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綺一直都在宜漣小築,夜兮看着似曾相識,總覺得與自己頗有淵源,雖然記憶不在,可是坐下來撫琴時,一曲《訴哀情》躍然心頭。
皇甫桀如癡如醉地看着夜兮,風拂過他的青絲,浮動他心底的悸動;曲終後,夜兮深情地望着皇甫桀,只見他一躍而起,揮劍時與梅花花瓣一起落下;劍在半空中劃出的弧度,讓夜兮看得感動,像是她自己的心跳動時的幅度,一起一伏,難抑悲慟。
許是有感而發,夜兮又垂首撥動琴絃,悠揚的樂聲迴盪在整個天寒宮;夜兮一邊撫琴,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劍的皇甫桀。
“劍似無情,人似花飛;時而風霜,時而飄零。情若明月,天地可憫;誰人憐惜,癡心如我。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鏡花水月,紅塵無絕。”
皇甫桀聽到夜兮的唱詞,頓時情到深處,熱淚流淌在臉上也渾然不知;他停下來喘氣時,夜兮起身走過去,拿出別在腰間的繡帕爲皇甫桀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只不過她的手一直抖個不停,皇甫桀握住時,夜兮顫顫地抽噎一聲,轉身之際,硬是把眼淚嚥了回去。
夜兮踮起腳尖,將繡好梅花的絲絹系在梅樹的樹枝上,她身後的男人一言不發地注視她;實際上,兩人至始至終都沒再說一句話,只消一個眼神,他們都能明白各自心中的那份期盼,那份存於天地之間的愛。
修玄知道,他不是受歡迎的人,他來,是爲了帶走夜兮。
“王上,所有事情都準備好了。”修玄打破兩人的沉靜。
夜兮與皇甫桀站在梅樹下對視,她噙着淚水,含笑地說:“瑾公子,上次是夜兮在梅園等你,現在,你好好地在梅園,等我……”
皇甫桀沉重地點了點頭,堅定地說:“我等你,你一定要來梅園找我。”
夜兮倔強地飲下苦淚,她不想讓皇甫桀知道她的悲傷,所以多餘的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了,只好頭也不回地跟着修玄一起離開了梅園。
皇甫桀落寞地杵在梅樹下,他人是在這裡,可心卻掏空了。
跟着修玄一起進入梅園的其實還有一個人,她看着皇甫桀的惆悵,心也刺痛,或許是夜兮的緣故,她這一次的痛比以
往來得更加強烈。
“王上。”瑾公主踏入梅樹下,站在皇甫桀身後,凜然地說:“我聽國師說,這個辦法只有三成的機會,你讓夜兮冒這個險,難道就不擔心孩子……”
“我沒得選擇。”皇甫桀打斷瑾公主的話,側目說道:“如果夜兮生下魔胎,她的痛會比現在還要痛一百倍。”
“其實你還有另一個辦法,將孩子的危險降到最低點。”瑾公主引導地說。
皇甫桀心裡一緊,轉身急問:“什麼辦法?你是不是有辦法?”
瑾公主咧開嘴,坦然地笑了笑,然後拉開自己胸前的衣襟,朝着自己的心口比劃手勢,決然地說:“我的心,是時候還給夜兮了,我知道聖血金珠是聖物,如果遇到魔心就會失去作用,魔心在夜兮身體裡,我不能還給她,可是孩子是無辜的,我們能做的就是將孩子的危險降到最低點,這樣一來,至少你們不用太擔心。”
“不行。”皇甫桀搖着頭,立馬否決:“這怎麼行?你沒了心,會變成以前那樣沉睡,我不能這麼做。”
“王上。”瑾公主泣聲嚷道:“到現在,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我知道,你和夜兮都很想要這個孩子,我還知道,其實你輪迴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自己的所愛,愛一個人本不應該分個勝負,但是我真的輸了,此時才明白,我輸得很徹底,在唯有拯救自己的同時,我祈求你拿走聖血金珠吧,那將是我保留的最後一點尊嚴。”
說着,瑾公主已經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皇甫桀攙扶她,看着她淚流滿面的樣子,更加於心不忍。
見皇甫桀依然猶豫不決,瑾公主知道她只能自己爭取了,她也不管皇甫桀答沒答應,趁機奪走皇甫桀身後的殘礱劍;殘礱似乎有感應,劍身在劍鞘中顫抖,瑾公主退後數步,將殘礱毫不猶豫地拔出;劍光刺眼,直衝雲霄,瑾公主舉着殘礱,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皇甫桀的擔心提到嗓子口了,他着急地吼道:“瑾公主,你這是要幹什麼?千萬不要衝動,我會想到其它辦法的。”
瑾公主悽然笑道:“王上,其實我知道你對我還有一絲不忍,我真的好欣慰;一直以來,你不肯讓我喚出殘礱,也是擔心
對我有害,我本應該心滿意足的,然而我卻抱着癡心妄想,以爲控制你就能讓你愛上我,可是我錯了,我從百年前錯到現在,我纔是真正的罪人啊。”
“瑾公主,你先放下殘礱。”皇甫桀知道殘礱也聽瑾公主的話,所以他用意念召回殘礱根本就毫無用處。
瑾公主把殘礱放在自己的脖子處,她對着皇甫桀說道:“用我的血祭殘礱,如果殘礱與龍脈合二爲一之後再也不必吸食其它人血了,它將會是一把斬妖驅魔的劍。”
“不,不要……”
“邪王,瑾一直都癡愛着你。”語畢,瑾公主先了皇甫桀一步,狠心地朝着自己的頸部刺下去,鮮紅的血液汩汩地往外翻,全都滴在殘礱劍身,被殘礱吸食。
“瑾公主——”皇甫桀想衝過去拯救,可是他晚了半步,實際上,瑾公主主意已定,她決心要犧牲自己。
只見瑾公主的身體裡面突然飛出一條火龍,並且火龍纏繞着殘礱劍久久不肯離去;火光蔓延很快,將王宮上空覆蓋的烏雲全都吞噬,就連在自己府上的素姑大人也看到天空中的火光,她不知道這是吉兆還是宮裡出了事,擔心的不得了。
火龍在殘礱身邊飛了一會兒,然後倏地一聲與殘礱融入一起;劍柄上的暗紅色寶石也變得十分鮮紅,皇甫桀驚訝不已,飛上去一把握住殘礱,劍氣托起皇甫桀整個人,然後緩緩地落在地面。
雖然看起來與之前並無兩樣,可是皇甫桀握在手中,卻異常激動,他覺出這把劍的正氣,想必與火龍融入一體,又將這把劍提升更大的威力。
就在皇甫桀愛不釋手殘礱劍時,突然地上的草叢中閃動刺眼的光芒,皇甫桀當下收好殘礱,然後跑過去扒開草叢,看到落在地上的居然就是那半顆聖血金珠。
沒有比這個更加激動人心的事情了,皇甫桀急忙把聖血金珠握在心中,他知道他握着的正是夜兮的心,是他的一切。
夜兮,想到夜兮,皇甫桀如當頭棒喝,她已經被國師帶離了梅園,時間也差不多了,怎麼還沒見宮裡人傳話?難道夜兮真的出了意外?忐忑不安的皇甫桀來不及多想,把聖血金珠藏入衣服中,隨後馬不停蹄地衝出天寒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