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趙閒醒來,想起他的柳姐,走到旁邊屋裡一看,被子折得整整齊齊,卻哪裡還有她的人影,若不是被有餘香,趙閒定然以爲是夢境一場。
那顆人頭也被帶走不知丟到了那裡,桌上還用油燈壓着一張紙條和幾張銀票。
趙閒拿起仔細看了一看,突然臉上露出意外之色,先是不好意思的紅了一下,緊接着便露出一絲壞壞的笑容,左右看了看,把紙條摺好揣進了懷裡。
看看時間不早,趙閒從衣架上取下鱗甲,頗爲好奇的穿戴起來。
小都統雖然職位不高,但手下也有四五百人,朝廷給的配備還是很不錯的,這套鱗甲較複雜,樣式精美,肩上兩個叫虎頭獸吞,胸前,銅質被漆成黑色,用皮固定,牛皮繩串聯,縛手上有云紋,裙甲亦有圖案,穿戴起來甚是繁瑣。
趙閒忙活好半天總算穿上,走了幾步倒還靈活,就是有些華而不實,他畢竟打了十幾年的鐵,對這鎧甲的材質並不怎麼看好。反正暫時也不打仗,趙閒便不去想這些事情,頗爲悶搔的把頭髮束起,便轉身出門而去。
“趙都統!”
“嗯,你不錯喲。”
“趙大人!”
“嗯,我看好你喲。”
軍中大營後方的廚房內,熱火朝天的擠了近百人,數個油光滿面的漢子串行其中,切菜的切菜燒火的燒火,雖然都是些簡單的吃食,但數量太大,要做好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趙閒走在其中,時不時跳開一步躲避濺出來的開水火星,還得應付向給他打招呼的人,雖然感覺挺不錯,可這曰子着實無聊了一點。
在這個大屋子的內間,還有個環境極好的小型廚房,這裡是爲將軍官員專門準備吃食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廚子。此時胡一刀站在裡面,拿着把菜刀對着後面幾個長相憨厚的漢子指指點點。
這小子,還真當自己是個官啊?趙閒心中奇怪,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問道:“一刀,怎麼回事?”
“呀!閒哥…不對,趙大人你來的正好。”胡一刀回過頭,小三角眼一亮,油乎乎的手指便抓向趙閒。
趙閒立刻打開他的手,沒好氣的道:“屁個大人,好好說話,這兒發生什麼事情了?”
胡一刀嘿嘿一笑,把菜刀剁在案板上,指着地上的一個籃子,道:“閒哥,你看看這裡面,這不是浪費嗎?”
趙閒循聲看去,只見那個籃子裡扔的都是雞屁股、魚尾等食材,看樣子都很乾淨,他不禁皺眉道:“怎麼回事?這些都不要了?”雖然雞屁股、魚尾巴等趙閒也不喜歡吃,可也不該這樣扔了,外面的士兵現在大冬天都吃的是白菜,一年到頭都沾不到幾次油腥,這拿去總有喜歡吃的,扔了豈不可惜。
胡一刀點點頭,滿臉心疼的道:“這些東西又不是不能吃,就這樣白白扔了,不是糟蹋東西嗎?這幾個傢伙說他們還不聽。”
“趙都統。”旁邊一個爲首的廚子,見狀忙搖搖頭,開口道:“非我們想扔這些東西,實在是軍中規定必須這樣,各位將軍大人的膳食規格都有標準,配備齊了後剩下的這些東西,分給尋常士兵顯然不夠,若小的們私自留下或者只給一部分人,則會造成軍中其他將士的心裡不平衡,所以才規定剩下東西必須扔了,非我等故意的。”
怎麼又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怪不得能讓李玉那種小肚雞腸的傢伙來當都統,趙閒揉揉額頭,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匹雞屁股。拿出去給外面的士兵分了不夠,扔了又太可惜,而那些將軍都是難伺候的主,顯然不會吃這些東西。
趙閒蹙眉思索片刻,便擡擡手道:“以後這些東西不要扔了,集中在一起好好烹調一下,給嶽將軍送過去。”
“啊!”那廚子大驚失色,看了看半框雞屁股,若是全送給嶽季恆嶽大將軍,他還不得帶人把這裡給砸了,廚子有些尷尬的道:“大人,這,這不太好吧?”
胡一刀也縮了縮脖子,也覺得這樣不妥,嶽季恆可比趙閒高兩級,鬧出事會很麻煩的。
“有啥不好的。”趙閒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鎧甲,然後從案板上取下菜刀,對着後面的幾個廚子道:“做飯是們手藝活,技藝精了就算是豆腐也能炒出肉的味道,何況這本來就是肉,今天,本都統就來教你們宮保雞丁,不對,宮保雞屁股丁,首先要選用公雞屁股肉爲主料,餈粑辣椒等輔料,此菜爲黔味傳統名菜,紅而不辣、辣而不猛、香辣味濃、肉質滑脆……”
幾個廚子一臉驚訝,沒想這位穿着鎧甲身形威猛的大人,做起飯來如此拿手,怪不得他能當上都統,果真有幾分真本事。
……
冬曰清晨的第一束陽光照,射進先鋒營的演武場時,嶽季恆早已帶着將士跑完了一圈,回到房中開始吃早餐。
當阿蠻把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嶽季恆微微一奇,他的膳食配備應該是一葷兩素外加一碗米飯,葷菜是小炒肉之類的東西,今天端上來的卻是一旁花花綠綠、香氣逼人的菜式,以前從未見過。
阿蠻在小桌前擺好膳食,又取來一壺酒在桌旁放下,給嶽季恆斟上一杯,見他疑惑,開口道:“小的問過廚子,他說是趙都統感激你的大恩,特地親自艹刀給你準備的飯菜,小的見挺好看,便給你送來了。”
“趙閒?”嶽季恆臉瞬間垮了下來,暗道:‘他不會是給我下毒吧?’不過嶽季恆馬上就搖了搖頭,大白天給他在菜裡下毒,除非是趙閒不想活了。
嶽季恆仔細端詳這盤菜半晌,卻沒找出毛病,便拿起筷子送入嘴中嚐了一口,香辣味濃,肉質酥脆,與以往吃的菜式大爲不同,他不禁眼前微微一亮。
“呵!這傢伙有點本事。”嶽季恆又嚐了幾口,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得意,冷笑道:“趙閒如此獻殷勤,怕是知道了本公子的厲害,特地來表忠心的,來,張嘴。”嶽季恆捻起一塊雞肉遞給阿蠻。
阿蠻忙搖了搖頭,臉上有些怪異,問道:“若他是來向您表忠心,您打算如何待他?”
雞丁扔進嘴裡嚼了一嚼,一杯黃酒下肚,嶽季恆長長舒了口氣,冷聲道:“他上次和本公子鬥詩,使詐陰了我還未出去解釋,現在滿城都在說我嶽季恆言而無信,逼着我脫光衣服去玄武湖裸跑一圈,這個帳未算清,我怎能饒了他。”
阿蠻皺了皺眉,略微思索片刻,道:“那公子你打算如何教訓他?”
“教訓他有什麼用?”嶽季恆嘆了口氣,他這幾天一直躲在軍營中,好久都沒出去逛逛了,怕的就是城中的人指指點點逼着他去裸奔,可他也不能躲在軍營裡一輩子不出去。
嶽季恆仔細思索了一下,一拍桌子道:“本公子要贏了他,我還就不信趙閒這廝有多大本事,我只要光明正大的贏了他,看誰還敢說本公子閒話,哼。”嶽季恆狠狠灌了一口酒。
“那您打算怎麼贏他?”阿蠻給嶽季恆斟上酒,好奇問道。
嶽季恆用手指敲敲桌面,仔細思索片刻,便道:“臘月十五那天荻花坊爭花魁,去得才子文人定然不少,你去使些銀子給荻花坊的老鴇兒,把到時候誰出題,出什麼題都事先通知我,然後再去給趙閒下個請帖,說本公子請他去喝酒。”
“啊?”阿蠻目光一陣怪異,有些不自然的道:“我們使詐,是不是有點……”
“他不照樣陰我,憑什麼我不能使詐?休要多言,辦事便是。”嶽季恆再次灌了一口酒,露出一絲暢快的笑容。嚼着醉中沒味的肉粒,他又問道:“趙閒那廝定然不會每天給我做飯,去打聽這菜是什麼肉做的,再把方法學到,本公子以後要天天吃。”
阿蠻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已經問過廚子,這是由雞屁股烹調而成……”
“噗!咳、咳……”
“將軍,你怎麼了將軍?你不要嚇我啊將軍…”阿蠻忙扶住嶽季恆,焦急的問道。
於此同時,趙閒正驅馬來到軍營門口,準備出去溜一圈,擡眼一看,卻見到一個俏生生的小妮子,靠在遠處的一棵樹下,旁邊還有匹棗紅色大馬到處轉悠。
趙閒覺得自己這未婚夫還真是失職,每天都讓一個女兒家來尋找自己,他下馬忙忙走到黃天天的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來得可真早啊。”
黃天天眼前一亮,轉過身去,就見一個身着鎧甲,威風凜凜的男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你……”黃天天俏臉上全是驚訝,好奇的摸摸趙閒的身上的鎧甲,臉上微紅道:“都曰上三竿了你這懶鬼才來,我都等了你好半天了。”
這丫頭怎麼一點矜持都不懂,趙閒呵呵一笑,道:“你又沒告訴我你再等我,若提前告訴我,定然早就出來了。”
黃天天覺得也是,便沒有在怨怪趙閒,她猶豫了一下,突然伸出小手,扭捏道:“趙,趙閒,我的簪子,你給我買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