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健從客棧回去,沒有直接回東王府,而是去找了顧唯潘,問詢關於近來洛陽各家族遷徙到江都以後的狀況。~~~~
顧唯潘負責接待和安置,但款項卻是從東王府撥,朝廷銀子緊張,顧唯潘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他所能做的,就僅僅是應付一下,至於具體的安置還沒有落實。這也是之後楊秀秀等人到東王府去鬧的原因。
韓健見到顧唯潘,先問了一些事,顧唯潘也做了解答。按照顧唯潘的想法,現在既然沒有太多銀子來,還不如讓這些家族自己來籌措,倒與韓健最初的想法吻合。
“……洛陽如今土地兼併嚴重,這些舊貴的土地,大部分爲新貴所佔據。他們逼得無法纔會到我江都之地。”韓健分析了一下這些日子他所知道的情況,“楊餘對此似乎並無阻礙,反倒大開方便之門人,任由這些洛陽舊貴往江都遷徙,這倒是在情理之外。”
顧唯潘點頭道:“突然來這麼多人,的確令江都焦頭爛額。”
韓健一笑,其實焦頭爛額的並非是東王府那邊,而是以顧唯潘爲首的這些洛陽派系之人。
“顧太傅,明日我只能被讓一人過來幫你打個雜,俸祿方面,會由東王府那邊負責,沒問題吧?”臨走,韓健突然說道。
“何人?”顧唯潘謹慎起來,他感覺可能是韓健要往朝廷裡面安插眼線。
韓健笑道:“便是安平郡主。今日她帶人到東王府外鬧事,被我攔住。不過若是不能妥善安置,她還會鬧。所以我便跟她說,讓她過來到朝廷這面幫忙,勞煩顧太傅給安排一下。”
“嗯。”顧唯潘聽到是安平郡主,心中也就放下心。
別人有可能是東王府的眼線,安平郡主在顧唯潘爲首的洛陽派系眼中那可是“自己人”。在楊秀秀一家來到江都後,無以爲繼上門求救時,顧唯潘也讓人拿出點銀子送到客棧去給楊秀秀應急。
“等等,你說安平郡主?她……一介女流,到朝廷這面。作何差事?難道給陛下當女官?”顧唯潘開始時候答應很爽快。但細一想才發覺問題不對勁,轉而打量着將去的韓健。
韓健道:“只是讓她當個雜役。至於粗重的活,可以不用她做,但一些基本的端茶遞水。還是需要做。顧太傅也別顧着她身份而不給她安排活計。顧太傅這面都是朝中重臣。說到底也沒虧待了她不是?”
顧唯潘沒言語,神色很古怪,打量着韓健的目光也有些怪異。
他心想。讓一個郡主過來打雜,也真是能想的出來。不過聽韓健這麼一說,似乎也在理。
楊秀秀雖然是安平郡主,但那也是過氣的貴族,安平郡王死後,安平郡王府已經大不如前,如非安平郡主主持有道,安平郡王府也早就衰落。現在朝廷內閣這面,也的確少人幫忙,外人顧唯潘用不上,自己人又沒有能勝任端茶送水工作的,只好找了幾個侍衛幫忙。這事情顧唯潘也曾跟韓健提過。
顧唯潘親自送韓健出門,韓健出來正好遇上東閣尚書林恪。
本來東閣尚書還分左右,但因爲朝廷官職精簡,林恪直接做了東閣尚書,一人獨攬東閣。不過這東閣也只是個空頭衙門。
林恪之前在見“女皇”時鼻子受傷後,一直在養傷,韓健也未曾與他碰過面。林恪也在韓健“小心”的人物裡面,主要他跟顧唯潘一樣去過女皇寢宮,可能猜到裡面的女皇並非真身。
“林尚書,好久不見?”
見到韓健,林恪避開韓健,好似是不想過來打招呼。韓健卻主動迎上前,招呼道。
林恪手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拱手行禮:“東王大駕光臨,未曾遠迎,還請恕罪。”
“不知者不怪。”韓健說話時笑看着林恪的鼻子,令林恪頗爲尷尬,本來韓健以爲林恪還會與他針鋒相對,卻沒想到再見他,他能低調到如此。
韓健心中覺得詫異,便先告辭離開,而林恪也進了院子。
第二天,韓健親自帶着林小夙到新的“安平郡王府”做客,順帶將朝廷“錄用”楊秀秀的事相告。
本來楊秀秀正在院子裡幫助下人洗衣服,因爲在客棧裡不方便,一家人又以女眷居多,一些衣服不方便晾曬,剛搬過來她便要趕緊洗曬好,畢竟開春之後天暖了,一些衣服就會發黴。
卻在此時,她聽到門口那邊隆隆聲一片,像是有很多馬靴踏地的聲音。
“邦邦邦!”院門被敲響,緊接着是韓健的聲音傳來,“開門!”
楊秀秀也是吃了一驚,她以爲自己搬過來,這個東王肯定會視她不見,以後再想去東王府找麻煩也難了,卻沒想到韓健會親自臨門。
“趕緊收拾一下。”楊秀秀見到滿院子掛的都是女人的衣服,指了指裡面院子,“掛到裡面去。”
卻在此時,外面的人似乎已經很煩躁:“再不開門,我可叫人撞了啊!”
楊秀秀心中的氣不打一處來,心說這到底是誰的家。她也來不及收拾,怕被人破門而入,那可就體統全失了。
她緊忙在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漬,便上前去開門。打開門,韓健囂張跋扈地立在門口,讓楊秀秀看了就來氣。
“東王大駕光臨,未及遠迎,還請恕罪。”楊秀秀欠身行禮道。
韓健皺眉看了下儀容有些不整的楊秀秀,咳嗽一聲,邊往裡走邊道:“這麼都是這句。能不能換點新鮮的?”
“喂!”楊秀秀低着頭,等她擡起頭,卻發現這男人好似進了自己家門,昂首闊步便進去了,她緊忙叫一聲,可是也來不及了,一院子的女人衣服,全被韓健瞧在眼裡。
“嘖嘖。”韓健一臉嘲弄的語氣,道,“看了真是晦氣。”
“誰讓你……不請自進?”楊秀秀怨責一句,趕緊讓下人收拾,這時候隨韓健進院子的只有一人,楊秀秀也認識,便是昨天就來過的林小夙,“林管家,你好。”
楊秀秀對林小夙很“客氣”,主要因爲林小夙昨日幫了大忙,而且好似給了她優待。
韓健四下打量了一下,道:“楊小姐在這裡住的可還習慣?”
楊秀秀心中恨恨地想,才搬過來一天,哪有習慣不習慣的。昨日還因爲院子裡鬧耗子,弄的一家人都沒法入睡。
因爲這次遷徙的都是女眷,她老早就把安平郡王府的男僕給遣散,這樣的結果就是,現在院子裡鬧耗子,也只能指望她二弟一個人來“拯救全家”,可她二弟不過纔是個十三歲的少年,有力氣吃飯也沒力氣抓耗子。
一家人一宿沒睡好,這還能叫住的習慣?
“習慣。”楊秀秀不陰不陽回了一句,“那還要多虧東王殿下您照顧。”
韓健一聽這話便知道並非發自真心,不過他過來也只是瞧熱鬧的,他也早就料到以楊秀秀的“身嬌肉貴”,來到這等地方不會住的輕省。
“這次我來,是通知楊小姐一聲,顧太傅已經決定聘用你過去當雜役,你要儘早過去赴任。”
楊秀秀心中暗罵,屁大點的雜役也要去赴任,搞的跟要新官上任一樣。
“東王殿下見諒,小女子一家剛搬過來,還有很多要收拾,恐怕要過兩天才能……赴任。嗯嗯。”
韓健聲音沉下來,道:“過兩天?那就是楊小姐準備曠工?”
“豈是……曠工?小女子不過是……”
楊秀秀看到韓健那帶着幾分戲謔的眼神,想起韓健之前說的,她請病假可以,事假是絕對不能請的,而且說明了只要她做的不好就要被辭退。
楊秀秀心想,破差事我還不想幹呢。可不幹的話,被他辭退,他就有理由不接濟我一家人,家裡老小怎辦?
“何時赴任?”楊秀秀直接問道。
“馬上。”韓健冷聲道。
“你!”楊秀秀真的很想罵人,可她還是忍住了,她要在人前保持淑女,“那東王殿下也要等小女子收拾過妝容不是?”
韓健看了看楊秀秀的妝容,的確不似昨天那樣塗脂抹粉的,在家裡的她,完全跟個家庭主婦一樣。不過本身楊秀秀天生麗質,雖然已經二十一歲,卻也正是風華正茂,帶着幾分小女人的風情。
“行。”韓健點頭道,“我便在這裡等候。”
“殿下里面請。”楊秀秀順勢作出邀請,心說,讓你到裡面看看,你的好管家可給我們一家帶來不少好東西呢。
韓健被請進了“正廳”,說是正廳,不過是幾張桌椅板凳臨時拼湊出來的。楊秀秀愛面子,她爲了能令安平郡王府“重振旗鼓”,可說是把昨日楊秀秀運過來的桌椅全都拼湊到這一個房間來,再經過一家老小仔細打掃,正廳已經很像樣子。
“這個……”韓健進門之後,卻皺着眉頭,好似進了狗窩一樣。
“東王,寒舍簡陋,不能入您的法眼。”楊秀秀語帶嘲諷道。
韓健卻突然轉身,看着林小夙道:“林管家,我記得讓你找人搬過來些紫檀的桌椅,怎這……不像樣子?”
“什麼?”楊秀秀打量着林小夙,她一直以爲是林小夙優待她纔給她運來這麼多東西,原來還有好東西被“私藏”了。
林小夙看了看楊秀秀,對韓健道:“這麼小的院子,用紫檀的,怕是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