子以下部位全部都陷進了緩丘裡,就象陷進了沼澤地裡一般,只露出了個花崗岩腦袋在外面。
楊浩連忙拽住他的腦袋將他使勁拖了出來,然後問道:“你怎麼搞的?爲什麼會陷到這裡面去?”
黃跑跑自己也是如墜雲裡霧裡:“我也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你問我時,我剛要回答,可是腳下卻忽然一鬆,接着我就陷了下去,連救命都來不及發出……”
“好了,我知道了,你休息一下,小心別再陷到這裡面去了。不過這玩意爲什麼會陷人呢?難道也是白細胞或者巨噬細胞之類的東西?不可能呀,白細胞和巨噬細胞都是活動的,絕不會在這地下設置陷阱讓我再好好看看……”
楊浩說完,又仔細地檢查起了剛纔陷了黃跑跑的那塊地面來。
研究了一陣,楊浩終於看出了名堂,然後對黃跑跑解釋道:“這是一塊發生了病變的大腦皮層組織。當這一塊大腦皮層組織發炎、或者產生了病變,那麼由於這裡大腦細胞的壞死,它就會變得異常的鬆軟,人踩中了當然會陷下去了”
黃跑跑佩服得五體投地道:“可司,你懂得的可真多呀對了,既然這裡壞死了,那會不會影響到芳芳的健康啊?”
在進入到這裡來之前,楊浩曾向蝦皮學習和了解了一些大腦的知識,當下搖頭道:“不會的,這麼一小塊區域壞死了,不過是相當於大海里蒸發了一滴水,一點也不礙事的何況人每天都要死掉幾百個腦細胞呢。衰老的細胞死去後,又會有新鮮的細胞補充,因此我們根本不用擔心死了這一點點細胞。好了,我們再觀察一下,確定一下目標的位置”
“那,我們應當怎樣確定目標的位置呢?”黃跑跑傻乎乎地問道。
楊浩將探測儀交給黃跑跑拿着,自己則從懷裡拿出一根銀色的杵狀物,撳動了杵狀物上的開關,杵狀物立刻放射出了五顏六色的螢光,杵狀物的裡面則象做化學實驗用的試管,裡面還有一團金黃色的東西在滴溜溜旋轉不停。
“這是什麼?”黃跑跑呆呆地看着楊浩手裡的杵狀物道。
“這就大腦信息提取儀,是一種極先進的東西,這是採用‘黑夜族’和‘黑暗之源’的新工藝,世界上任何國家都還沒有生產出來這東西只要插進人的大腦皮層,就能提取有用的信息,比如說知道這個人幹了什麼,愛誰恨誰,以及她的一切心裡活動”楊浩解釋道。
“那麼神奇呀?可司快試一下吧”黃跑跑叫道。
楊浩卻搖頭道:“不行”
黃跑跑不解道:“爲什麼不行呀?”
楊浩道:“你知道竊取人家大腦信息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偷窺別人的,是一種犯罪行爲”
黃跑跑一吐舌頭道:“既然是這樣,那你拿這個東西出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