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你看我今兒這身打扮,是不是太素了些?”
高紫萼心裡有些激動。有個小丫鬟帶訊說,梅家的人在園子裡等她,梅家少爺拖人帶了些東西,想親手交給她。
高紫萼一邊暗歎這梅少爺是個知情趣的人,一邊忐忑不安。此時託人帶東西,也是有暗下相看的意思。需得給來人一個極好的印象才行。
錦繡知道小姐心裡緊張,忙安慰道:“今兒是先夫人的忌日,小姐穿得靚麗反倒不美。反正奴婢覺得小姐好看。”
高紫萼面色一喜,撫了撫髮髻,“快,別讓人家久等了!”
……
“表哥!”
高鳶尾輕輕喚了一聲:“怎的一個人在這裡吹冷風!”
崔瑾辰回頭,見是她,笑道:“出來透口氣,你怎麼也來了?”
“特意爲找表哥而來!”
崔瑾辰一聽這話,頓時心頭的不快一掃而光,“找我什麼事?”
高鳶尾走上前,兩人之間空中半個身位。
少女吹彈可破的面孔近在咫尺,崔瑾辰心漏一拍,不自覺的嚥了口口水。
“三表妹!”
高鳶尾蹙眉:“表哥喚我鳶尾好了,都是親戚,何必那麼生疏!”
崔瑾辰隱在袖中的手握了握拳,嗯了一聲,叫出了心底早已喚過無數字的名字:“鳶尾,找我什麼事?”
高鳶尾莞爾一笑,從身後掏出樣東西,用綢布包着,小心的打開:“表哥可記得這本書?”
“琴譜!”
崔瑾辰脫口而出:“你怎麼把它拿來了!”
高鳶尾垂下眼,側過身子。輕道:“想將它還給表哥!”
“爲何要還?”崔瑾辰心中一痛,低頭看着她。
高鳶尾意有所指道:“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請表哥收回去吧!”
話中有話,崔瑾辰如何聽不出來,急道:“一本琴譜,能有什麼麻煩?”
高鳶尾感覺到說錯了話,臉有驚慌道:“沒什麼麻煩!”
記憶中的女子從來都是淡然的。恬靜的。何時有過這樣的神態。
崔瑾辰冷笑道:“說,誰找你麻煩?”
“表哥別問了!”
淚水盈在眶裡,偏忍着不讓她掉下來。楚楚生憐。崔瑾辰只覺得五臟六腑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擊了一下。
“鳶尾,你別怕,你跟我說,誰找你麻煩了!”
低沉而柔和的聲音。目光灼灼而逼人,高鳶尾心神一凜。她料得分毫不錯。眼前的男子心裡有她。
高鳶尾心中冷笑。高茉莉啊高茉莉,你可知你朝思暮想的男人心居然真的在我這裡,我倒要看看,你該如何應對。
“表哥……”眼淚終是像斷了線珍珠。落了下來。
崔瑾辰急手忙腳亂,“你別哭,別哭。有話好好說。”
……
“錦繡,梅家的人約在哪裡啊?”
“約在園子東北角。那邊樹多,可以避着人!”
“小姐,咱們快點走,夕雲院還有事。萬一何姨娘看不到咱們,要着急的。”
高紫萼點點頭,深在爲然。
“咦,那不是林西和荷花嗎,她們這是要往哪裡去?”
錦繡踮腳看了看:“看樣子是要到心湖邊避着人說私房話去。小姐,咱們不管她們。”
高紫萼想了想道:“回頭我們也往心湖邊去。姨娘說了,林西今非夕比,是太后跟前的紅人,如果能將她哄好了,日後少不了得些好處!”
錦繡一臉羨慕道:“可不是嗎。早知如此,當日她做丫鬟時,咱們就該對她好些。”
兩人正議論着林西,腳下卻走得飛快。不消多時,已到了約定的地方,卻不見一個人影。
錦繡四下看了看,道:“小姐,梅家的人還沒到呢,咱們且等一等!”
高紫萼笑了笑道:“許久未到這裡來,這些樹居然長得這麼粗壯,若是夏天,倒是個避暑消熱的好地方。”
“小姐,咱們往那大陽底頭站着,省得着了涼!”錦繡用手一指。
高紫萼點頭。
主僕二人將將走了幾步,卻聽得一聲熙熙索索的聲音和女子低低的**。
高紫萼凝神聽了聽,臉忽然漲得通紅。
何人如此大膽,居然大白天的敢在此**,看我不把人逮住。高紫萼心下大怒,聞着聲音便尋了過去。
錦繡忙一把拉住了,壓低聲道:“小姐,別管!”
高紫萼推開她的手,悄悄道:“咱們將人逮住了,送到夫人跟前,讓衆人看看,高府的內宅在她手上,都成什麼樣了。也好替姨娘出口氣。”
“可是,要上梅家的人……”
“糊塗,正是因爲梅家的人還沒來,咱們得把人趕走,要是被梅家的人看到,豈不說咱們相府沒規矩。”
“還是小姐想得周到!”
兩人輕手輕腳的上前,一把拔開樹叢,卻見牆角邊,男子正把女子壓在牆上做那苟且之事,得了興致已若無人之境。
錦繡紅着臉大聲喊道:“什麼人!”
交結在一起的兩人明顯一驚,慌不擇路的分開。
高紫萼看清兩人是誰,忽然覺得腦子裡嗡嗡直響,全身如墜冰窖,冷得發抖。
“二哥……怎麼會是你!”
……
“夫人,再過一個時辰就要開席了,吃完席面,人就要走了,咱們可怎麼是好!”正陽心裡焦急,說話的語速也快了起來。
夏氏何嘗不知,可就算正陽武夫再好,大白天的把人敲暈了扛到朝春院,難保不會有人發現。
正陽見她沒了主意,低聲道:“夫人,此事你別管了,我先把人尋着。看看形勢再做打算,總不能耗在這裡乾等着!”
夏氏想不也好辦法,只好應下道:“你跟她說說好話,千傷着人。”
“夫人放心,奴婢心裡有數!”
正陽看了眼又圍上來的世婦們,趁人不察,悄然離去。
……
林西與荷花一路走。一路說起兩人當初在表少爺房裡時的情形。都笑得樂不可吱。
林西見荷花不僅比以前開朗許多,言語中也有了幾分暖意,不再是冰冰冷。想着是不是在侯府和靜王府挑些不在意容貌的男人出來,把她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
荷花見林西在她面前,半分架子也沒有,還如從前一樣調皮可愛。越發覺得要把大少爺喜歡她的事情,偷偷說給她聽。也好讓她心裡有個準備。
二人各懷心思走了一路,眼看心湖就有眼前,荷花忽然神情一變。
心湖的光禿禿的柳樹下,表少爺低着正與三小姐說話。
三小姐背過身偷偷摸了把眼淚。表少爺扶着她的肩。將她扳回來,掏出袖中的錦帕替她拭淚。
林西頓時石化。
崔瑾辰啊崔瑾辰,你口口聲聲稱要替我寫信。敢情信沒寫,是跑園子裡來泡表妹了。
三小姐啊三小姐。這表少爺還沒進墳墓你,你就急着去鬆土,這顯然不是你應該有的作風啊。
荷花從來都是眼裡容不下沙子的人,更何況表少爺大小姐的未婚夫,是先夫人親自定下的人。
她冷哼一聲,目露狠光,撂起袖子便往前衝。
林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道:“荷花,你這樣衝上去不大好,若許他們在說什麼正事,也不一定。”
“放開!”荷花臉一沉。
“你這樣鬧大了,對誰都不好!”林西迅速道,手下卻使了一把勁。
……
高紫萼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兩個衣衫不整的人,心裡泛出陣陣噁心,氣得渾身發抖。
一個是她的二哥,一個是父親的姨娘,居然……居然……
高子眈一把抱住高紫萼的腿,苦苦哀求道:“四妹,四妹,就算二哥求求你,這事千萬不能說出去,說出去父親會活活打死我的。你要什麼,二哥都答應你。四妹……四妹……”
高紫萼被他抱着,動彈不得,罵道:“二哥,什麼樣的女人不能動,你非要動她……你可知道她……”
錦繡見三人僵上了,急得跳腳:“小姐,一會梅家的人要來了!”
高紫萼心神一凜,忙道:“快走快走!”
“四妹,你應答了,你不答應,二哥今天就跪在這裡,不起來!”
高紫萼氣得一跺腳道:“二哥,你……”
錦繡忙道:“二少爺,快走吧,我們小姐肯定不會說出去的。一會梅家人要到這裡來,被外人瞧見了可就壞事了。”
高子眈一聽梅家人要來,慌不擇路的就先溜了。倒是那王美玉滿臉淚痕的從地上爬起來,朝高紫萼福了福,道:“四小姐大恩大德……”
“滾!”
這個水性揚花的女人,爬了父親的牀不說,居然還勾引二哥,簡直是傷風敗俗。
高紫萼連看她一眼都是多餘。
……
林西一把拽住荷花,勸了兩句。
荷花臉上有些鬆動。今日來的客人這麼多,自己這會冒冒然上去,事情鬧大了,相府的顏面就保不住了。
林西松了口氣,正要拉着她往回走,只聽得耳邊一聲尖叫。
“高鳶尾你個賤人!”
一個身影自她身旁飛一般的竄了出去,林西雙眼陡然一暗,心時哀號了一聲。看來,今日的事情必不能善了了。
還未嘆完,荷花已掙脫了她的手,跟了上去。
夏風輕輕嘀咕了一句:“大小姐怎麼來了?姑娘,咱們還是回去吧,這事有外人在,不好。”
林西心道也是,內部矛盾內部解決,她摻和一腳反倒壞事。
兩人正欲轉身,卻聽得“啪”的一聲,高茉莉甩了高鳶尾一個巴掌。
只見崔瑾辰三小姐擋在了身後,而荷花則攔着大小姐,四個鬧作一團。
竟動上手了,大小姐果然厲害,林西眸色一暗,不願再看。
三小姐啊,這會子我也幫不了你了。你與表少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園子裡如此親密的說話。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荷花落水了,救命啊!”
林西一擡眸,眼睛裡像點燃了兩把火。
我去他爺爺的,主子吵架,爲什麼受傷害的永遠是丫鬟。
林西想也不想就衝了出去。
“姑娘!”
夏風沒拉住,急得眼睛都紅了,追到半路,林西已噗通跳進了河裡。
……
高子瞻給最後一撥子客人回完禮,長出一口氣。
“茉莉去了哪裡,爲何一個轉身人就不見了。”
水仙難得見大少爺聲色厲疾,忙道:“回大少爺,剛剛有丫鬟來說,表少爺找她有事。”
“胡鬧!”
高子瞻不悅道:“今日能到府裡的,都是母親生前交好的,她不說以嫡女的身份出面接待,反倒跑得不見蹤影,傳出去,成何體統。”
水仙爲難道:“聽說是表少爺有急事。”
高子瞻一聽,這才收了口,環視一圈,臉色越發暗沉。
水仙心知大少爺在不痛快什麼。這祭祀的禮儀都快完了,二少爺,三小姐愣是連面都沒有露。
二少爺一向是不着調的,倒也罷了。這三小姐可是夫人生前最疼的人,偏偏……
想到此,水仙冷笑道:“先夫人在時天天跑來搖尾巴,先夫人一走,連應付都連得應付。大少爺,依奴婢看,此事一定要回了老爺夫人才行。”
高子瞻深看她一眼,眼角卻見劉媽媽一臉着急的跑了過來。
“大少爺!”
“何事!”
劉媽媽見四周都是人,只得咬了幾句耳朵。
高子瞻心底一沉,臉色煞變。
“你跟我來!”
高子瞻移步走出了夕雲院,見四周沒有人,才道:“老爺知道不知道?”
劉媽媽點點頭道:“老爺怕是已經知道了。這會顧忌着府裡的體面,沒有動手處置,等客人走了,肯定是要一場大動的。”
“二弟人在何處?朱姨娘知道不知道?”
“二少爺跑出去了,朱姨娘應該還不知道。”
“哪裡傳出來的消息,有沒有人親眼看見。”
劉媽媽搖搖道:“奴婢打聽到是園子裡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已經偷了好多回了,連白天黑夜都不分了。”
高子瞻目露寒光,神色卻極爲冷漠沉靜。
劉媽媽趁機道:“大少爺,咱們是不是可以藉着由頭,把夫人掌家不力擺上檯面來說……”
高子瞻靜默不語。
“大少爺,不好了,心湖有人落水了?”
“誰?”高子瞻吃了一驚。
“聽說是荷花,還有……侯府的姑娘!”
似平地炸了個響雷,高子瞻離弦的如箭一般衝了出去。
……()
ps:感謝xh38089,我愛亨亨爸ie2345的月票。
感謝107,大鳥打賞。
包子已然忙成了陀螺,想多寫點都是奢侈——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