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府衙後,呂恆牽着太子的手,一起坐下。
隨後整準備端起茶,抿一口的時候,卻發現那些官員們,依然直直的站在原地。
“各位坐吧!”呂恆愣了一下,隨後放下茶盞,笑着對各位官員道。
豈料,話說完。官員們依然未動,互相對視一眼後,尷尬一笑,然後依舊站立原地。
呂恆皺了皺眉,不由的想到了路上的時候,聽城裡的人們說起的關於太原府無冕之王的名號。
話說,晉王叛亂剿滅後,朝廷排遣官員進入了太原,開始管理這座戰後的城市。但是,在朝中蜀王開始獨大後,便趁着太原府百廢待興,急需人手之際,安插自己的人手進入了太原的管理層。
最近,皇帝病倒後,蜀王在朝中名聲日益鼎盛,儼然有向攝政王發展的苗頭。故而,這些起初低調行事的傢伙們,一個個都跳了出來。
其中,剛剛升任太原知府的嚴國輝,尤爲的高調。
此人在太原府別的功勞沒有,倒是搶錢有一套。幾個月下來,苛捐雜稅翻了不止一倍,搞得呂恆當初離開時,那欣欣向榮的太原,如今是一片民怨沸騰。
不過,此人倒是對這些現象視而不見。依然我行我素。強徵暴斂。
如今,蜀王在朝中一家獨大。此人更是教養跋扈,在太原府,儼然有老子第一的排場。
來的時候,呂恆倒是聽說了此人的英勇事蹟。
沒想到,這個活得不耐煩的傢伙,竟然如此目中無人。
太子駕臨太原府,他都不尿。
還真是傻大膽啊!
呂恆看着面前,那些低着頭,在自己的目光中,噤若寒蟬的地方官吏們一眼後,端起茶抿了一口,眼裡閃過一抹寒光,冷冷一笑。
身旁,太子表情也很無奈。
回到太原後,他的日子也不好過。本想着,自己也是太子了,帝國的儲君。沒想到,來到這太原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非但沒有人聽他的,反而自己出門逛街都被人監視跟蹤、
這太子當的,真窩囊!
低聲嘆了一口氣後,太子轉過頭,偷偷的看一眼呂恆。見老師眼裡一抹寒光閃過,太子頓時面色一喜。
過了一會兒,阿貴推開了擋在門口的士兵,帶着一身凌烈的殺伐之氣,徑直走進了府衙。
身後,一百名從雲山清風寨跟來的土匪,殺氣騰騰的闖進來。然後手握着刀柄,站在了府衙的各處。
阿貴進了房間後,微微對呂恆點點頭,然後站在了呂恆一旁。
呂恆轉過頭來,看了阿貴一眼,然後微微一笑,端起茶,悠閒的抿了一口。
在兩盞茶的功夫後,那位在太原城呼風喚雨,威風八面的嚴國輝知府,終於姍姍來遲。
門口,一聲高升的唱喏後。衆人轉過頭,便看到府衙外,紅光滿面嚴國輝知府挺着大肚腩,在用人的攙扶下,邁着四方官步,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進了議事廳,嚴國輝依然是目中無人的樣子,壓根就沒看坐在正位上的呂恆和他身旁的太子。只是哈哈大笑着,聲若炸雷一般,跟那些尷尬無比的官員們,炫耀剛剛在如夢樓寵幸的一個名妓。
言辭間,粗言穢語,市井髒話層出不窮。不過,這位離死不遠的胖子,似乎沒有感覺到主位上,呂恆那看耍猴似地目光。
依然哈哈大笑着,拍着一個七品知縣的肩膀,熱情的邀請對方,散會後一起再去如夢樓度過一晚良宵。
那七品知縣一臉的冷汗,訕笑着,任由嚴國輝使勁兒的拍着自己的肩膀,眼中滿是害怕無奈的神色。
下意識的,知縣轉過頭來,看了呂恆一眼。
這位帝師大人,剛從北線戰場上下來。雖然笑容宛若傳說中的和善,但不知不覺間流露出的凝重殺氣,讓人膽戰心寒。
尤其是那雙明澈無比的目光,像是能看穿人心一樣。時而迸射出的凜冽寒光,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這也是房間裡,這十數大小官員,自從進了門,便不敢大聲說話的原因。
呂恆倒是沒想到這點。只是在看到知縣那爲難的表情後,微微一笑,放下茶盞,擡起頭看着這位一臉爲難的知縣,笑了笑,打趣道:“去吧,有人請客,白吃白喝白玩,傻子纔不去呢!”
看到那位知縣渾身一哆嗦,低下頭,害怕不已的樣子。呂恆冷冷笑了笑,繼而擡起頭,盯着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側椅子上的嚴國輝道:“嚴大人,不知呂某有沒有這個福分,也去遊玩一番?”
嚴國輝拿着茶壺,對嘴吹了一口。慢悠悠的放下那名貴的紫砂茶壺後,砸吧着嘴,轉過頭來,看着呂恆,哈哈一笑,一點敬畏的意思都沒有:“當然可以了,大人既然想去,下官當然願意請了!”
“那不知這花費?”呂恆皺了皺眉,搖了搖手中的茶盞,眼裡滿是爲難之色。
這般樣子,看在衆人眼裡,就是囊中羞澀的樣子。
“嗨!”嚴國輝看着呂恆,眼裡閃過一抹鄙視後,臉上卻是得意的笑容,大大咧咧的擺手道:“區區一千兩白銀,下官掏得起!”
“哦?”呂恆頓時好奇,驚訝道:“這如夢樓是何去處,期間有何妙處,竟然要一千兩?”
“大人這就是您孤陋寡聞了!”嚴國輝哈哈大笑着,話語間夾槍帶棒諷刺了呂恆一番。
“這如夢樓,乃是波斯人開辦的。也是跟蜀王殿下打過招呼,得到了陛下點頭的!”嚴國輝像是想到了如夢樓裡那充滿了異域風情的青樓女子,舔了舔嘴脣,一臉淫笑道:“裡面啊,不光有大周的美女,更重要的是,有不少藍眼睛金髮的番邦女子。那滋味,嘖嘖,一千兩花的絕對值!”
“波斯人?”呂恆驚訝的道:“聽說,前些年波斯人還搶劫了我大周商隊不少貨物,沒想到蜀王殿下,竟然有如此手段,讓這些化外之民能夠歸順我大周,還爲我大周男兒服務。殿下真是好手腕啊!”
“那當然!”嚴國輝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殿下的手段,豈是我等能夠揣測的?”
“這倒也是!”呂恆一臉歎服的點頭,隨後想了想,看着春風得意的嚴國輝,笑着問道:“不知,這如夢樓,嚴大人去過幾次?”
“經常去,哈哈,經常去!”嚴國輝哈哈大笑一聲,大肚腩飄乎乎的抖動着。
“如此說來,大人也算是揮金如土了!”呂恆眼中神色逐漸冷了下來,端起茶,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後,冷笑着問道:“真是大手筆啊!”。
“區區萬兩白銀而已!”嚴國輝能被蜀王看錯心腹,自然也不是個草包。他聽出了呂恆話中的不滿意。但是,自信能控制住局勢的他,依然是肆無忌憚:“總比某些窮酸要強得多!”。
“萬兩白銀!”呂恆冷笑,砸吧着嘴,讚了一句後,擡起頭,看着嚴國輝:“如果呂某沒有記錯的話,大人一年的俸祿也不過是千兩白銀。但不知,這萬兩白銀是從何處而來?”
“嚴某自然有取財之道,不老大人掛心!”嚴國輝轉過頭來,盯着呂恆,針鋒相對道。
“呂某當然不會掛心,只是……”呂恆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後,轉過頭來,看着身旁的太子,問了一句道:“太子殿下,不知本朝官員受賄一萬兩以上,該當何罪,還有私通外敵,又該當何罪。再有,蔑視皇權,不尊上官,這又該當何罪?三罪並罰,該怎麼辦?”
一席話問下來,衆官員冷汗津津而下,心頭一股寒氣直逼腦門。
看着那位依然面色平靜,但說話卻是斬釘截鐵,不含任何感情的帝師,衆官員心頭悚然,連忙低下了頭。
太子也被老師的狠勁兒嚇了一大跳,如果按照老師所說的罪名,不光這嚴家的大小被滅祖,就怕連祖墳裡躺着的祖先都保不住。
不過……
看了一眼,那變了臉色的嚴國輝一眼後,太子這幾天受的鳥氣,一下子衝了上來。朝着嚴國輝冷冷一笑,讓後恭敬的對呂恆道:“按大周律,三罪並罰,當事人凌遲處死,滅十族!牽連官員,都要滅三族!!”
太子不慌不忙的說着,然後偷偷的看了一眼其他官員一眼。見那些官員們臉色大變,身體顫抖如篩糠一般。
太子笑了下,然後拱手求情道:“不過,牽連官員如果是被逼無奈,或是有立功表現,酌情可減免罪責。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現的,還能夠授獎的!”
聽到太子這番剛柔並濟的說辭後,呂恆微微點頭,心中對太子的胡蘿大棒手段,頗爲滿意。
不過,臉上卻依然還是那副冰冷如霜的樣子。
摸索着下巴,沉吟片刻後。轉過頭來,看着那位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臉猙獰的嚴國輝,微微一笑道:“嚴大人,聽到了吧!”
“哼!”嚴國輝臉色鉅變,冷冷的盯了一眼座位上的呂恆和太子後,隨意拱手道:“今天嚴某心情不好,失陪!”
說罷,嚴國輝便轉身朝着門口走去。
就在此時,呂恆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看着嚴國輝道:“嚴大人既然來了,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