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滿天,韓健騎在馬上,拖着另一匹馬原野上走。雖然已經是深秋時節,可韓健也不覺得冷,反而有些期冀可以早些回去。
被打暈的楊蓯兒馱在馬背上,悠悠轉醒,等她感覺到自己身體隨着馬背在晃動,再看到前面一個人的身影,登時幾分來氣。剛纔她對韓健很信任纔沒防備到居然會被韓健打暈。
“醒來了?”韓健笑着問了一句。
“你做什麼?”楊蓯兒起來便要活動四肢,才發覺自己的手腳被人用草繩捆住,連動都不能動。整個人好像一條死魚般,只能被動在馬上跟着走。
“怕你任性走了,只能這樣了。蓯兒你別動怒,我也是迫不得已。”韓健道,“現在,你是我的俘虜。”
“什麼俘虜?放我下來!”楊蓯兒這次是真的怒了,本來她就已經很委屈,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人像牲口一般這般綁着馱在馬背上,真有點不把自己的尊嚴當回事了。
“着什麼急?”
韓健話音剛落,便聽“噗通!”一聲,楊蓯兒竟然自己從馬背上滾下來,直接摔在地面上。
“你作何?”韓健趕緊下馬去扶楊蓯兒。
雖然下面是草叢,不過畢竟是有石頭,楊蓯兒這一摔也摔的有些氣暈八素,韓健扶起她,她半晌未緩過勁來。
“沒事吧?有沒有摔傷?”韓健說着便在楊蓯兒身上摸索,楊蓯兒又氣又有些無助,這一摔痛的她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任由韓健繼續“無禮”,“到底怎樣?”
最後韓健也發覺自己的舉動實在太過**,只好停下來問道。
“你……放開我!”楊蓯兒嘴裡勉強擠出幾個字。
韓健只好先把捆着楊蓯兒手的繩子解開。楊蓯兒手一得脫,直接拳頭往韓健身上招呼,每一下都很用力。韓健也不躲閃。任由楊蓯兒以這樣一種方式來撒氣,最後卻也不由咳嗽一聲。畢竟楊蓯兒自幼習武,力氣也不小,被這麼招呼幾十拳,身體會有最自然反應。
楊蓯兒最後又氣又恨地打量着韓健,問道:“你爲何不躲?”
“此事是我做的不對,蓯兒你要出手教訓我,也是應該。”韓健勉強一笑道。
楊蓯兒終於忍不住,這次拳頭再次落在韓健身上。卻已是有氣無力。最後她竟也失聲地一頭扎到韓健懷裡,嗚咽哭個不停。
韓健沒說一句話,就這麼陪着楊蓯兒在深秋荒野裡抱在一起,任由楊蓯兒在他懷裡發泄心中久藏的壓抑。直到楊蓯兒自己也哭的累了,她才站起來,很冷靜地看了韓健一眼道:“我要走!”
說着雷厲風行,簡直是十頭牛都拉不住的模樣。
“還要走?”韓健登時有種有氣無力的感覺,又是打暈,又是捆綁,這好不容易把楊蓯兒帶離險境。莫非楊蓯兒還要繼續向西去犯險不成?
韓健要拉住楊蓯兒,楊蓯兒卻掙扎幾下根本不讓韓健得手。
韓健覺得還是來硬的乾脆,直接施展武功上去。楊蓯兒要避開,卻纔發覺韓健攻出的一招不過是虛招,下一式已經變拳爲掌,一把將楊蓯兒攬進懷裡。
“要走,我們一起走。”韓健喝道,“這次,我說什麼也要帶你回去,娶你當我的妻子。”
楊蓯兒冷笑道:“要娶我?行,你回去跟陛下回絕了跟顧家小姐的婚事。我馬上跟你成婚!”
“你……”韓健沒想到楊蓯兒剛纔還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現在就跟他講條件起來。
“蓯兒。我……”
楊蓯兒直接掙脫開韓健的手,冷聲道:“你還是無法捨棄你的顧家小姐。你娶我。最多隻是可憐我,想報答我?可我楊蓯兒何時需要人可憐?你就把那份仁慈的心放回去,我回到豫州,自然不會干涉你的一切,你也無須爲今日的虧欠而有自責,我所作,也是爲陛下,爲魏朝江山。與你個人無關!”
韓健道:“那蓯兒你是執意要回豫州?”
“是!”楊蓯兒說着便要上馬。
韓健這才知道理智起來的楊蓯兒是多麼可怕,她能藏住心中對他的愛,義無反顧去堅持她的立場。就算明知道楊蓯兒心中有情,也拿她沒有絲毫辦法。
“那我與我一起回豫州!”韓健語氣堅定道。
“你……說什麼?”這次輪到楊蓯兒不解。
韓健道:“我是說跟你一起回豫州,向你父親提親,讓他答應把你嫁給我。這樣再迎娶你過門,就是正大光明,你也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你……就不怕我父王殺了你!”楊蓯兒惡狠狠道。
“反正娶不到蓯兒你,我回去也是徒勞,那就聽天由命罷了。”韓健這次不再阻攔楊蓯兒,而是直接上馬。
楊蓯兒惡狠狠瞪着韓健,這次輪到她沒辦法。論武功,她完全不及韓健,論陰謀詭計,她更不如。現在韓健死皮賴臉非要跟她一起回豫州,她無計可施。
“就怕你不敢來!”楊蓯兒以爲韓健只是說說。一策馬,馬匹在夜晚的荒野上前行。
而韓健的馬匹則緊隨在後,兩人一同行了差不多二十里才停下來。此時他們已經回到官道上,這也是在韓健的指點下完成的,楊蓯兒對這一代完全是迷路,根本連方向都辨不清。
“看來我在蓯兒你身邊,還有個好處,就是能指點路,免得蓯兒你回不去。”韓健笑道。
此時他們正在一條小河邊休整,旭日東昇,兩人一路勞累,又加上兩日兩夜未眠,都有些睏乏。
“蓯兒累了的話,只管休息,我幫你把風。”韓健道。
楊蓯兒想了想,要甩下韓健最好的辦法,就是趁着韓健睡着時偷偷溜走。不過此時她自己也很睏乏,只有她自己先休息夠了纔好出發。
此時他們已經到了江都和豫州之間的一品小的邊荒之地。因爲這一代荒蕪多山,地面上也不太平,使得人煙稀少。草匪也很多。楊蓯兒要是換做平時,也不敢在這樣的地方大白天睡覺。但有韓健在旁。她自己也覺得放心,吃過乾糧喝過水,她便躺在草叢裡休息。
本來楊蓯兒想的很好,等自己睡一覺起來補足了精神,馬上偷偷離開,到時韓健自然沒法追。可畢竟她沒有露宿荒野的習慣,等她睡着,才發覺很冷。正在她哆嗦時,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半睡半醒狀態下的楊蓯兒也知道是韓健爲她披上的,她也裝作不知道。
這一覺,卻直接睡到日落黃昏,等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韓健已經生好了火堆,正在火堆上烤什麼東西。
“兔子肉,來一塊嚐嚐?”韓健笑着把兔肉拿到楊蓯兒面前道。
“哪來的?”楊蓯兒蹙眉道。
“一隻不開眼的兔子出來覓食,就這麼栽了,我也不想的。不過沒有它,我們今晚吃乾糧多沒滋味。烤的差不多了,來一塊給你嚐嚐。這次我出來帶了鹽巴。”
韓健說着,把兔肉遞過去。楊蓯兒心中有些氣憤,現在想溜走也不成,還被這男人看了笑話,她自己也有些不忿。
於是她緊了緊披在身上的衣服,決定衣服暫且不還了。順帶還能“吃白食”,改善一下伙食。
“不用急,還有。”韓健看楊蓯兒吃的很香,道。“蓯兒,你要是願意。我天天給你烤也行。”
“誰稀罕!”楊蓯兒嘴上這麼說,卻把韓健遞過去的烤兔肉接過。接着吃。
吃過兔肉,楊蓯兒有了些力氣,站起來要走,卻發現身體很僵硬。在荒野裡睡了一天,再強的身體也扛不住,她略微感染了風寒。
“身體不適我們就不着急走。”韓健一邊往火堆裡添加柴火,一邊道,“我們可以商量下,到了豫州,我怎麼跟你父親說,纔不至於讓他要殺我,而是把你許配給我。”
“想的美。”楊蓯兒硬撐着站起身,收拾了一下包袱,上馬。連招呼都不打,便開始策馬疾行。
韓健也不在話下,一路相隨。
兩人又是趕路趕到天明才停下來休息,楊蓯兒吃過乾糧便睡,醒來時候又是到了晚上,韓健把火生好把肉也烤好,就等她起來吃。
兩人趕路走了四五天,此時他們已經進入到豫州地界。兩人這一路上都是走的官道,也不靠近市鎮,卻也是食物不斷。楊蓯兒也沒想到韓健會如此堅持,怎麼甩也無法把韓健甩下。
這一日,已經距離南王府的都城豫州不到百里,楊蓯兒也決定,不論如何要把韓健甩下。兩人仍舊是夜晚趕路,到天明時,二人在山腳下的一座破廟裡休息,卻是下了小雨。
“你的病這幾天有加重,進了豫州,趕緊找大夫給你看一下。現在也沒有熱水給你喝,喝點酒暖暖身子!”
韓健把乘着酒的羊皮袋遞給楊蓯兒。
楊蓯兒喝了一口,入口辛辣,微微咧嘴道:“哪來的?”
“昨日路過市鎮,趁你休息時去買的。”韓健笑道。
楊蓯兒微微蹙眉,自己睡着了他就離開了?自己怎麼不知道,這可是多麼好甩下他的機會?
“你不怕你去買東西,我騎馬走了?”楊蓯兒冷聲問道。
“不怕。”韓健笑道,“你睡起來,跟一隻死豬一般,一時不看管好,連被子都會踢,再加上你這幾天生病,更是貪睡,我還怕你睡醒跑了?”
聽到這麼“污衊”自己的話語,楊蓯兒真想一腳像當日那般一腳踢在他身上。可不知爲何,越是覺得生氣,可再一回味,鼻子卻有些酸酸的忍不住想流淚。
這世上除了她母親,還從未有人如此關心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