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蓋上,屋中便有寂靜了下來,黑黢黢的沒有一絲光亮,若不是背後傳來的呼吸聲和熱力,安大小姐恐怕已經崩潰。三月初春天氣還比較冷,平時倒也不覺得,現在被雨水淋的渾身溼透,又呆在陰冷的船艙裡,溼漉漉的春衫黏在身上冷的她嘴脣的發青了。
趙閒感覺到背後微微發抖的身子,屋裡黑黢黢的也看不到近在咫尺的人兒,只能開口安慰道:“大小姐,別害怕,就當是體驗生活了。”
“我沒怕,我又不是小女孩。”此時沒了劫匪在場,只有趙閒這個很有安全感的男人陪着,安大小姐倒是穩住了心神.
想到方纔驚慌之下,被趙閒抱下船的情形,她臉上禁不住一紅,不想在趙閒面前露了怯,輕聲道:“我只是有些冷罷了。”說到冷,她覺得身上的刺骨極寒有加深了幾分,本能的和趙閒靠的緊了些。
“嫌冷就靠緊點,上次我和怡君大冬天掉進湖裡…咳。”想到把怡君衣服扒乾淨的事情,趙閒臉上禁不住紅了紅,也沒在說下去了。
肚子餓的咕咕叫,周圍寂靜無聲時間過的和蝸牛一樣慢,耳邊傳來一陣驚雷,密閉的船艙卻看不到光亮,沙沙的聲音傳來,看樣子雨一時半會停不下來了。
趙閒不說話了,安大小姐禁不住開口道:“你和怡君掉進湖裡,莫不是也遇到了劫匪?她那麼兇還有人敢搶她啊?”她倒不是好奇這些八卦,只是落到劫匪手裡,饒是她沉穩的性格,也免不了心亂如麻,確定趙閒是活的才能給她些安全感。
“這說來話長。”趙閒身子也痠痛的緊。側耳傾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差不多消失後,才放鬆的靠在了安碧柔的背上,苦中作樂的笑道:“當時怡君青睞與我,但你知道我這樣才貌雙絕的偉男子,根本不會對她假以辭色。直接拒絕了她,可怡君垂涎我的美色,不死心的依舊苦苦追求我,追着追着我就跳湖以死相逼讓她不要纏着了我,她仍不死心的準備要死一起死,倆人就掉湖裡了。”
“噗!你這人。好厚的臉皮。”安大小姐忍不住破顏一笑,徹底被趙閒的臉皮給折服了。怡君那丫頭雖然性格馬虎了點,卻也高傲的緊,豈會不顧顏面的追求你一個臭男人?
不過笑了幾下,安大小姐便反應過來趙閒是再故意逗她開心了,心中確實暖和了幾分。只瞧他語氣平靜。難道他不害怕嘛?
感覺到他靠着自己背上,百來斤的體格很沉重,安碧柔咬牙堅持沒說什麼,輕聲問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不害怕嘛?”
“怕,我自然害怕。”趙閒毫不遮掩的道:“害怕是人的天性,連害怕都不會的人那叫二愣子。不過害怕是可以剋制的,既然害怕改變不了現狀,還不如打起精神思索如何應對,就是失敗了也死的有點骨氣,不至於鬧了笑話,你說是不是?”
“我,我們會不會死?”安大小姐心中擔憂,她自小經商處理安府事物見慣了爾虞我詐的伎倆,可不相信幾個劫匪會信守承諾。
趙閒嘿嘿一笑,無奈道:“現在知道害怕了?剛纔讓你走。你非得留下來讓我走,把我感動的稀里嘩啦有什麼用,這羣孫子一個都不讓走了。”
“我…”安碧柔沉默了稍許,幽幽嘆道:“我自然害怕,你是安家唯一的香火。我怎能看着你孤身涉險,本想留下來換你出去,我一個女人家死也就死了,不會影響安家的傳承。哪想到這羣惡人不講道理,把你我都留下來了,若他們拿了錢不放人,可怎麼辦纔好。”
這傻女人,心倒是挺好。趙閒暗暗搖頭,心中卻暖了幾分,故作緊張的道:“是啊!若他們拿了錢不放人,你這水靈靈的大美人落在他們手裡,說不定會被搶做那過江龍的壓寨夫人。我這大老爺們情況倒好一點,這羣悍匪再彪悍也不可能把我怎麼樣,最多派幾個女水盜蹂躪我幾天,不過想想還是有些害怕啊。”
“啊!”安碧柔想到過江龍凶神惡煞的摸樣,身子止不住的輕顫,憤急道:“若,若真是那般,我還不如現在自盡,至少保全了名節。”
“喂喂喂!開玩笑的。”趙閒見她竟然起了尋死的心思,連忙轉過頭在她耳邊道:“我又沒說肯定出不去,什麼困難都會迎刃而解,就算不行也得一起死嘛,你直接自盡我能出去也沒臉回去了。”
安大小姐聽他這麼一說,心中倒稍安了幾分。他這個大男人沒有放棄,我心慌個什麼?安大小姐壓下心中的慌亂,輕哼道:“你這人,總開些玩笑嚇唬人,現在身陷險境也是這般,真不知道你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對了,你打算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在這裡等着家裡送錢來贖我們吧?”
說道這裡,安碧柔感覺着溼冷的船艙,又黯然道:“哎!你我都被綁成糉子,就算有辦法也無力施展,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
外面雷聲陣陣依舊不見,到更顯出了船艙內了寂靜,兩聲呼吸回蕩其間,變成了屋裡唯一的聲響。
趙閒沉默了片刻,輕笑道:“不要這麼悲觀,凡是要往好處想,你看這地方幽靜無人打擾,你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聊聊其他的話題不是更好嘛?”
趙閒不說也罷,這麼一提醒安大小姐凍的發木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呼吸都輕了幾分,哼道:“你當我想和你同處,若非你死皮賴臉的跑到我的船上,又被這羣惡人劫了,我絕不會搭理你。你這人花心又無恥,四處勾搭女孩子還裝作不屑一顧的模樣,人家跑上門來有心親睞與你還不知珍惜。你這樣不靠譜的人,我纔不會感興趣,而且我是你堂姐,讓老太爺知道非活剝了你不可。你要聊找別的女人去……”
安大小姐噼裡啪啦說了一大通,臉倒是越發的紅了。趙閒聽得錯愕不已,打斷她道:“等等,安大小姐,誰說我要和你聊感情了?本想趁着月黑風高。和你吟詩作對談風論雅,你卻聯想到那麼齷齪的事情……哎呦!你撞我作甚?”
打你?若不是被綁着,我咬死你個混蛋。安大小姐又羞又怒,拿消瘦的香肩狠狠撞了趙閒幾下,眼淚兒止不住的滾了下來,只是天色極黑沒讓趙閒發現。壓了壓情緒,怒哼道:“誰要和你這無恥的人兒吟詩作對,我困了,要休息。”
“渾身溼漉漉的,怎麼睡得着,我們還是聊天吧。”趙閒嘿嘿笑了笑:“反正也閒來無事。你不願意說話,那就我說你聽,怎麼樣?”
安大小姐靜靜靠在趙閒的背上,好像真睡着了。不過那似有似無一聲輕哼,還是沒逃過趙閒的耳朵。
雨一直下,外面還可以聽到遠處傳來的幾聲喧譁,看樣子衆劫匪還沒歇息。
趙閒沉默了片刻。安大小姐到先忍不住寂冷,動了動身子道:“你說啊!”
趙閒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略微思索的片刻,輕道:“我了,其實是個很特別的人…”
“臭美。”安大小姐哼道。
趙閒張了張嘴,也沒介意,繼續道:“怎麼說了,你就當我上輩子投胎的時候沒喝孟婆湯,反正記事情很早。”
沉默了許久,他輕輕喃道:“當時了。我被一個叫小花的女孩收留,她也才十六七歲,根本就不會帶孩子,晚上不抱着我睡也就罷了,還不肯給我餵奶……”
“啐!胡說八道。”安大小姐臉瞬間紅了。輕斥道:“你這人,盡說些沒頭沒腦的東西欺負人,我,我纔不聽。”
趙閒也沒指望她相信,就當是自顧自的回憶年趣事吧。他搖搖頭道:“不餵奶也罷,小花還是女孩嘛。可收留我之後,她竟然熬了粥準備給我灌下去,我不吃她還臉紅紅的用嘴餵我,若不是胡大娘發現的早,我肯定被她玩死了,到現在她都不敢對我提起這件事情,也不知是害羞還是不好意思…”
說着說着,趙閒神色漸漸恍惚起來,臉上少有的露出幾絲傻笑和放鬆,這幾個月天天伴隨着殺戮與繁重的事物,此刻身陷險境無所事事,倒讓他有了些空閒時光,只是這樣的空閒,又能持續多久了。
安碧柔雖然不信趙閒的鬼話,八卦心理的趨勢下卻又讓她忍不住想知道下面的事情,側耳傾聽問道:“然後了?你這裝成嬰兒欺負女子的惡人,怎麼活下來的?”
趙閒輕輕一嘆:“當時桂花巷裡的胡大娘懷着胡一刀,每日把奶水給小花送過去讓她餵給我,才保住了我的性命。只可惜一刀還沒看來到這世上,他爹就被徵召入伍去了金陵,爲了這泱泱大梁盡了一份力,換來了五十兩銀子的撫卹金。”
安碧柔感覺到趙閒聲音裡夾雜着淡淡的氣憤,不屑的臉色也慢慢凝了下來,微微嘆道:“北齊大梁征戰不休,苦的終究是百姓,安家雖然風光無限,這代價也不是尋常人的承受的。不過男人光明正大的在戰場上捐軀,乃是爲國盡忠,舉國上下誰不敬仰這些熱血男兒?”
趙閒搖頭輕輕一笑,沒有接話,繼續道:“胡大娘是個好人,我斷奶之前一刀都餓着肚子,導致一刀現在瘦的跟麻桿似得,我卻壯的像頭公牛。”
搖頭輕輕嘆了一聲,趙閒繼續苦笑道:“不過斷了奶,我的苦日子並沒有到頭。小花特別喜歡動物不吃葷腥,每天青菜白米粥的餵我,過年才能出去吃碗餃子。慢慢長大後,我去鐵匠鋪當了學徒,閒來無事自制了一隻火銃,不小心走了火打死了家中的中華田園惡犬小花。”
“啊!?”安碧柔大爲意外:“怎麼小狗的名字,和哪位姑娘一樣?”
“她的寵物嘛,我還叫小閒了。”趙閒無奈搖頭:“當時她很生氣,大半個時辰都沒理我,最後用好大一碗狗肉湯纔打動她,那是我來這地方後吃的最豐盛的一次,差點把舌頭都吞下去,自此她也不再忌葷腥,隔三差五就給我賣肉讓我做飯了……”
一字一句的訴說的過往的點點滴滴,趙閒漸漸失去了笑意,反而多了幾絲鬱悶。
安碧柔靜靜的聽着,時間恍然即逝,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都沒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相信了這個完全不可能的故事。
感受到趙閒的壓抑,她心中突然一動,開口道:“趙閒,你想家了?對不對?”國公府雖然是趙閒的家,但終究沒有感情,和居住十幾年的江南比起來,他想念也不意外。
趙閒擡頭看了看上方,絲毫想穿透甲板看到外面的天空,良久,才搖頭道:“什麼家不家的,先出去再說吧。“
“哦,也是。”安碧柔唯有苦笑,連出去都不能保證,還提什麼想家不想家的。
趙閒聽了聽外面的,雷聲大作雨仍不止,喧譁聲卻都消失了,略微估算時辰,現在已經到了深夜。
趙閒思索片刻,突然回過頭道:“大小姐,你會叫嘛?”
“啊?”安大小姐微微一愣,豈會道:“叫?怎麼叫?”
“叫春會嗎?”趙閒無比嚴肅的說了句。
“叫春?”安碧柔先是疑惑,復又恍然,臉色頓時爆紅,狠狠用肩膀往後撞去,眼淚都氣出來了:“你個無恥的人,我,我……”
還沒撞到趙閒,她突然發現自己後背一空,直接往後倒在了一個男人的懷裡,緊接着嘴就被一隻大手給捂上了。
船艙裡黑黢黢的看不清東西,身上還綁着繩子,她嚇的魂飛魄散想要尖叫,嘴被捂着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熱風:“大小姐,是我,春不是這樣叫的。”
趙閒?安碧柔先如釋重負,旋即大喜,感覺到嘴上的手鬆開,她驚喜道:“趙閒,你,你怎麼從掙脫繩索的?”
趙閒得意的笑了笑:“我可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幾根繩子怎麼可能困得住我?”
多虧花語教給我柔體功,打人雖然沒什麼用,逃命簡直是寶貝啊。趙閒不禁佩服起花語的先見之明。
安大小姐驚喜過後,臉色便有僵了下來,二人本來都被綁着,氣氛旖旎倒也沒什麼,可現在趙閒掙脫開,還如此的調笑自己。她心中不由謹慎起來。他,他想做什麼?
安大小姐心中一顫,十分的生氣的怒斥道:“趙閒,你休得輕薄於我,快把我放開,你若干乘人之危,我便,我便……”
“你能怎麼樣?”趙閒還抱着她,五花大綁渾身溼透的安碧柔,衣衫緊緊貼在肌膚上,入手之處膩滑柔軟,雖然沒有燈光看不見東西,可僅憑感覺也可以察覺酥胸翹臀那驚人的彈性,特別是綁着無法掙扎,只能在懷裡扭動,更添了幾分誘人意味。
淡淡曖昧的氣息在空氣中發酵。臉貼着火熱的胸膛,安碧柔又氣又羞,怒急道:“你,你若是敢碰我,我就叫醒外面的劫匪,要死一起死。”
趙閒眼中閃過幾絲淫光,嘿嘿道:“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救的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