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狩暴怒發飆,周小史表面上驚惶失措,但嘴角卻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計謀得逞的笑意。
周小史身子一哆嗦,一襲如雪白衣獵獵作響,兩條長袖迎風見漲,好似兩條大白蟒蛇在空中飛舞,同時也遮住了她與周青青的身影。
“刺啦!”
九把手術刀輕鬆地劃破了雪白的布料,但透過布料撕裂的縫隙,秦狩已經瞧不見兩隻狐狸精,反倒瞧到了一層鏡面般的冰壁。
“雕蟲小技!”
秦狩不屑地冷哼一聲,雙臂一擺,跟着便彷彿雄鷹俯衝般滑翔着,與九把手術刀一併撞向了寒氣森森的冰鏡。
“咣噹!”
周小史倉促間構建的冰鏡厚度很薄,都不用秦狩揮拳,便已經在一串好似玻璃摔碎的脆響聲中,被威力強橫的九把手術刀給穿成了碎渣。
“咦?”
不過,除去一層,還有一層,秦狩一時沒反應過來,整個人結結實實地又撞上了一層倒影重重的冰鏡,冰鏡依舊是不堪一擊得碎裂,不過秦狩多少也有些狼狽,落了一身的冰碴子,跟打完雪仗似的。
教秦狩光火的是,他面前的冰鏡似乎沒完沒了,層層疊疊倒影重重,環繞四周,不知何時,他已被光滑陰冷的冰鏡給包圍,不但身後的來路找不見了,就連天花板和地板也詭異地變成了冰鏡,秦狩就像是闖入了一間鏡子迷宮。滿眼全是自己的倒影。
秦狩愣了一下,又懊惱地捶了捶腦袋,感嘆了兩聲:“不好,大意了!”
人類與動物最大的區別是什麼?那就是人類會製造和使用工具。所以儘管人類的身體條件並不是地球上最頂尖的,但依靠着工具這一肢體的外在延伸,在進化之路上逐步趕超、領先,並最終成爲了食物鏈的頂尖存在。
只不過現在,狐狸精周小史表現得比秦狩還像個人類。
周小史由於每次轉世都要損耗一部分修爲,導致其輩分雖高,但修爲不高,只是個妖王水準。但是豐富的人生閱歷和修煉經驗,卻令他在理論積累遠超他人,比新生代那些連正經修煉功法都沒有的野狐禪小妖不知道高到哪裡去。
當初那次鎩羽而歸,教周小史認清了自己與秦狩之間硬實力的差距,可不敢再跟秦狩正面硬肛。但是,以頭腦派著稱的狐狸精不僅擅長幻術,往往還精通法術、陣法,更不用說周小史這個妖族“老祖宗”了。
就好像人類獵人設置陷阱來捕捉山林猛獸,周小史也在風雲大將軍內部的幻術迷陣基礎上,加入了一些奇門遁甲和神通陣法,雖然不至於弄死秦狩,但是拖延秦狩的時間,以便接觸玉藻狐的封印,還是很有效的。
要知道,當年西遊路上的孫大聖何其了得,正版的火眼金睛比秦狩的山寨貨色厲害多了,依舊被金鼻白毛老鼠精耍了一番,在陷空山無底洞內繞昏了頭,差點教唐僧丟了寶貴元陽。
秦狩瞪大了右眼,一顆火眼金睛晃得跟手電筒似的,將周圍掃了一圈,但是層層疊疊的鏡面反射,將秦狩這顆山寨火眼金睛的效果壓制到了最低,那密密麻麻的
倒影瞧得久了,簡直是逼死密集恐懼症,別說找到出路了,就是東南西北上下左右都有些分不清了。
“有點意思!”秦狩由衷地讚歎了一聲,假如說扶桑的幻術主要在光影效果上做些文章、外加些迷惑大腦感官的小把戲的話,華夏的幻術卻明顯要高深許多,真真假假混淆視聽只能算入門,直擊靈魂六識才算本事!
不過,秦狩沒打算慢慢破解迷陣,卻是習慣性地想要以力破巧。
秦狩掄着砂鍋大小的拳頭,飛身躍起,一記經典的升龍拳重重砸在了頭頂的冰壁上,大有將天花板一起砸穿的架勢。
”咣!”
秦狩如願以償地砸碎了頭頂上的冰鏡,並縱身一躍,直接跳到了上面一層,不過落地時腳上差點一滑,因爲三樓似乎也成了一個冰鏡迷宮,無數鏡中的重影搖曳着,彷彿是在嘲笑現實中的秦狩。
“這不是‘冰封萬花筒’麼?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會啊……”
秦狩皺着眉頭咂着嘴,他對奇門遁甲研究不多,破解陣法並不是他一個醫生的強項,更何況,周小史並非按圖索驥的初學者,她在陣法的佈置上融入了許多自己的體悟與小技巧,又有屬性合適的靈劍“雪中仙”輔助,她臨時佈置的這個迷宮陣,在技術含量上卻是要比不少隱士門派的護山大陣都強了。
周小史這一以柔克剛,着實玩得漂亮,秦狩這個遇事不決就是莽的小霸王,這會還真有些有力無處使的鬱悶。
秦狩煩躁地深吸兩口氣,再次深蹲、躍起、揮拳!這是打定主意,要一路捅到天守閣去!
秦狩拿出鬥破蒼穹的氣勢,接連跳了五個樓層,開始還有些鄙視冰鏡的脆弱,但最後又發現不對頭了。
早先在城外時,秦狩便數量過風雲大將軍城的樓層與高度,加上天守閣也就是六層樓的樣子,而秦狩從二樓起跳,前後跳了六個樓層,按道理早就跳出天守閣頂了,可現在,卻依舊在迷宮內打轉。
“這陣法夠厲害,都牽涉到空間位移了!”
秦狩衝着來時的窟窿裡望望,果然,他下一層的地面光滑如新,連個裂縫都沒有,也不知道是重新結了冰,還是秦狩根本就在原地打轉。
“周先生好手段啊!閣下不愧是上國大妖,吾等小邦蠻夷着實自愧不如啊!”
天守閣內,獄太君捧着一面映出秦狩迷惘徘徊身影的銅鏡,驚喜地衝着周小史鞠躬哈腰,他今兒算是認識到了,爲啥華夏神州會被稱爲天朝上國了,即便是同級修爲的妖怪,扶桑的妖怪在法術、法寶甚至是頭腦上都不如華夏的同行,兩者差距感覺就像是北大青鳥和北大,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雕蟲小技爾~”周小史輕笑着謙虛道,還趁機勸誘道:“只要貴軍團併入七重樓,七重樓自然會派遣顧問、導師來協助、指導你們修行,定能讓你們的實力更上一層樓!”
“哼!不過是狐狸精迷惑人心的小手段罷了,我瞧那怪人也沒啥可怕的,不過是力氣大些、兵器利些!吾等扶桑武士忠勇善戰,如今卻躲躲閃閃跟縮頭烏龜似的
,真是丟人敗興!”
天守閣內,除了獄太君、藤原珠子、周小史與周青青,還端坐着四五十位三河狸貓軍團的骨幹、精英,其中還夾雜着十幾位奇裝異服、頗具殺馬特洗剪吹風格的扶桑妖物。
剛纔開口發牢騷的人,是一位活了八百年的鴉天狗長老,他穿着身戰國風格的扶桑僧兵袍,手持錫杖將地板敲得篤篤作響,一張半人半鳥的醜臉晃來晃去,堆滿了忿恨與不滿,背後碩大的黑色鳥翅還炸毛似的豎了起來,還撲騰撲騰得,扇得坐在牠身後的那隻老河童趕緊抱頭,小心捂着腦袋上的碟子,生怕被這老烏鴉的怒火殃及池魚。
(注:日本傳說中的河童腦袋上一般會頂個碟子,碟中水一旦傾覆,河童的身體也會失去水分,變成青蛙幹。)
獄太君不滿地瞪着眼,責怪鴉天狗長老在客人面前胡鬧,但是,這隻曾被封印過三百來年的老烏鴉,大腦思想似乎還停留封建制的戰國時代,作爲一名擁兵自重的諸侯,並不太買獄太君這個名義上主君的賬。
“主君!這兩隻狐狸精巧言令色,誇大其詞,將那怪人說得是天上有地下無,只是想要襯托自己本事了得罷了。”鴉天狗長老不屑地瞪了等周小史,很是看不起這個顏值完爆他幾條街的小白臉。
周青青曾在二戰中幹過女間諜,對日語很是精通,她附耳跟周小史翻譯了幾句,周小史聽了笑笑,又清了清嗓子,罵了一聲:“垃圾!”
周青青立馬同步翻譯,“KUZU!”
氣得那隻鴉天狗長老一蹦三尺高,若非有旁人拖着,差點沒揮着錫杖要跟周小史拼命。
“周先生,您言重了吧……”
獄太君腆着笑臉,說着標準的普通話想要打圓場,卻不料周小史秀眉一挑,那張似乎總是笑顏如花的漂亮臉蛋,此刻卻是冷若冰霜。
她挑着一根蔥白細指,衝着周圍點了點,又冷笑着說道:“請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誰,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周青青愣了愣,不過還是照實翻譯了。
天守閣中的三河軍團成員,除了一些近年才解除封印的老妖,大部分都已來華多年,漢語就算說的不溜,但也聽得懂。
結果,還不等周青青翻譯幾句,一衆被氣昏頭的扶桑妖怪便摩拳擦掌地站起身來,“唰唰唰”得拔出一把把寒光逼人的刀刃,在刀光劍影的包圍下,周小史卻是連配劍都懶得往外拔,一副橫眉冷對千夫指的瀟灑模樣。
“怎麼?小可說得不對麼?”周小史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渾身上下的妖氣猶如升騰的蒸汽往外冒,嚇得那羣有眼無珠的匹夫們戰戰兢兢,她這個妖王在七重樓或許還不算啥,但放在軍團長都只是妖帥的三河狸貓軍團中,卻是妥妥的雞立鶴羣。
周小史瞥了瞥一衆繃着身子、想逃又不敢逃的扶桑妖物,擡手指着獄太君手中的銅鏡,尖聲喝道:“秦狩大夫可是奪走小可一顆心的強人,實力深不可測,哪怕是玉藻狐復生也未必能勝過他,你們有誰不要命的,便去試試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