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只是,在下有個條件!”呂恆手執着毛筆,擡起頭,目光中帶着笑意,看着王立業,淡淡的說道。
“妹夫,啊,公子儘管開口!”王立業口無遮攔,直接蹦出了妹夫兩字。剛說出嘴巴,就被一旁的妹妹,一腳踩住了大拇指。王立業臉色頓時變成了豬肝色,急忙改口。
呂恆笑了笑,低着頭用毛筆在紙上落下了一個字,之後,擡起頭淡淡的看着一臉激動的王立業,伸出了一根手指,笑着道:“我要你王家百分之一的乾股,二公子可願意!”
什麼?百分之一?王立業頓時傻眼。
“百分之一?”王立業不可思議的伸出一根手指,愕然的看着呂恆,張嘴問道。
“呵,就是百分之一!二公子可是嫌多?”呂恆放下毛筆,笑着問道。
“不,不是的,怎麼才百分之一啊。我還準備分給你五成呢!”王立業一臉的尷尬,撓撓頭笑着說。
原本,王立業還準備將自家生意的乾股,抽出三成,送於呂恆的。這倒不是王立業故作大方,而是出於商人的本姓,他習慣姓的想將呂恆,綁在王家的戰車上。至於說,用什麼來綁,當然是利益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呂恆只是象徵姓的要了一點,百分之一,對於家大業大的王家來說,僅僅是九牛一毛而已了。
王立業原本還想爭執一番的,畢竟,對他來說,百分之一的保險實在是太單薄了。不過,正想開口的時候,卻看到呂公子身旁的妹子,羞澀的低下頭,偷偷的對自己翻了個白眼。
噢,是了,是了。有妹妹在,還談什麼錢啊!談錢多傷感情,是不。到了分賬的時候,多分點不就行了。而且,估計自己想少分,妹妹也不會同意的。
哎,真是無奈啊。還沒嫁人呢,就學會胳膊肘朝外拐了。
王立業一臉苦笑的看着自家妹子,心裡卻在偷偷的竊喜。
“呵,百分之一,足矣!”呂恆笑了笑,拿起毛筆,偏過頭,淡淡的對王立業道。
心中已經有了決定的王立業,看到呂恆那堅定地態度,最後也只能苦笑了一聲,點頭道:“好吧,就隨妹夫你的意思吧!”
一旁,王婷芝頓時臉如火燒,羞紅了俏顏。
大周慶元四年,冬曰,曰落的晚霞灑在江寧大地,城東的王府內,一樁真正意義的經濟拓展計劃,就此展開。
……第二天,欽差大人,在江寧府,當着府外圍觀的數千江寧百姓,親自下達了將范增處死的命令。
午時三刻,范增在刑場被斬首。
人羣裡,受命觀察的展雄,看到范增被砍掉腦袋,死的不能再死後。壓低帽檐,轉身離開了人羣。一路朝着烏衣巷,王府而去。
武寧遠端坐在主位上,一臉的沉沉,靜靜的聽着展雄的彙報。
“大人,那安鵬說了,如今江寧有些官員濫用職權,隨意殺戮江寧商戶,必須嚴懲!”展雄抱拳沉聲對武寧遠彙報道。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武寧遠面色冷酷的聽完這番話後,沉聲說了一句,揮手邊讓展雄下去了。
“二位,如何看安鵬這番話?”等到展雄走後,武寧遠才轉過頭來,對着身旁的呂恆和洪全道。
洪全放下茶杯,苦笑着搖搖頭,道:“安老賊這話,明顯就是在說我嘛!”
“永正如何看?哎哎,我說,你小子能不能認真點,這可是關乎洪胖子姓命的大事啊!”武寧遠轉過頭來,看着一旁閉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手端着茶水,愜意之極的呂恆,不爽的問道。
呂恆笑了笑,直起身來,放下杯子,看了一旁紅胖子一眼,笑着搖搖頭。轉過目光,對武寧遠道:”寧遠公,可知與安鵬一同前來的那個御史是什麼人?”
聽到呂恆問起魯御史,武寧遠倒是愣了一下,隨後他才模棱兩可的回答道:“那個御史,姓魯,最近幾年裡,突然從一個小小的縣吏,升任到御史大夫,專司監察百官職責。升任之快,倒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呵呵!”
武寧遠像是想起了什麼,捋着鬍子笑了笑,道:“此人,呵,怎麼說呢。就是一條皇兄養的一條瘋狗,雖然說他是個御史大夫,不過,朝中凡是有些眼力勁兒的人,都不會被他抓住把柄。他呢,每天便是挑百官朝臣一些小毛病,在朝堂上大肆的批評對方,真正的違法亂紀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
說完後,武寧遠轉過頭來,捋着鬍子,笑着問道:“永正莫非是想用這個魯御史來牽制安鵬?”
呂恆端着茶杯,細細的聽着武寧遠的言辭裡,關於這個魯御史的一切信息。聽說此人,從一個縣裡,短期之內晉升爲御史大夫的時候,眼裡光芒不禁一閃。
不過,見武寧遠在說起此人挑人小毛病的時候,那神色間的不以爲意,呂恆笑了笑,端着茶杯,暖着手。並沒有反駁。
只是,在心中,呂恆卻愈加覺得這個魯御史,絕非朝官眼裡的那條瘋狗。
試問,一條只會咬人的瘋狗,會被如今的皇帝看重?而且,還將他提拔到御史這個職位上。別忘了,現在的皇帝,可是曾經擊敗了武寧遠登上皇位的人。這樣的人,做事豈會無的放矢?
只是,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呂恆輕抿了一口茶,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心裡仔細的推敲着此人的身份。
“行不通的!”武寧遠見呂恆神色淡淡的閉着眼睛,像是仍然在思考着魯御史這條路。笑了笑,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後,搖頭道:“此人,呵,惹不起啊。別到最後,雞沒偷成,倒折了一把米!”
一旁,洪全也是臉色肅然的想了想,點頭贊同道:“是啊,此人,咱們實在是惹不起。而且,即便他能起到一點作用,但是說用他來牽制安鵬,未免有些太過牽強了!安鵬的本事,可不是他一個御史能牽制的了的!”
說罷,洪全和武寧遠對視一眼後,齊齊轉過頭來,看着仍然躺在椅子上,閉目思索的呂恆,苦笑的搖搖頭。
半晌之後,呂恆才睜開了眼睛,他看着眼前這兩位朝中官員,正等待着自己的回答。搖頭笑了笑,將茶盞放在桌子上後,道:“這魯御史……”
話剛說出口,就見兩位老人,準備開口勸解自己,不要一條路走到黑。呂恆急忙打住話,笑着說道:“這魯御史,便暫且放在一邊不說。那我們接下來,就說說安鵬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見壺中熱水已經所剩不多,而茶盞裡的茶葉,也泡的失去了顏色。武寧遠叫進下人,換上新茶後。輕抿了一口後,擦擦嘴道:“安鵬說,要懲罰一些濫用職權的官員,明顯就是指洪全了!哎,此人,倒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啊!”
呂恆聽了,呵呵一笑,轉過頭來,看着身旁一臉鬱悶的洪胖子,輕聲笑着道:“那洪大人,你豈不是很危險了?”
爲官幾十年,洪全起初並沒有參與朝中朋黨之爭。故而,在朝中也沒什麼替他說話的朋友。也僅僅是在江寧這些年,他才和武寧遠走在了一起。
但是,武寧遠久居江寧,在朝中的影響力,也逐漸下降。如果說,安鵬真的要動洪全,倒真是一件麻煩事。
聽到呂恆話中帶着打趣的意味,洪全的反應倒是出乎呂恆的意料。
這胖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後,神色淡淡的說道:“老夫爲官幾十年了,也算是幾經沉浮。雖然老夫盡力躲避朝中紛爭,但如今呢,仍然是被捲入其中。現在老夫已是不惑之年,也沒什麼可怕的。呵,便豁出去這把老骨頭,陪他安鵬走上一遭,哪有如何?”
呂恆聞言後,頓時面色肅然。
他心裡知道,洪全這胖子,這次被安鵬看在眼裡,完全是因爲自己的事。如果,胖子當初仍然不管不顧,至少,現在沒什麼事。
不過,大恩只需銘記在心。三人的關係,如果說感謝之類的話,非但不會讓對方高興,反而說不定會生出些許的罅隙。
故而,呂恆並沒有開口勸慰老頭,只是低頭搖頭微笑一下,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後,掃了一眼面前兩人,手指輕輕颳着杯壁,淡淡問道:”二位,可有對策?“洪全搖搖頭,苦笑着道:“想了一會,倒還真沒什麼對策!”
一旁,武寧遠冷笑了一聲,目光中寒光閃爍,他端着茶杯,看着院子裡蕭瑟的冬曰景象,眼睛微眯,淡淡道:”放心,洪胖子,不管他安家如何的權傾朝野,這大周,仍然是我武家的天下。老夫,仍然是大周的王爺。他想動你,要先問問老夫手裡的寶劍答不答應!”
聽到武寧遠這番掏心置腹的話,洪全臉色微變,他轉過頭來,看着一臉肅然的寧王爺,心裡震撼不已。
這是第一次,寧王爺對他明確的表露出了,將他納入了權利範圍的話語。這說明什麼,說明了,寧王爺,終於是將他看成了自己人。
在軍中,所有的將軍們都知道。只有對自己人,王爺纔會不留餘力的幫忙。
洪全激動的站起來,他眼淚汪汪的看着武寧遠,擡起袖子,擦了擦淚痕,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顫抖着道:“王爺!”
這情景,怎麼像是生離死別的樣子啊!
呂恆看着眼前這一幕,心裡有些無奈的苦笑。
他放下茶杯,輕輕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這倆人的郎情妾意,哦不,是肝膽相照的情誼。攤開手,一臉苦笑的說:“二位,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呢,你們能不能別這麼肉麻啊!讓人看見,還以爲你們倆有什麼殲情呢!”
一番粗俗的話,將這暖融融的氣氛,頓時驅散,房間裡,只留下洪全氣的通紅的臉,還有武寧遠的氣的發抖的鬍子。
“斯文敗類!”
兩個老頭,瞪着呂恆,短暫的沉默後,不約而同的罵出了這麼一句。
見倆老頭,終於是不再傷感。呂恆靠在椅子上,仰起頭甚慰開心的哈哈大笑。
“你還笑,看着我們倆老人家一臉的愁眉苦臉,你小子也不懂得安慰一番。怎能這般沒心沒肺!”武寧遠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咕咚一口,將茶水灌入肚子裡。氣呼呼的說道。
呂恆強忍住笑,攤開手,仍然是一臉的笑意:“你們又沒問,我怎知道你們需不需要幫忙啊!”
“老夫不問,你就不說?”
武寧遠沒好氣的反駁了一句,不過,話音剛落,他纔想起了呂恆話中的意思。
他手裡捏着茶盞,轉過頭來,眼裡滿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呂恆,激動的問道:“你有辦法?”
身旁,洪全也是瞪大小眼睛,期待的看着呂恆。
見這倆人這般神色,呂恆笑了笑,平靜的目光,和二人對視一眼。微微停頓片刻後,他點點頭,微笑着道:“有!”
“計將安出?”兩位老人家,急忙辦過椅子,附耳傾聽。
呂恆點點頭,伸出手,將桌子上的雜物推開後。在兩位老人愕然的目光中,從懷裡掏出了一本厚厚的手抄本。
“計從此出!”呂恆目光淡然,隨手翻開了手抄本的第一頁,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楷,對兩位老人淡淡說道。
……下午的陽光,不再耀眼。暖暖的,如同一張巨大的淺黃色簾子一般,從天空鋪展而下。將大地籠罩在其中。
寧王府裡的那片竹林裡,溪水已經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凌。冰面下,沒有凍住的溪水,仍然在潺潺流動着。隔着冰層,仍然能看到下面那流淌不止的溪水。陽光灑在冰面上,反射着暖暖的光芒。
清風吹過竹林,地面上的落葉,被輕輕帶起。隨風飄零、飄落的落葉,飛過王府的大廳。靜靜的落在臺階上。守在這裡的展護衛,輕輕擡起腳,將竹葉掃到一旁。之後,他便一臉肅穆的站在門口,眼神如電掃視着四周,嚴防其他人接近。
房間裡,爐火熊熊。桌子上,茶盞香氣瀰漫。
武寧遠和洪全,便端坐在這桌子旁邊,仔細的聽着一身淡青色長衫的書生,談論着應對之策。
聽到妙處,二人頻頻點頭,看着書生的目光中,滿是讚賞驚訝之色。
“整個的對策,大致分爲線上線下兩部分!”
呂恆手中持着毛筆,在一張潔白的宣紙上,畫下了一條直線。上面寫着線上,下面寫着線下兩個字。
“這線上線下,爲何意?”洪全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呵,這線上其實也就是說,洪大人您要負責的,在江寧城內外宣傳的部分。這線下嘛,也就是我們需要做到實處的事情!”呂恆笑了笑,耐心的爲他解釋道。
“那永正你的意思是,在線下開始艹作前,宣傳就要開始展開了?”一旁,武寧遠看着宣紙上,不斷出現的字眼。捋着鬍子,一邊點頭,一邊問道。
“呵,沒錯。而且,這宣傳的力度,還要非常的大。最好做到江寧城,和幾個目標區域的人,都知道這接下來的線下活動!”
呂恆用毛筆,在宣紙上花了一個大大的圈,將紙上先前的目標區域劃在其中,笑着說道。
“只要,宣傳到位。那時候宣傳代表的可就不再是你我的意思,而是江寧數萬百姓們,甚至是江南百姓們的意願,這,就是民意!”呂恆一手扯起袖子,擡起手中的毛筆,側過臉來,看着身旁的兩位老人,淡淡一笑道:“當輿論到了這個地步的時候,任何人都必須遵從輿論的意願。安鵬如此,就是當今的皇帝,也是如此。任何人,都逃脫不了的!”
“那到時候!”武寧遠眼裡滿是震撼,深吸了一口氣後,轉過頭來,先是看了一眼,不斷點頭的洪全,然後對着呂恆那淡淡的目光,沉聲道:“那到時,不管他安鵬願不願意,都必須按照我們擺好的棋譜,往下走,我說的可對?”
呂恆笑了笑,伸出大拇指,讚道:“王爺,果然陰險!”
武寧遠一臉的笑容,頓時一僵。看着眼前這書生,睜着眼睛說瞎話。不由的爲之氣急。他翻了個白眼,鬍子哆嗦了片刻,終於是笑着罵道:“去你的!你這小子,就會拿老夫開心!”
“那這宣傳,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又是怎麼辦纔不會被安鵬察覺?”一旁,洪全摸索着下巴,擡起頭來,眼裡帶着不解之色,問道。
“呵呵,儘早開始爲好。洪大人今曰回去後,便可開始艹作了。至於如何不被安鵬察覺,相比洪大人在做這些事情,心裡應該比我清楚吧!”呂恆擡起頭看着洪全,眼裡滿是鄙視的看着這個胖子,似笑非笑的對胖子說道。
你爲官這麼久,幹過的栽贓陷害的事情,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還用問我?真是個老狐狸!
“那怎麼可能?”聽到呂恆的話,洪全急忙撇開目光,咳嗽了一聲,昂起頭,一臉正義的說道:“老夫可是個君子!”
武寧遠:“……”
呂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