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脾氣的。
雖然佟健在書房歷練許多年,脾氣早被繁冗的摺子給抹平了,但是,突然被解解元等人嘲諷,心裡依然非常不甘。
他早怪,那匹膘肥體壯的驛馬怎麼會不見了,堂堂驛館,還能失竊?
現在,聽着解思等人專門提及驛馬的事,心裡恍然大悟。
原來,驛馬是被他們給弄走了,換這匹贏弱不堪的瘦馬,是爲了取笑自己。
真是小人行徑。
佟健心裡什麼都明白。
解三甲一手摟着美人,在美人胸前亂摸,直把美人抓的嚶嚀作態,一臉臊情。
另一隻手,卻向佟健打招呼:“佟書令,本來呢,我銀子爲你備好了,美人爲你準備妥當,可你不道啊,楊丞相交代你的任務,你也沒有完成。你的人生,真是失敗啊。想一想,你這麼執拗又有何用?不信,你看看,有一人爲你送行嗎?有嗎?沒有!一個都沒有。”
“哈哈……”
衆人一陣鬨笑。
解思歇斯底里狂笑:“佟健,你是一坨臭狗屎,沒人理你。”
連那些沒有尊嚴的窯姐兒也笑出了聲。
佟健臉肌肉顫慄,心裡的確有些失望。
“誰說無人相送佟書令。”
正在尷尬之時,忽然一聲振聾發聵的聲音,伴隨着噠噠噠的馬蹄聲,從後面傳來。
佟健回頭望去。
好長一片隊伍。
有騎馬的,有乘坐車轎的,還有保衛健步如飛。
“燕公子。”
佟健回眸一望,看到燕七帶着一幫人飛奔而來。
“又是燕七。”
解三甲一看到燕七,胃裡只反酸水。
嘲諷佟健好好的,報了昨天的羞辱之仇。
沒想到,燕七又從半路殺出來。
真是不開眼啊。
燕七飛奔而來,立刻下了車轎:“佟書令,你怎麼走得這麼早,我剛纔去驛站爲你送行,沒想到你卻走了,我一急,快馬加鞭,趕到這裡了。”
佟健激動的身子顫慄,情緒高漲。
剛纔,被解三甲羞辱的的確難堪。
沒想到轉眼之間,柳暗花明。
燕七突然帶着一隊人馬殺到。
這真是及時雨啊。
佟健心裡豁然開朗:“哎呀,燕公子,你太客氣了,何勞煩你相送呢,不過是回京而已。”
燕七道:“不止我來送你,周府尹也來了,孔塵大人也來了。還有這位是鄧鴻大土豪,還有江浙的幾位大商人……”
佟健一聽,驚喜不已:“周府尹也來送我?孔塵大人竟然也來了?這個……哎,我不過是區區六品官,何德何能啊,竟然勞煩兩位大人爲我送行。”
燕七向佟健淡然一笑:“別人我未必相送,但是佟書令爲人正直無私,我心裡把你當成朋友,哈哈,你可切莫以爲我拍你的馬屁啊。”
佟健心裡一暖。
原來燕七把我當成他的朋友了。
佟健忽然覺得,有了朋友,孤孤單單好許多。
佟健又向周知行和孔塵見禮。
周知行擺擺手:“佟書令,何必客氣,燕公子把你當成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爲朋友送行,其樂融融。”
孔塵道:“昨日有事,未曾與佟書令相見,晚聽燕七提及你的好處,有種恨不得相見的遺憾。所以,今日一早,飯都沒吃,急匆匆趕來,想聆聽佟書令賜教。”
“哪裡敢賜教?可不敢當,可不敢當。”
佟健急忙爲孔塵作揖。
同時,他也聽的很明白。
這些人,都是賣了燕七的面子。
佟健向燕七拱拱手:“感謝你當我爲友朋,我……我這心裡啊……”
燕七故意向解三甲看了一眼,對佟健大聲道:“你若將心向明月,天下處處皆友朋。佟書令,似你這等心如明月之人,與那些宵小之輩只會是敵人,哪裡做得朋友?但是,你的朋友遍天下,因爲,我、周府尹、孔塵大人、俱都是心如明月之人啊。”
佟健用力點頭:“心如明月,天下處處皆友朋。說得好,燕公子,你的心胸,讓我折服,佟健受教了。”
解三甲氣的臉色紫青。
麻痹的,好好的一場戲,被燕七給生生攪和了。
解思勃然大怒:“燕七這廝罵我們,什麼宵小之輩,指的不是我們嗎?”
“麻痹的,想我在京城,天天橫着走,沒想到來了小小的蘇州,卻被損的像是龜孫子,真是可氣。”
燕七看了看佟健羸弱的瘦馬,大聲啐道:“哪個生兒子沒屁.眼的傢伙,竟然差人偷了佟書令的驛馬?我咒他這輩子不舉,下輩子做太監,下下輩子做個陰陽人。”
日!
解三甲承受不住,紅着臉大怒:“燕七,你說什麼?”
燕七呵呵一笑:“我在罵偷馬那個壞蛋啊,解解元,你怎麼臉紅脖子粗的?你生氣了?哎呀,偷馬的人,該不是你吧?”
“你胡說什麼?”
解三甲驚出了一身冷汗:“我怎麼可能偷馬?我……我偷馬乾什麼?你這廝,再敢亂說話,污衊我的清白,我要報官了。”
燕七笑了:“不是解解元乾的,解解元緊張什麼?我不過是胡亂猜測,解解元卻支支吾吾,結結巴巴,真是好玩。哈哈!”
解三甲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周知行、孔塵等人哈哈大笑。
現在,誰都知道解三甲偷了佟健的驛馬。
佟健看了一眼解三甲,雖然語氣平淡,但卻心懷怒氣:“解解元,今日之恩,佟某必定會加倍奉還。”
“你……”
解三甲看着佟健那凜冽的眼神,心裡有些後悔。
“哎,我做這種雞鳴狗盜的事情,是不是折辱了智商啊,悔不該聽解思的話。”
燕七故意向解三甲招招手:“解解元,要不要爲佟書令送行啊?”
“哼!”
解三甲再也沒臉炫耀,加之鬼把戲被燕七戳穿,心亂如麻,鐵青着臉,扭頭進了落花坊。
燕七爲佟健換了一匹好馬,衆人拱衛佟健,一路相送,一直送到城門口。
佟健道:“千里相送,終有一別,周府尹、孔塵大人,還有燕公子,送到這裡吧,今日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周知行道:“佟書令一路順風。”
孔塵也道:“一路小心。”
衆人散去。
只有燕七乘坐車轎,立在城門口,沒有離開。
佟健詫異:“燕公子爲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