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鷗鐵青的臉色上浮現出大爲錯愕的表情，瞠目結舌道：“你是導演？”潛臺詞很明顯：就你這種流氓能當副導演，老孃也能拿諾貝殼文學獎了！
這位業界大名鼎鼎的女社長剛滿四十歲，身材圓滾猶如大號南瓜。臉色虛胖，上面塗滿白色脂粉，看起來像是日本藝妓，讓人很是懷疑她的品味居然能主導“國際潮流”。
當然，搞雜誌的人大多是靠想象力的，能編得出來也就說明了她的能力，對她的自身情趣卻是不便說三道四。君不見日本四五十歲的大叔漫畫家摳着腳丫子畫起清純無比的少女漫畫，照樣火熱東亞。
陳華遙道：“是，我是導演。李社長不用客氣，坐吧。”那神氣，倒顯得他纔是這裡的主人。
李雪鷗又驚又疑，忍不住伸頭看看辦公室外面的情景，終於坐在陳華遙對面，問道：“呃，陳導，你派人圍住我的雜誌社，究竟怎麼一回事。你我無冤無仇，就是有再大的事兒，也可以大家坐下來好好商量吧。我們雜誌社隸屬於園湖工業電子，跟石芭茶公司也很有交情。”
前面的話看似服軟，後面卻故意提起東城黑道巨頭石芭茶公司的名頭，也是想讓對方有所顧忌。
“哦，既然是跟石芭茶公司有關係，那更要按照黑道規矩來辦了。”陳華遙說：“我今天來，是想找李社長問問昨天沈幽桐小姐拍攝寫真的情況。”
“怎麼？陳導不滿意昨天的寫真可以打個電話過來說說嘛，何必鬧出這麼大陣仗？”
陳華遙將主題爲“絕代芳華”寫真集摔在李雪鷗面前，驟然變得聲色俱厲：“李社長，你給我解釋解釋，這究竟什麼意思？”
李雪鷗一眼看到了那張照片裡榻榻米背後的日本軍旗，臉色刷地一下白了。她是時尚雜誌總編，具備優秀的娛樂和政治觸覺，知道這張照片代表着什麼樣的意義。
昨天寫真拍攝完畢，負責此項專題的責編給她送來過目，由於照片太多，對這張照片並沒有留心。陳華遙擺出這麼大陣勢前來興師問罪，哪還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定了定神，說：“陳導，請你相信我，這件事我並不知情。這次封面寫真是由我親自與貴公司屈總達成的協議，然後交由我雜誌社責編吳石山負責，我找他過來對質，給貴公司一個交代。”
陳華遙擺擺手：“把參與寫真全部過程的負責人、攝影師、道具師、設計師、服裝、燈光、煙霧等等所有人全部叫過來。”
於是史萌康拿着李雪鷗寫給的名單去大廳點名。
雜誌社所有男女全在大廳呆着，或坐或站，相互間竊竊私語，倒也不顯得如何緊張。畢竟現在是法治社會，你砸砸東西搞搞破壞還行，真要打起來一百多人的事情問題就大了。
還有人盼着警方早點過來解救。
呆了一會兒，警方急匆匆趕到，蟹委會成員給他們敬了幾支白楊樹，居然又把警方的人給勸走了。
“下面唸到名字的人全部出來：王林。”史萌康拿着名單高聲念道，看看衆人沒有反應，又道：“王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有人站出來。
“喲，不肯出來見人麼？”史萌康樂了：“這麼
大的雜誌社，大家都認識，我要是叫李社長出來指證，你還能躲到什麼時候？”
終於有個戴黑框眼鏡頭頂厚劉海髮型的男人不情不願地站出半個身子，冷冷地看着康哥沒有說話。
“你就是王林？”康哥問。
那人點點頭。
康哥又道：“剛纔叫你怎麼不應呢？你幹什麼的？”
“你叫我出來我就出來，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王林說。
史萌康聳聳肩：“你接下來沒面子的事多了去。”冷不防突然動手，一巴掌呼在王林臉上。
他是雷主任從兩千名外圍成員中層層選拔以超強實力進入雷神之鞭團隊的打手，看似外表猥瑣，實則身手十分老辣，這一耳光就把王林打得地上滾了幾滾。再衝上去對着頭臉猛踹，一邊踹一邊罵道：“你算老幾？要老子給你面子？”
沒幾下子，王林已是遍體鱗傷，縮在角落蜷曲着身子絲毫不能動彈。在場人人噤若寒蟬。
史萌康大聲道：“我們是西區螃蟹管理委員會的，奉委員長號令辦事，誰不聽勸告都要受到處理。這就是下場！現在我繼續念名字，唸到誰的名字，誰就立即出列，否則和他一個樣！杜曉天！”
有人抖抖索索地站了出來，用一種“小受”般含情脈脈的目光看着他，低聲道：“是、是我！”
史萌康十分滿意，點點頭：“好，站到那邊去……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信不信老子抽你？下一個，吳美美！”
那人兀自說道：“先生，我覺得你很有男人氣概，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免費爲你拍攝一套全果寫真……哎呀！別打我……”
二十二名曾經參與沈幽桐寫真製作的工作人員嚴格按照蟹委會程序開始隔離審查。
審了兩個多鐘頭，仔細盤問他們昨天的工作日程，所接觸的人物事件，最後疑點集中在攝影師杜曉天、服裝設計師張燕、道具師李易豐三個人身上。
這三個人是“紙醉金迷”主題攝製中的總負責，全程參與了寫真的製作。尤其他們所在的崗位，幾乎每一個時間段都跟着沈幽桐轉，有充分的作案時間。
史萌康將他們弄進辦公室，裡面陳華遙整個身軀陷進柔軟的沙發裡面無表情地抽菸，李雪鷗呆在辦公桌後一言不發，魏公子站在窗口不知給哪家女孩打電話，氣氛顯得很是古怪。
寫真集攤開在桌面上，指着其中一幅照片背景的日本軍旗，一字一頓問道：“這到底誰弄上去的？”同時眼睛緊緊盯着三人，想要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這可是康哥進入雷神之鞭以來第一次在委員長手下辦事，因此十分賣力。
三個人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陣仗，親身經歷了被黑幫人士控制人身自由，親眼目睹同事慘遭毆打，心境明顯難以保持鎮靜，一個個臉色蒼白地搖頭。
“你說不說？不說就以爲我查不出來嗎？”史萌康指着李易豐鼻子喝道：“現在問你們，是給你們機會，不要等到後面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大，我，我，我是真不知道哇。”李易豐怯怯地回答。
史萌康雙眼猛瞪，一拍桌子道：“不說是吧，我史萌康做事從來不給人留任何情面，你現在若是不老
實交代，就是警察來了也保不住你！知道我們蟹委會的手段嗎？上次有個小雜種不識擡舉，居然敢在香樟路小偷小摸，被我剁了兩隻手，現在去殘障福利工廠上班了，你們有疑問嗎？”
李易豐哭喪着臉道：“老大，真不是我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您就放了我吧，我想回家……”
“媽了個逼的！”史萌康狠狠吐了一口濃痰，又向張燕指去：“臭婆娘，幹下的好事不認賬是吧？老子有的是辦法叫你開口！到底說不說？是不是你乾的？”
那女人後退兩步，遲疑了一下道：“大哥，我從小到大就是沈幽桐的歌迷，每張專輯都有收藏，又怎麼會陷害她呢？”
史萌康繼續看向杜曉天：“死娘娘腔！你爲什麼一直看着我？一定是你做的對吧！老子踢死你！”
攝影師杜曉天轟然醒神，惶恐地說：“不，不是……我看您英俊瀟灑，高大威猛，身材十分迷人，一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軍旗真不是人家掛上去的呀……人家一整天扛着相機，肩膀都酸了，哪有時間去做？小弟弟，你晚上有空嗎？我想約你出來吃個飯。”
“人家！人家你個鳥毛！”史萌康久久逼問不出，心裡越發焦躁，怒道：“滾開，死娘娘腔，再看老子把你眼珠摳出來！”
杜曉天用手護住臉，仍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弟弟，你真的好有男人味哦！”
陳華遙見史萌康暴跳如雷，不得不擺了擺手，說：“康哥，你退下，讓我來問問。你們三個過來。”
三人畏畏縮縮走到他面前。陳華遙微笑道：“我的時間有限，我知道一定是你們三人某一個做的。江湖有句古話叫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想來你們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想敗壞沈幽桐的名聲，陷她於不義？”
三人不答，陳華遙又說：“我知道，你們一定是身不由己，背後有人要你們這麼做。他們抓住了你的把柄，或是其他什麼的要害。這點我不想深究，我只想了解，幕後主使是誰。只要承認了此事，我不會再繼續追究你的責任。”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仍是沒有說話。
陳華遙道：“好，給你們十分鐘時間考慮清楚，我不會等太久。康哥，分別帶他們去安靜的地方呆着，三個人分開。”
等三人離開，李雪鷗急急忙忙問道：“陳導，您打算怎麼處理？”
陳華遙斜了這個肥胖的女人一眼，說：“事情是在你這裡發生的，你也有很大嫌疑。就算不是你，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我會賠償貴公司的一切損失！”
陳華遙扭過臉去認真地看她：“本人兼職電影導演，但我的正式工作是蟹委會委員長，你知道蟹委會這三個字的含義麼？”
李雪鷗茫然地搖頭，她對象京黑幫算不上有多瞭解。
陳華遙道：“那你認識四大家族麼？”
李雪鷗臉色總算好看了一些，笑道：“四大家族的勢力，在象京誰會不知道呢？沒有四大家族就沒有象京，四大家族代表了象京的一切。我、我前年還和魏家的魏五爺吃過飯呢！一個很有風度的男人，我至今仍回味無窮，經常回想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