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瑞和王茜對視一眼,頓時覺得氣血衝頭,即便是對許半生有莫大的感激,即便是早已經將許半生視爲自家的救星,此刻卻也不免被退婚的羞辱感給完全佔據。
“這是你父母的意思?!”夏文瑞氣咻咻的問到,“難怪他今天自己都不敢來,他是知道他若敢站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我會怎樣對他!老許啊老許,你這也太不是個東西了!我當年如此爲你,你現在竟然嫌棄我們家妙然?!”
王茜至少比夏文瑞冷靜一些,或者說沒有夏文瑞那麼剛強,是以在考慮問題的時候就多了一層。
她看了看許半生身後的李小語,心道這的確是個各方各面都不輸給我女兒的孩子,而且觀其行察其言,她可能也是修道之人,跟許半生必然多了許多共同語言。如果排除夏妙然和許半生早有婚約在前,這二人倒是天設一對地造一雙的金童玉女。但是現在……我女兒豈能禁得起這樣的羞辱?
“許半生,你來退婚,怕是因爲你身邊的這個女孩兒吧?也真難爲你了,竟然帶着她來向我們示意,難怪進來之後都不介紹一下她的身份。”
許半生回過頭看了看李小語,見她被牽連進去心緒有些波動,便衝她微微頷首,示意她不要受影響,李小語很快將心中那些微的波動壓制了下去,恢復到古井不波的狀態。
“叔叔阿姨你們誤會了,退婚完全是我的想法,爲此家裡人,包括爺爺叔叔他們都沒少罵我。我父母也是並不同意的。但是我有我的苦衷,和小語也沒有任何關係,小語和我之間,只是主從而已,全不牽涉男女之情。妙然當然沒有什麼不好,她是個非常好的女孩子。我對她瞭解不多,也知道她很善良,我父母也告訴我妙然在每一個方面都極其的出色,而且她長的也是天姿國色世間少有。除了小語之外,我還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女子的容貌可以和妙然相比的。”
聽到許半生誇讚自己,夏妙然心頭的無名火總算是消減下去不少,但是忿忿之意終究難平。
“那日在機場見到妙然,我便已經有了退婚的打算。她以後是一定會大鳴大放的,而我在除了修道這一方面之外,只是個無用之人。而且我既入道門,就當一心向道,若是跟妙然結了婚,恐怕會耽誤妙然一生。還請叔叔阿姨多多原諒。”
夏文瑞依舊氣咻咻的,瞪圓了眼睛,怒道:“你少拿修道說事,我還不清楚道家的規矩麼?你一不穿道袍,二不留髮須,你就算是個道士,也只是正一教的火居道士。正一教不戒葷腥不管娶妻生子,你找的這叫什麼藉口?!我現在倒是要好好問一問許如軒,他怎麼敢如此對我!”
許半生嘆了口氣,道:“我的確修的是正一教,並且我也未曾註冊成爲一名道士,我只是一名在家的居士而已。不過我的身份與修道無關,還請夏叔叔您多多想一想,妙然若真嫁給了我,完全只會耽誤她。我不敢說是爲她好,我是爲了我們兩家人着想。”
王茜皺了皺眉頭,攔住了又要大發雷霆的夏文瑞,道:“半生,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爲知道有人暗中在針對我們夏家,所以纔要退婚明哲保身的?”
許半生搖了搖頭,道:“如若如此,我今日上門便不用先點明你家裡的禍事,而是直接行退婚之舉了。退婚一事,我不敢說與你家禍事毫無關聯,畢竟這牽涉到許家整個家族。但這絕不是主因。而且我承諾,我必然會爲你夏家解決此事,一月之內先將那人動的手腳解除,不出意外的話,你們夏家半年之內就能感覺到氣運的恢復,兩年後應當就可以完全恢復如初了。而暗中那人,我也會細細尋訪,徹底幫你們解除這個後患。但是這婚事,非退不可。”
許半生只是平靜的說着,可是話語之間卻是完全一派不容置疑的氣度,說到最後那句,更是鏗鏘有力,讓夏文瑞和王茜感覺到此事已經完全無法挽回。
“你們許家簡直就是欺人太甚!雖然我夏家這幾年的確有些沉寂了,可也不是這樣就可以讓你們許家欺侮的!”夏文瑞已經怒不可遏了,尤其是許半生竟然敢用這樣的口吻跟他說話。
許半生卻依舊置若罔聞,彷彿夏文瑞的怒意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該慶幸今日我提出退婚了。許夏兩家或許門當戶對,可是我和妙然,卻是水火難容的兩個人。她如冉冉升起之星,我不過是個混吃等死的浪蕩公子哥兒,夏叔叔你息怒。”
李小語在一旁也是有些動怒了,眼看許半生已經好話說盡,可是夏文瑞和王茜卻還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不依不饒。許半生是何等身份?太一派如今雖然人丁凋零,可在國內古隱門派之中那可是代表着最頂尖的宗派,堂堂太一派掌教真人現在如此和顏悅色的跟你們好言相談,你們卻竟然敢對着許半生大吼大叫,這要是換成其他的古隱門派,早就滅你全家了。
“你們這對夫妻好不省事,哪有你們這樣非要強迫着把女兒嫁給別人的?若是再敢對許半生喊叫,休怪我手段狠辣!”
李小語進門之後就一言不發,現在陡然發作,頓時讓所有人都無所適從起來。他們看着這個纖纖弱弱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她怎麼一開口竟然會是這樣的毒辣之語。
夏文瑞和王茜一時不知應對之法,夏妙然卻是霍然站起,也帶着怒意說道:“許半生你以爲你自己是誰?我告訴你,前兩天我去機場接你,本來就是想要跟你說解除婚約一事的,但是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不好意思開口了。現在你竟然還敢跑到我家裡來說什麼退婚?真把自己當成人中龍鳳了麼?我夏妙然不稀罕!我告訴你,就算你今天不提,就憑你那江湖騙子似的拙劣表演,我也會跟你解除婚約的!你不就是要解除婚約麼?好,我現在就答應你!從此以後,你我二人各不相干。”
夏妙然也是氣急,一段話裡,竟然出現了兩個“我告訴你”,可見其心中羞怒。
說完之後,夏妙然轉身上樓,很快去而復返,手裡拿着一塊玉墜,直接扔向許半生。
“這是你家當年給我父母的信物,現在我還給你,從此以後你我二人再無干系!”
夏妙然站在當場,英姿颯爽,美麗的面容之上怒意盎然,但卻絲毫都不影響她的美貌,相反,卻有一種特別的美在悄然綻放。
“妙然!”雖然夏文瑞對許半生乃至許家都是極度的不滿,可是這並不表示他真的贊成夏妙然和許半生解除婚約。而現在,夏妙然的行爲,無疑已經把這件事推到了一個不可挽回的地步。
夏妙然望向自己的父親,眼中俱是冰冷之意,她說:“爸,你不用再說了。我那天去,原本就是準備退婚的,不信你可以問孔佩莉,那天的前一晚,我就跟她提到過這件事。現在人家都已經上了門了,你還要讓你的女兒委曲求全麼?你知道我的性格,從小到大,你們有哪件事能逼我去做的?我決定的事情,即便是你們也無法改變!”
夏文瑞和王茜臉上俱是一呆,他們知道,這件事恐怕真的無可挽回了。
許半生單手在空中抄過夏妙然扔過來的玉墜,看了看,玉是好玉,羊脂白,沒有絲毫雜質,雕工精細,其上的彌勒佛祖大嘴笑八方。彌勒又稱未來阿彌陀佛,是佛祖三相之一,許半生將玉墜託於掌心,感覺到這玉墜之中的絲絲氣場,他知道,這是一件真正開過光的法器。
轉臉看了看李小語,李小語知道許半生是在問她要當年夏文瑞給許如軒的信物,便伸手從包中取出,交給許半生。
許半生將夏文瑞當年給自己父親的信物託在手中,那也是一枚墜子,不同的是這是一枚翡翠的墜子。通體碧綠,雖然只是冰種,也未達到祖母綠的層次,可是滿翠的耀人眼目,也是一件價值非凡的掛墜了。
這枚掛墜的雕工也絕對是大師級的水準,觀音大士法相莊嚴,一手託着玉淨瓶,一手捏着楊柳枝。而且觀音大士捏着楊柳枝的手還正好形成了一個法訣,這件掛墜,哪怕是沒有開過光也依舊可以趨吉避凶,更何況這裡邊也是明顯有氣場運轉的優質法器。
將兩件掛墜平平擺放在茶几之上,許半生面色嚴峻的做了幾個和剛纔捏爆生魄時類似的手訣,輕易的斬斷了兩枚掛墜之間的聯繫。自此,這兩件掛墜就再不是什麼訂婚的信物了,而只是兩件單一的法器,其間因爲當初許如軒和夏文瑞二人口述的婚盟被徹底解除,再不復存在。
“這兩件小東西,就留給夏叔叔和王阿姨佩戴吧。剛好,男戴觀音女戴佛,叔叔阿姨這三年來,每晚和養有生魄的陰器相處,身上也多少沾染了一些陰氣,雖然無有大礙,但是總歸會對身體不好。這兩件都是開過光的東西,算的上是簡單的法器了,夏叔叔和王阿姨佩戴在身上,多少有些裨益。我也不多叨擾,先行告辭。這幾日我準備一下應用之物,準備好了再來拜會叔叔阿姨,然後去夏叔叔的老家,破除那人留在你們家祖墳上的術法。告辭!”
許半生拱拱手,竟然就這樣帶着李小語揚長而去,從容不迫,還真有些高人逸士的翩翩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