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正直春意盎然之時,武昌城有了幾絲暖意,良多穿着秀美的小姐姑娘結伴踏春,行走與街面上當真是到獨特的風景。.不少才子文人自然也冒了出來,大街小巷兄臺賢弟之聲不絕於耳。
戰亂剛休,各家司空見慣的商戶卻都恢復的營業,武昌的繁華較之京都不甚相同,倒像是萬族交回的大半夜,走在街上外地人比本地人要多,不禁又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大梁人士,北齊及長相各異的外國人也不少。
風月樓位於武昌最繁華的大街上,作爲武昌的老字號,主營的還是酒樓,其分爲三座樓連成大型院落,越往後規格越高,接待的人也不同。最前面的樓三教九流龍蛇混雜,可謂是是軍營裡的漢子以及常年跑商的船工商戶的第二個家,最後面的若無一擲千金之財力,連進去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故意弄成這般差別,可見其中的老鴇兒確實有些本事。
趙閒和四德偷偷摸摸跑到風月樓,進門是還差點鬧出事情。四德肥墩墩的身材極爲龐大,用紫月小侍女的話形容‘遠看是坐山近看是面牆’絕對沒有誇張的味道。而趙閒的體格就不用介紹了,兩人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人是肌肉、一個人是肥肉,體積相差並不遠。
這倆彪形大漢猛然鑽進風月樓,弄的人家還以爲是來找事的,二話不說就找了打手往常趕人。四德可是氣壞了,一下一個全部撂倒,衝着裡面的龜公怒聲道:“你想死還是不想活了?知道這是誰嘛?大梁鎮國公的長子長孫,聖上親封的徵北將軍忠勇伯爺,受人之邀前來瓢娼……”
“啪!‘趙閒擡手就在他後腦勺上敲了下,氣的都笑了:“曰,在青樓打架你還自報家門,想給我出名是吧?”
四德嘿嘿笑了幾下,忙搖頭道:“這羣不長眼的,來了大金主也不知道好心伺候,當真掃興至極,要不我們回府吧?那嶽季恆見與不見都一樣。”
趙閒看着躺了一地哀嚎不已的打手,搖搖頭道:“我是個隨和的人,不介意這點小事,理他們作甚,我肚子還餓着了。”
“是!”四德連忙點頭,凶神惡煞的瞪了那顫巍巍的龜公幾眼,便往裡走去。路上,趙閒突然想起了那個北齊美女,轉過頭來問道:“四德,昨天讓你跟蹤的那個女人,你跟到那裡去了?”
“這個…”四德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道:“少爺,那兩個女子不簡單,我本想擒下來給您送屋裡去暖暖身子,可跟到半路她們便進了女子沐浴的澡堂子,我一個大男人也不好進去禍害無辜婦女,便想再外面等着,可等到晚上也沒見她們出來,最後蘇小姐殺過來收拾了我一頓,我就只好作罷回來。”
“跟丟了?”趙閒皺了皺眉,那兩個女子顯然已經察覺到了四德,畢竟他那體積實在沒法無視,讓她們跑掉可就難辦,我還想看看那個星雅到底是什麼身份。算她運氣好,哎!錯過我這麼完美的男人,不知道她後悔不…
二人談笑間往裡走去,全然沒注意外面的大街上行來兩人。爲首的女子身着黑白相間的長裙,臉上蒙着面紗,這打扮若從遠處看還倒是異族女子,那雙黑亮的眸子卻勾魂攝魄,不摘面紗已經回頭率報表了。
後面的人緊張兮兮的跟在後面,拉着蒙面美人的袖子道:“小姐,我們還是即刻回北齊吧,來此地時已經被人盯上,若他們有歹意,便是誅了奴婢九族,也沒法交代啊。”
一襲長裙,輕靈動人的星雅,秀眉的眸子打量着街面,時而好奇時而驚訝,無論何種神色卻都嬌美動人。聽聞女管家的話,她眼中露出猶豫之色,輕輕道:“勿用擔憂,已經甩開的那人,現在沒人跟蹤我們了。大梁兵力羸弱,民風卻頗爲獨特,和北齊可謂天差地別,我也只在書上見過。現如今偷偷來了大梁,趁那羣多事的老師們沒發現,我便多轉轉,明曰再回去也不遲。”
女管家不敢違逆星雅的意思,只能點頭稱是小心翼翼的探看着周圍。
星雅頷首輕笑,漫步正待前行,忽聞旁邊酒樓上傳來詩書之聲,美眸異彩紛現,喃道:“常問大梁文風甚重,鬥文鬥詩隨處可問,果真名不虛傳,我們進去看看。”
說着,涉世未深的星雅小姐便想進去。女管家擡頭看見這綵帶齊飄、進出男人都帶着幾抹噁心笑容的場所,魂當時就嚇掉了大半,連忙拉住星雅道:“小姐,這…這裡不是女子來的地方,您不能進去。”
“嗯?!”星雅回首,疑惑問道:“上面分明有女子的笑聲,你爲何騙我說不能進去?”
“這…”女管家那好意思解釋,把星雅教壞了她不得掉腦袋啊,只能道:“小姐,輕聽奴婢的勸,此地危險重重,不能貿然進去啊。”
“無妨,我會武藝的,幾個侍衛都打不過我。”星雅睫毛彎彎露出月牙似的美麗笑容:“再說我只是上前看看,大梁的百姓又不全是昨天那個傢伙,不會平白無故找我們麻煩的。”說罷,便擰身走了進去。
那是侍衛不敢和你真動手好伐!女管家急的都要哭了,她自己都沒進過這地方,誰知道里面什麼場景,若真如相傳的那般,男男女女白曰宣銀…女管家頓時慌了神,心裡砰砰直跳,急急想要強行把星雅小姐拉回來,卻發現晚了。
剛被趙閒揍了一頓的龜公,正在大廳裡揉着臉蛋自嘆倒黴,前來詢問幾番的老鴇兒,正在叉着腰大聲訓斥這幫沒眼界的侍衛。門口光線微暗,老鴇兒怒色頓止,換上謙卑可人的笑容回頭,卻見走進來的是兩個女人。
老鴇兒花裡胡哨的妝容頓時愣住,隨意打量卻被前方的女子吸引。這眼睛、這身段,當真國色傾城,若在會唱上一首小曲,整個武昌的男人恐怕都要瘋了。
老鴇兒突然看到一棵搖錢樹,笑容頓時回到了臉上,不過她查人觀色多年也不是傻子,這美貌女子身上貴氣逼人,絕非等閒之輩。她爲了保險起見,便上前笑眯眯的道:“呦!這位姑娘,您是來尋個營生,還是來找人啊?”
星雅望了望樓上,很禮貌的道:“我想上去看看,可以嗎?”
“喲!原來是尋嶽公子的,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掌嘴。”老鴇兒連聲陪不是,到弄的星雅莫名其妙,搖搖頭道:“我只是想上去看看,不認識嶽公子。”
“嗯?!”老鴇兒臉色僵了僵,這酒樓被嶽公子給包下來宴請趙大伯爺,邀請的武昌才子不在少數,這位美麗的姑娘,莫不是來抓自己相公的?
大梁女子地位並不低,來青樓把相公揪回去的事情不在少數,老鴇兒也不是沒見過,當下便尷尬起來,笑眯眯的道:“這…這……”
“你勿用爲難,我馬上就下來。”星雅微微頷首,便轉身上樓了。曼妙的身姿引的打手們哀嚎都忘了,好奇的探頭探腦,想看看哪家相公又到了大黴。
趙閒手上拿着酒杯,和嶽季恆勾肩搭背的站在三樓的窗口,看着天地一線處的武昌城牆,輕嘆道:“季恆兄,短短不過三月,你我便再次相逢,真是冤家路窄啊…咦!這個形容詞好像不太恰當。”
嶽季恆皮笑肉不笑,不屑的瞟像一邊,輕哼道:“哎!我家阿蠻自此見了你,便茶不思飯不想,連本公子也疏遠了,想想都讓人心疼。”
“額…阿蠻是…”趙閒略一回味,突然想起那人是嶽季恆的親衛,兩人的關係實在詭異。
趙閒一個寒顫,怪不得嶽季恆這廝長得跟女人似得,莫不是男女通殺?他不自覺的從嶽季恆身邊離了稍許,乾笑道:“是嗎,我真是受寵若驚。那什麼,我剛纔給你說的事情,你還能辦到嘛?”
嶽季恆搖搖扇子,似有似無的瞥了他一眼,輕哼道:“你到也是個木頭……算了,我晚上去試試。”說到這裡,他又蹙眉問道:“趙兄,你方纔提及,北齊的賊首巡視天下路經襄陽,消息可確切?”
趙閒輕輕點頭,嚴肅道:“這件事你代爲稟報給嶽將軍,讓他修書一封上報朝廷,只要派一支精兵自江岸山嶺間穿行,無聲無息的潛入隨州與襄陽之間的荒嶺絕無問題,到時候這場持續百年的大戰,便可迎刃而解了。”
“這個…”嶽季恆臉色微僵,乾笑道:“趙兄,這個孤軍深入,無異於作死,你準備讓誰去啊?”
“當然是我了。”趙閒拍拍他的肩膀,又連忙抽回手大大咧咧道:“安家的密探好不容易得來的消息,這等天大的功勞,怎麼可以讓給別人冒領。當然,季恆兄若是願意,也可陪我共同前去,到時候功勞二人平分…”
“不用不用,季恆怎敢和趙兄爭功。”嶽季恆連連擺手,這等作死的事情他纔不敢,還想伸手摸摸趙閒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燒壞了腦子。
便在這時,後方吟詩作對的衆才子與歌女喧譁聲頓時止住,趙閒心中疑惑,回頭瞧去,眼睛猛的亮了。
樓梯轉口,慢慢升起一美人,粉肌玉肌,青絲如墨,美眸如兩汪春水,讓人過目而難忘。白沙蒙面,還未摘下便如此動人,若素顏以對不知是何等的風姿。
在場的才子書生目光瞬間熾熱,方纔還摟着姐兒摸來摸去的色狼,瞬間開啓賢者模式,把懷中姐兒推到旁邊,摺扇輕搖大袖輕擺,那文質彬彬的摸樣便如純情小處男似得。
“討厭!”姐兒們不悅的拿手絹掃了衆色狼幾下,轉目瞧向樓梯轉口,目中妒色盡顯。
星雅漫步走上三樓,擡眼看去卻見滿屋的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知道自己驚擾了衆人,她上前道:“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還請見諒,我只是上來看看,你們繼續……”
說着,她眼角突然看到某個身影,臉色頓時一白,美眸中少有的閃過慌亂,即可轉身往樓下行去,卻差點和急急跑上來的女管家撞在一起。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矯健的人影騰身而去直接跳到了樓梯上攔住了二人去路,輕輕笑道:“星雅小姐,來都來了,跑個什麼。”
趙閒拿手撐着牆壁,把本就狹窄的木樓梯擋的嚴嚴實實。突然再次見到這美人,他心中竟有種天助我也的感覺。
女管家頓時面無血色,完了完了,若是落在這壞人手裡,那…她渾身抖了一抖,後果不堪設想。
“趙閒先生,很高興見到你……”星雅閃亮亮的眼睛也閃過驚喜之色,伸出右手做了個握手的姿勢。
趙閒微微錯愕,好多年沒經歷這禮儀,都快忘了。他連忙伸出右手想和星雅美人握握,卻見星雅美眸閃過狡黠之色,自水袖中探出一抹寒光。
仔細打量,卻見是把匕首,和水果刀差不多大小,兩條金龍盤繞形成刀柄,龍目初鑲嵌的竟然是鑽石,看起來極爲漂亮,鋒利也不容小視。
還未等趙閒反應過來,星雅便如同爆發,轉手邊撲上去把手中利刃抵在了趙閒脖子上。美眸中似要噴出火來,氣怒道:“你這不講裡的人,爲何偷偷跟着我們?大梁的官員便都是這種敗類嘛?”
“喂喂喂!”趙閒武藝本來就是半吊子,騎馬打硬仗憑藉力氣倒是能耍耍,這短兵相接的功夫確實不能看。失算之下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美人給止住了,他很沒骨氣的舉起雙手,無奈道:“星雅小姐,你最好放開我,我有很多保鏢的,她們冒出來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嶽季恆臉上突變,連忙在窗口喚起了侍衛。四德也是大驚失色,邁着肥胖的步伐跑到樓梯口,焦急道:“星雅姑娘,你莫要亂來,少爺雖然讓我跟着你們,卻沒有歹意,把你擄會府給少爺暖牀是我個人的主意,當然少爺也沒拒絕……”
“呀呀個呸!你他娘少說話能死啊?”趙閒一個趔趄,這混蛋是嫌我死的不夠快是吧?
“哦~”全場的才子們瞬間頓悟,怪不得這美人突然就發火了,原來是趙閒這廝依仗家大勢大,想要強擄人家。這麼漂亮的美人,要事被人高馬大趙閒這廝蹂躪幾天,還不知道會有多悽慘,聽說在京都趙閒這廝就擄走過人家御醫的女兒,來了武昌也死姓不改啊……
這個壞傢伙果然沒安好心,星雅聽的又氣又怒,臉色漲紅的質問道:“我沒惹你們,你爲什麼偷偷跟着我,還對我有歹意?”
趙閒身材高大,星雅只能站在樓梯高一截的地方揪住趙閒的衣領,用匕首抵着他脖子。不過這樣,她整個身子都貼在了趙閒背上,趙閒感覺到後面軟軟的兩坨柔膩頂着後背,絲絲蘭香竄入避開,那感覺簡直妙不可言。
這妞只要不殺我,其實讓她威脅也沒啥。趙閒輕笑道:“你大老遠自北齊跑來,我怕你們遇到危險纔派人跟着,你不要多疑。”
女管家見星雅姿勢非常吃虧,讓這壞人佔盡了便宜,開口怒斥道:“這武昌就你最危險,若不是你我們會陷入這般境地,都讓開放我們離開,不然你們的趙大將軍就死定了。”
嶽季恆聽了幾句,自認也瞭解前因後果了,便上前勸阻道:“這位小姐,小生嶽季恆,家父是嶽平陽,鎮守武昌周邊數城。尊先帝之詔,對來往平民百姓絕對不會爲難,我以家父的名譽擔保,只要小姐放了趙兄,即刻派人護送姑娘會家。”
“等等。”趙閒打住嶽季恆的話,開口說道:“星雅小姐,你既然認得我,應該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大梁安家的繼承人,只要你把匕首刺下去,大梁最強的護盾便可土崩瓦解,這對北齊來說無異與天上掉餡餅,你就甘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嘛?”
衆人一陣錯愕,嶽季恆更加懷疑趙閒失心瘋了,萬一這美人真想到這茬,把鎮國公唯一的繼承人給刺殺了,對大梁來說無異於當頭棒喝。到時候安家土崩瓦解,我爹就可能變成新的鎮國大將軍,而我就變成新的鎮國公之子……
嶽季恆身體微微抽了下,被自己的想法嚇的夠嗆,連連低頭暗道:呸呸呸,鎮國公沒了大梁便危在旦夕,國都沒了還要職位有何用?
星雅再漂亮也只是個普通女子,以命換命刺死了大梁未來的鎮國大將軍,怎麼看都是北齊賺大了。只要這女子稍微有點勇氣和報國之心,這一刀便會刺下去,衆人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星雅美眸轉了轉,透過朦朧的面紗也可感到她臉上的疑惑,猜不透趙閒爲何這樣作死。她手上的匕首緊了緊,眼中並沒有考慮的意思,探出頭想看看趙閒的表情,輕只能看他的線條凌厲的側臉上,帶着幾絲挺好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