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楮徐良派人將那魏建帶走後,呂恆隻身一人走江寧府衙。
與魏建談了很久,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分。
宵禁早已接觸,此時,衙上的行人們也多了起來。
重新開張的酒館裡,大家都在談論着昨晚,全城的動亂事件。當然,也有人講起,那戶人家慘遭不幸,被昨晚的動亂事件波及到,全家都死的很慘。
說話間,唏噓之聲不絕於耳。
呂恆坐在窗戶邊的桌子前,要了一杯茶,就着清茶的香味,穿過窗戶,看着樓下那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耳邊,傳來那人們的議論聲,有感嘆那慘遭不幸的人家,也有嘲笑譏諷那東瀛人不足量力的。說的人,只是少數,更多的人,則是在傾聽。
如此靜坐了一會,直到店小二將肩膀上的毛巾啪的一聲砸在呂恆面前的桌子上,一臉譏諷嘲的對呂恆道,你要麼點菜吃飯,要麼就趕緊走,給別人讓座。別站着茅坑不拉屎。
呂恆這才抱拳對店小二說了一聲抱歉,收拾東西,從那窗戶邊的位置離開了。
呂恆走後,一個壯碩的大漢,從隔壁走了出來。
他伸出手,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
店小二正朝着呂恆離去的方向,滿嘴污言穢語,辱罵那是個窮書生。冷不丁的被拍了一下,嚇了一大跳。
轉過頭來,看到面前的,正是剛剛那位一口氣點了三壇陳釀的金主。
店小二一臉的鄙夷之色,頓時化作諂媚的笑容;“喲,爺·您還想要點什麼?”
“我想要你的腦袋!”壯漢黑着臉,居高臨下的看着店小二·冷笑着道。
這壯漢的目光,如同利劍一樣,直刺人心。被這壯漢如此盯着·店小二不禁蜷縮起來,人都小了一圈。
“爺,您說笑了!”店小二吞了口唾沫。訕笑着道。
壯漢不耐煩的伸出手,一把揪住店小二的領口,哼了一聲,直接將他整個人都拎了起來。
“老子沒跟你開玩笑!”壯漢上下掃視着店小二,那目光,如同掃視一個死人一樣。
“爺,爺,您您想幹什麼?”被壯漢如此拎着·店小二突然聞到了壯漢身上,傳來的濃重的血腥氣。
低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那壯漢腳上的鞋子,竟然還是血紅色。
店小二心裡頓時一驚,哭哭啼啼的求饒道;“爺,爺,饒命啊!”
“給我個理由!”壯漢心情很鬱悶,說出的話,明顯是拿這店小二開心。
“阿貴!”正在這個時候·那個下了樓的書生,卻是去而復返、
他站在那下樓梯的地方,靜靜地看着壯漢,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如此看了一陣後,書生微微笑了一下;“走吧!”
說完後,那書生便徑直走了下去。
“媽的,以後招子放亮點!”阿貴擡手一甩·直接將那店小二扔在桌子上,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店小二被扔在桌子上,嘩啦一聲,桌子被砸碎,散成了一堆木屑。滿頭茶水,瓷片的店小二哎喲哎喲的揉着身體,從廢墟里爬了起來、
“小二·你知道你剛剛罵的那書生是誰嗎?”人羣裡,一個衣着華貴,應該是城中大戶人家的公子·走了過來。抱着胳膊·看着坐在地上,幸災樂禍的笑着道。
“張公子·您,您可要爲小人做主啊!如此惡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兇,簡直豈有此理!”店小二見這個公子走過來,頓時痛哭流涕,跪下來磕頭道。
“別,別求少爺我。少爺我可沒你那麼神勇,連他都敢惹。做主?呵呵,少爺我可沒你那麼大膽子,也沒那麼大的本事。”富家少爺淡淡笑了笑,搖頭道了一聲後。轉過身來,穿過窗戶,看着樓下那一主一亻卜緩緩離去,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眼裡滿是崇拜之色,自言自語道;“現在江寧城最惹不起的人,就屬剛剛那書生了!”
“他,他是誰啊?”看到那平日裡亢法無天·囂張跋扈的張公子,在看那書生的時候,都是一臉的惶恐佩服之色,他不禁臉色一變,心知自己今天惹了不該惹的人。
“呂恆,呂永正!”張公子注視着那裡去的書生,長嘆一口氣,開口說道;“呵,江寧史上,最偉大的公子哥,莫過於他了!”
如此讚歎一番後,顯然有些意猶未盡。張公子摸索着下巴上的一縷鬍鬚,眼裡滿是憧憬之色;“什麼時候,我張少也能混到那個地步,真是偶像啊!”
街上車水馬龍,小販們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熱鬧的街景,如同以往一樣。似乎昨日的那場殺戮,已經被這些人遺忘。或許,他們甚至從未關心過。
呵,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起初的時候,呂擔心,江寧城發生那樣的事情,百姓們難免會胡亂猜測,然後導致謠言四起。讓有心之人趁機而入,爲非作歹。
現在看來,倒是自己有些多心了。
不過,話說回來,魯御史不光御史做得好,間諜當得好,似乎,這爲官一方的本事也不小。
如此穩定的控制住局面,能力不可小覷啊。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走過那小販們的身邊,總是會停下來看看。偶爾也會拿起一兩件東西,問問價格。
不過,在聽了那小販滿嘴跑飛機的價格後,書生卻是搖搖頭·一臉遺憾的離去了。
一路走走停停,偶爾停下,擺弄着地攤上的物件,擡起頭來,跟那小商販,聊天砍價。似乎是很閒情雅緻。
只是,遠遠綴在後面的阿貴,看到公子那般摸樣後,卻是擡起袖子,擦了擦眼中的淚水。
跟隨公子的時間,雖然不常。但是,他卻對公子很瞭解o
公子是不喜歡逛街買東西的,除了買東西送人禮物纔會親自去買。亦或是公子心情不好的時候。
看到前面走着的公子,在一處賣喪事用品的店鋪停下來後。阿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歉疚,眼眶中熱淚不禁流了出來。
在店中定了些東西后,呂恆便留下銀子,告訴那店家把東西送到張文山以前住的地方,嗯,現在是呂恆的小院後。便站起來,離開了。
一路漫無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覺間,卻來到了秦淮河邊o
面漆的秦淮河,依然是那般的平靜,薄薄的霧氣,縈繞在河面上,隨着清風吹來,而微微飄動着。
呂恆走進小亭子裡後,便找了個位置,隨意的用袖子撲打幹淨,便坐了下來。
河面上,清風徐來,水波潺潺作響。河面上的風吹進小亭裡·浮動着面頰,很涼。
呂恆坐在那裡,靜靜的目視着平靜的河面。
許久之後,他終於是無奈的搖頭。
淡淡的說道;“阿貴,出來吧!”
身後,樹叢中一陣沙沙作響,阿貴低着頭,自責的走了出來。
“公子,我··…··”阿貴走到小亭裡,站在呂恆面前後,竟是跪了下來。
呂恆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彎下腰,攙住他的雙臂道;“起來吧!”
“阿貴對不起公子的信任,讓蒼雪夫人······”阿貴擡起袖子·擦着臉上的熱淚,沉聲說道。
說起蒼雪,呂恆心中隱隱作痛。
無可奈何花落去啊!
呂恆搖搖頭,慘笑着自言自語道。
“公子··…··”阿貴看到呂恆如此神色,心裡更是自責,說着又要跪下。
“阿貴!”呂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後,揹着手走到小亭邊。目光平靜的看着那波光淋漓的河面·淡淡的說道o
小亭外,便是那滾滾流淌的河水。此時,陽光正盛,灑在那平滑如鏡的河面上,泛起一陣陣耀眼的粼粼光芒。
冬日的風吹來,河面微起波瀾。
水廊拍打着岸邊,衝擊在那小亭的石柱上,泛起多多浪花。
輕柔的誰朗聲,回想在這亭子裡,一切都很平靜,卻又很壓抑。
“給淮南王和呃張大人他們發信!”呂恆深吸了一口氣後·目光變得冷靜的可怕。
“告訴他們,呂某準備殺了魏建,給他們七日時間,做好準備!”綠痕靜靜的說着,臉上卻是帶着淡淡的微笑;“呵,撇清關係也好,裝作不知也罷。總之,離我遠一些!”
說這樣的話,並不是呂恆說淮南王他們,薄情寡義。相反,正因爲呂恆知道,如果淮南王知道自己準備鋌而走險,這老頭肯定會跟着自己一條道走到黑的。所以才這樣說。
他是皇親,是朝廷的王爺,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老頭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來了被皇帝重新啓用的機會·如今如那沉默了多年的南山之神鷹,正是一飛沖天,一鳴驚人的時候。一旦他有所逾越,或是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肯定會受到政敵的瘋狂攻擊。
呂恆如此說辭,也是希望,老頭能夠在這個時候,清醒的認識到時局的錯綜複雜。不要被江寧的事情,牽扯進來。免得多年心血,毀於一旦。
而張文山,那老頭同樣是如此。
老人家臥薪嚐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出頭機會。因爲自己這件事,毀了前程。自己可是罪莫大焉了。
“總之呢,珍重吧!”本想多說些仟麼,但是到頭來,卻發現,很多事情其實只能想想罷了。
哎,希望那三老頭不要衝動!
呂恆搖搖頭,堅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