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拐壓住胸腔內的心跳。拖着腐腿走向牆壁,想湊近那洞眼看個真切。
沒想到還沒等到他走到牆壁跟前,“呯”地一聲,一隻枯槁的、白森森的手爪突然從那個洞裡伸了出來,差一點就摳到了他的腦門上!
他立即條件反射似地跳了起來,向後滑退了四、五米,後背抵住了背後的牆壁——他這一下的動作簡直比腿腳好的人還要快!
這也就是所謂的人到了危急關頭會爆發出一種超乎於平常的能力吧。
不待他喘一口氣,“呯”地又是一聲巨響,那牆上又出現了一個洞,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那面牆壁已經出現了十來個巨大的洞眼。透過洞眼,依稀可以看清對面有一個慘白色身軀的怪物,正在用它的手爪猛擊着牆壁。從這種情形來判斷,這絕對不是一隻普通的喪屍!
龍拐此時絕望到了極點,他知道要不了多久,那一整面牆壁都會被那怪物擊碎,那怪物就要破牆而入了……
“來吧!”龍拐狂吼一聲,抓起手槍朝那一面牆壁連連扣動槍機,直到將槍裡的子彈全部打完……
“轟隆——”最後的一聲決定性的巨響到來了,那一整面牆壁“訇然”而倒,破碎的磚頭、混凝土塊四濺橫飛。一個尤如古時候大戶人家的“月亮門”似的大洞出現在了那面牆壁上,接着一個晃動着的慘白色身軀和兩隻白森森閃着寒光的手爪從那個洞裡舞了出來!
最後出來的當然是一顆碩大無朋的頭!
這顆頭根本就不象是人頭,倒象是一顆豬頭!
它發出的叫聲也是豬哼,那如切斷了的蓮藕似的鼻子,鼻子上方一對渾濁的眼睛,還有那兩隻蒲扇大的耳朵,都表明了這就是一隻豬!
但這又絕對不是一隻普通的豬!
一定是感染了喪屍病毒的變異了的豬!
這豬不僅變得象人,更重要的是,它的一對前爪簡直是就化了魔,堅硬如鋼,摧鐵鐵裂、摧石石碎,而且鋒利如刀刃、如尖刺、如抓鉤!誰要是捱上一下,估計還能活下來的機會幾乎是零!
“去死吧!”駭極了的龍拐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啪”地扔掉打完了子彈的手槍,抓起擺在旁邊的衝鋒槍,從容不迫地裝彈匣、開保險、上紅火,將摺疊式的槍托也打開來抵住肩部,儘量使槍身穩定,眼睛則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豬頭人身的怪物。
那怪物的整個身軀已經從那個破洞裡擠了出來,衝龍拐發出了一聲特別難聽的豬哼,眼看就要做出致命的一撲……
“噠、噠、噠噠、噠……”龍拐的槍口終於噴出了火舌,一發一發地點射在那豬頭上,那豬頭上立刻鑽滿了彈孔,紅的、白的汁液從彈孔裡流了出來,使得這恐怖的怪物變得更加猙獰。
但它並沒有停止腳步,反而搖晃着一步一步地逼了過來。
龍拐退無可退,眼神逐漸由鎮定變爲驚恐。手中的MP5也由點射變成了連發:“噠噠噠、噠噠噠噠……”
一個彈匣很快就打光了。
他的身上其實還有一個彈匣。但他已經沒有時間換彈匣了。
他瞪眼咬牙,將MP5衝鋒槍一扔,“刷”地拔出了別在腰間的萬能棒,撳出來有三尺多長——他知道萬能棒的尖部裝有激光切割鑽頭,這玩意是削鐵如泥的。能不能保命就全靠它了……
“哼呃——”那長着豬頭的畜生再次咆哮一聲,突然如一道閃電般地撲了過來,龍拐只覺得一股很濃的豬腥味撲進了鼻子,薰得他幾乎快要窒息了過去,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了恐懼,腦子裡完全就是一片空白,但他在失去意識的瞬間仍然揮出了他手中的萬能棒,至於刺中了那畜生的哪裡,他就一概不知了……
卻說唐軍衝進大樓裡,先在一樓大廳裡幹掉了幾隻喪屍,接着在二樓的一間房子裡撿到了蝦皮傳送過來的彈藥——得到了補給後的他信心百倍,順着樓梯一路往上殺去,先敲掉了堵在通往三樓樓梯口的一隻喪屍,接着幹掉了兩隻在走廊裡遊蕩的傢伙,還打死了一隻從某個房間裡出來的喪屍貓,這隻貓比普通的家貓大了數十倍還不止,看起來就象是一隻牧羊犬。但被唐軍一槍打得直跌落到了窗臺下面去——唐軍這一路衝殺盡顯特遣隊隊副的英雄本色!
“呼、呼——”他大口地喘着氣,終於衝上了頂樓。他注目一望,果見遠處馬路中央翻倒着一輛看不清是什麼顏色的公共汽車——那公共汽車翻倒在那裡一定有些時日了,外表全部覆蓋着厚厚的灰塵,還有煙熏火燎的痕跡,早已掩蓋住了它原來的面貌,因此無法看清它的顏色。
不過唐軍並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總算找到了一個參照物和地標。他跑到屋頂平臺的盡頭,一個大鵬展翅飛躍而下,躍到了下面一層窗臺的雨棚上,接着開槍射殺了呆在下面陽臺上的一隻喪屍,跟着跳入陽臺……
但他剛一落地,一隻喪屍已經搖晃着從屋裡撲了出來。他急忙甩手一槍打去,打掉了那喪屍的半邊腦袋,腦漿和鮮血濺滿了牆壁,並順着牆壁淅淅瀝瀝往下淌。
但這喪屍竟然沒有倒下,而是搖晃着剩下的半邊頭顱繼續向唐軍撲了過來。
唐軍側身急閃,衝鋒槍口幾乎抵着喪屍那剩下的半邊頭顱開了火:“噠噠噠……”
那喪屍剩下的半邊頭顱頓時如爆開的錫皮翻向了四周,整個腦部物質都被打得蕩然無存,沒有了大腦指揮的它終於不甘心地往後翻倒了下去。
唐軍喘了一口氣,再從陽臺跳到了第二層窗戶的雨棚上,接着跳到了一棵行道樹上,再順着樹杆滑到了地上,一路向公共汽車奔去。
然而還沒等他挨近公共汽車的邊,旁邊忽然傳來“嘩啦”的巨響聲,只見一根高大的電杆倒了下來,正砸在他前面不遠的一輛油罐車上——這電杆當然是那些喪屍推倒的。不過讓唐軍驚駭的不是喪屍推倒電杆這件事本身,而是那輛被砸中的油罐車(那輛車停在那裡估計也已經很久了,但是裝載的油卻還是滿的。這說明司機在開這輛車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喪屍),此刻開始冒起了火花……
“不好!”唐軍慌忙一個就地十八滾,滾出了一二十米遠,接着一頭鑽進了一個空鐵皮桶裡。
他剛一鑽進去,屁股都還露在外面的時候,驚天動地的大爆炸便已經發生了!
唐軍只覺得整個地面都在劇烈地抖動,無數被爆炸的氣浪炸起的物體如下雨一般落在唐軍的身前左右,有油罐車的碎片,有燃燒的火球,還有正在附近遊蕩被炸成了碎塊的喪屍的身體,還有汽油桶、汽車零部件、路邊的水泥花圃、電話亭、郵政箱、長長的鐵條、被炸爛的路面水泥塊……各種物體接連不斷砸在唐軍所藏身的鐵皮桶上,渾圓的鐵皮桶甚至被砸成了一個疤癟的不規則的扁形。本來裡面的空間還比較寬鬆,此刻竟扁得幾乎將唐軍夾在了裡面!
唐軍駭得心跳不止,口裡不住地念着“阿彌陀佛”……
好容易等到物體下落的聲音停止了,他剛想鬆一口氣,忽然覺得屁股象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接着有了一種滾燙的感覺——原來一團火球恰好落在了他的屁股附近,那火苗竟然舔着他的褲子燒了起來,直將褲子燒穿,並燒進了肉裡!
唐軍嚇呆了,慌忙帶着鐵皮桶猛地一個滾翻,將屁股上的火苗滾熄了,接着又費了好大的勁才從鐵皮桶裡爬了出來。一摸屁股,竟摸到了肉,肉上還起了一層水泡!
原來他的褲子竟被燒掉了巴掌大的一塊,還算他反應快,及時弄滅了火苗,不然後果還真的不堪設想。
唐軍從地上爬了起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只見眼前是一片火海的世界,整條街都在燃燒,他要去的那輛公共汽車此刻也完全被大火包圍了,他根本就無法再走過去了……
“唐軍、唐軍,聽到沒有?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耳機裡傳來了楊浩的問話聲。
唐軍道:“聽到了。什麼事?”
“你這傢伙還問什麼事?我問你出什麼事了?剛纔呼你半天也不應,我們還以爲你掛了呢!”
“剛纔喪屍推倒電杆,砸中了一輛油罐車,引起了一場爆炸,現在這裡仍然是一片火海,託觀音菩薩的福,我沒有事!”
“沒有事就好——你現在向你的右手邊走,你先看一看那裡有沒有火,能不能過去?”
“沒有!”
“好,你現在一直走過去,走到對面的巷子口,順着巷子走進去,看見一座圓形的花圃後向左拐,然後你就會看見有一座小橋,我們在橋頭等你!”
“多遠?”
“你走到巷子口應該不足一百米,沿着巷子走進去兩百五六十米,就會到達花圃,再走一百五十米,就到達小橋頭了。”
“我x,一百加兩百五,再加一百五,那不就是整整一里路嗎?”唐軍大叫道。
“一里路纔有多遠啊,五、六分鐘就可以走到了。如果你還能跑起來的話,那我估計不要兩三分鐘!”楊浩笑道。
唐軍卻毛骨悚然:“老大,這一路上情況這麼複雜,又不是筆直的跑道,我還跑起來?”
“你不跑也隨便你,畢竟我們只有一個黃跑跑,不可能再出個唐跑跑。”
“去你的——你們能不能再往前接一下我?”
“不能啊,我們經過了精確的計算,盡我們的最大努力也只可能跑到橋頭,不能再往前了——當然,如果你從公共汽車這邊過來的話,我們立馬就可以接到你,但這是不可能的了。”
“廢話少說,那我來了。”唐軍掛斷了對講機,呼哧呼哧往右邊的街道跑去。
再說楊浩等人。此刻其實是搞到了一輛面的,幾個人正舒坦地坐在車上,緩慢地向前行進着。之所以說是緩慢,因爲車子根本就快不起來:街道本來就很狹窄,只有五、六米寬,路旁又還停着許多亂七八糟無主車輛(這些車輛其實都是有主的,只不過它們的主人此刻都成了喪屍,無暇來開動它們了),還堆放着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還不時有喪屍在路上游蕩。衆人能夠將車子開動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至於速度,那是想也不要想!
卻說開車的自然是衡其,他對此道是樂此不疲。楊浩坐在他的旁邊,一邊和唐軍通話,一邊看着手裡的雷達顯示屏幕,他就是從屏幕上來確定自己和唐軍的位置。
“怎麼樣,還有多遠?”謝可從後面伸長了脖子問道。
“還早着呢。”楊浩搖頭道。
坐在後座的黃跑跑卻拿出一副油膩膩的撲克牌,和李、高兩位女生打起了“五十K”。
楊浩回頭提醒道:“你們三個別光顧着打牌,也要留心一下週圍的情況,小心喪屍從窗戶裡爬進來了。”
黃跑跑看了看兩邊的車窗玻璃道:“沒事,窗戶關得很嚴呢,喪屍進不來。”
兩邊的車窗不僅全都關得死死的,還都拉上了窗簾。黃跑跑嫌車裡光線暗淡,忙將他那邊的窗簾“嘶”地拉開了一個角。
兩位美女嚇得大叫道:“黃跑跑你幹嘛?快把窗簾拉上!”
黃跑跑一擤鼻子道:“沒事的!我出牌了,三個J,你們要不要?”
李詩茵搖頭道:“我不要!”
高偉珍看了看手中的牌,忽然叫道:“我要!我有三個Q!”然而等她把那三個Q拿出來一看時,忽然眉頭大皺道:“哎呀,搞什麼呀?”
李詩茵不解道:“珍珍怎麼了?”
高偉珍將手裡的牌遞給她看道:“你看,這女的嘴巴上全都畫着鬍子,難看死了!”
撲克牌中的Q是外國女性的圖像,現在被黃跑跑畫着兩撇鬍子,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這副撲克牌本來就油膩膩的散發着一股惡臭,虧了這兩個女孩子不計較,還和他玩得津津有味。現在再一見到女人圖像上的鬍子,兩個女孩子實在忍受不住了,一齊罵道:“黃跑跑,你怎麼是這副臭德性,你給這女的畫着鬍子幹什麼?”
黃跑跑嘿嘿笑道:“兩位大姐別發火,這個沒什麼意思,純粹好玩而已……”
“啪!”臉上早着了高偉珍一耳光,耳朵裡同時飄進高偉珍的一句咒罵:“你真是下流無恥、庸俗低級!”
由於高偉珍的這一耳光打得極爲響亮,連坐在前面的楊浩、衡其等人都忍不住回過了頭,好奇地瞅着黃跑跑。
黃跑跑忽然感到失了面子,揚起了巴掌,做出要打的樣子,但卻沒有打下去,只是唾沫橫飛道:“臭婆娘,我老黃……”
高偉珍還從來沒有見過黃跑跑發怒,當下也不由吃一了驚,慌忙盯着他揚起的巴掌道:“你……你想幹什麼?”
黃跑跑不知爲何卻又心虛了下來,但那眼光卻銳利地瞪着高偉珍,大聲說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打我耳光,實在是太過分了,大丈夫可辱不可殺……不對、不對,大丈夫可殺不可辱!”
“大丈夫可辱不可殺,”包括楊浩在內,一個個全笑疼了肚子,“哈哈……”
正在笑鬧,忽然謝可指着黃跑跑旁邊的窗戶道:“黃跑跑,你看看外面有誰?”
黃跑跑下意識地回過頭往窗外看去——這一看不打緊,頓時把他駭得差點怪叫了起來……
原來,剛纔被他拉開窗簾的窗玻璃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貼上了一張慘白的人臉——喪屍的臉!
兩個人的臉只隔着一層玻璃窗,幾乎就象碰了個臉對臉!
黃跑跑慌忙一拽窗簾,想將窗簾重新拉上——沒想到他用力過猛,只聽“嘶”地一聲,那窗簾竟被他生生扯脫了!
這一下倒好,他那一面的玻璃窗全都沒有了遮攔。只見竟然有四、五隻喪屍湊了上來,一齊將可怖的臉孔貼在窗玻璃上,瞪着無神的眼睛往車裡瞅着——實際上它們已經沒有了視覺細胞,純粹只是靠着喪屍病毒發出的紅外線對活着的人體進行遙感,另外一個就是聞人身上的氣味。而它們的嗅覺,那可真是有點厲害,據說它們能夠聞得到幾公里範圍內人身上所發出來的氣味,並且能夠根據氣味準確地將這個人找到。其本領就算是經過專門訓練的狗也自愧不如。它們還能隔着障礙物聞到人身上的氣味,比如說你呆在一所鋼筋混凝土的大房子裡,或者地下數米深的掩體裡,它同樣能夠聞到得到你身上發出來的氣味。更不要說這一扇小小的車窗玻璃了。
“快點開、快點開呀!”黃跑跑甩掉那扯下來的窗簾,歇斯底里地朝着開車的衡其大喊大叫。
衡其也想將車子開快點,但是眼前的路況讓他簡直無法可想,他回頭瞪了一眼黃跑跑道:“這沒辦法,這可不是高速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