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啦,救命啊!殺人啦!”
錢文正在牢房外的桌椅旁和幾個侍衛聚在一起嘮嗑,哪想到突然聽到趙閒驚恐的呼喚聲,他當即色變,呼的一下站起身來提着刀就跑向牢房。
那想還沒走到門口,趙閒就從牢房單間裡血裡呼啦的跑了出來,用手掩着胸口上面不停滲出血跡,踉蹌跑了幾步便往地上倒去。
我了個天爺嘞,錢文臉色頓時白的和紙一樣,若鎮國公唯一的後人跟着他辦差死於非命,他家兒老小都得被暴怒絕望的安老爺子咔嚓了。
“都能着幹什麼?快去叫大夫啊,想玩死老子啊。”他連忙撲上去去扶住趙閒,驚恐道:“趙兄,你沒事吧,那成青竟然敢傷你,他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趙閒疼的嘴角直抽抽,驚怒道:“我識破了那傢伙的惡毒詭計,哪想到他竟然老羞成怒想和我同歸於盡,趁我不注意奪下了我的佩刀,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捅了一刀,哎呦!痛死我了!快叫大夫…”
錢文聞言又氣又惱,這個成青膽子也太大了些,自己不想活了幹嘛拖累這麼多人。
他氣怒的拔出腰刀去牢房中探個究竟,走到門口往裡瞧了一眼,卻猛的嘶了口涼氣,只見成青手握刀趴在牆邊,額頭上還有個血窟窿,牆上也有血跡,很像是撞牆自殺的。
錢文暴怒的臉色瞬間僵了下來,左右一聯想,便轉過頭瞥了趙閒一眼,他胸口的傷還有那痛的抽筋的摸樣好像不似作假啊。
錢文臉色陰霾的把刀收了回去,擡手止住準備進去拿人的侍衛,冷聲道:“成青這廝自知犯了滔天大罪,已經畏罪自殺,你們不用進去了。”
說完,他臉色不太好看的走到趙閒身邊,扶起他低聲道:“趙兄,有些事情你和我直說便是,就憑鎮國公他老人家的威望,我也會行個方便的,何必搞出現在這陣仗?”
趙閒臉色微微一變,皺眉道:“錢老哥,你莫不是在懷疑我使苦肉計,故意殺了成青滅口?”
難道不是嘛?錢文輕輕一嘆,露出‘我懂’的表情的點點頭:“老哥我豈會懷疑你,那成青是故意污衊風老太醫一家,被識破後又惱羞成怒想刺殺您,不成後又畏罪自殺,事情已經搞清楚,也不用檢查那藥渣了,我這就上報刑部該怎麼判怎麼判。”
趙閒臉色當即黑了下來,哼道:“我堂堂大梁忠勇伯加徵西將軍,殺一個御醫犯的着用這種方法?藥渣本來就沒有問題,是那成青惱羞成怒動的手,你不信把金匣呈給刑部讓他們仔細檢驗,若是我看錯了,滅了風家滿門便是。”
“還要呈給刑部?”錢文見趙閒依舊堅持繼續查下去,皺了皺眉頭心中又猶豫起來,暗道:“就算趙閒直接把成青滅口了,我迫於安家的威壓照樣得爲他掩飾,他確實沒必要捅自己這一刀。而且他若真的想用殺人滅口的辦法保全風家,現在我鬆口,他應該借坡下驢記下自己這個人情纔是,可他依舊堅持把藥渣呈往刑部檢驗,明擺着是要把此事插的水落石出,難道那藥渣真的沒有問題,是成青污衊風御醫被發現,惱羞成怒與趙閒拼命後自殺?”
這亂七八糟的事情可爲難了錢文,左思右想覺得兩種可能姓個半,成青記恨他師父的事情錢文也親耳聽到了,說不定這傢伙還真有這麼大膽子。現在只要搞清楚藥渣裡面是人蔘還是商陸,便可知二人那個說的是真的。
錢文本來想賣趙閒一個面子不繼續追查下去,可看到趙閒堅持,他也想查查到底誰對誰錯,免得自覺賣了人面子,人家還不領情。
錢文急忙忙跑進牢房把金匣取了出來,然後扶着氣色虛弱的趙閒出了天牢跑到前院。
此時刑部侍郎焦菲已經忙完了新帝的登基大典,回到天牢着手調查給老皇上開藥的御醫。剛剛行至門口,就看到趙閒和錢文渾身是血的跑了出來,焦菲大驚失色還以爲有人劫獄了,忙上前詢問道:“二位統領,這是怎麼回事?快快調禁軍過來……哎呦!趙大人,你傷的重不重?您可千萬不能有事,要是在我的地頭上出了問題,安國公還不得削死我。快叫御醫……”
錢文見他語無倫次的摸樣,忙擡擡手打住:“焦大人,沒人劫獄,只是出了點小問題,把你叫來是有件事情想讓你定奪。”
錢文把成青發現藥渣中錯了一味藥,然後趙閒發現藥渣裡面並無差錯的事情說了一邊,那成青雖然‘畏罪自殺’,可這事情也不能瞞着不報,他便把藥渣呈上來讓焦菲重新檢驗,看看該怎麼處理。
焦菲聽到氣怒不已,接過金匣道:“這個成青當真膽大包天,十有八九都是他在信口胡說,竟然還敢動手刺殺趙大人,這不是活膩歪了嘛,不過礙於規矩,這藥渣我還得檢查檢查,趙大人你可別多心,我沒用懷疑你眼光的意思。”
見這半老頭子一口一個大人,趙閒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擡擡手道:“無妨,此事關乎先帝,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過我都快失血過多了,叫大夫快些過來給我治治傷。”
這句話趙閒可是真的,他這幾天熬夜淋雨本就身子虛弱,捱了一刀流血不止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焦菲連連點頭,忙快馬加鞭的請來了幾個德高望重的御醫和藥材行家,給趙閒包紮傷口的同時,開始檢驗藥渣。
風老太醫等嫌犯被帶進了屋子裡,連帶着給老皇帝服藥的太監和藥童,齊刷刷的在大堂裡跪了一地,發現藥渣有問題時,在場的侍衛宮娥也都被帶到了這裡。
風憐雪跪在他爹風老太醫身後,悲慼的瞄着身旁的家人,那裝藥渣的盒子如同魔障一般把她的心吊了高高的,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四處尋找着趙閒的身影,可那裡能看到那人的影子。
風老太醫六十餘歲,被此事驚嚇身體都垮了,不停的想咳嗽,又強忍住怕觸怒了上面的幾位官員,這可是關乎他滿門妻小的事情,稍有差錯便一切都完了。
檢查藥渣的幾個大夫都和他熟識,可此時都目不斜視根本沒理會他,免得被人懷疑刻意包庇牽扯了進去。
風憐雪見到此景更是悽苦,這些平時的叔叔伯伯都如見蛇蠍般的避之不及,人家高高在上的國公繼承人,那會冒險救自己家小。她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看着幾個嗷嗷待哺的侄子侄女,嘴脣咬的越發緊了。
在錢文和焦菲的監視下,幾個老大夫和藥材行家打開金匣,拿着藥方看了看,又仔細查看藥渣對比辨別。
風憐雪的心此時提到了嗓子眼,身子都禁不住的發起抖來。錢文也眉頭緊蹙,摸着下巴默然不語。
稍許,幾個老大夫點點頭,也沒有說話交談,爲首的一人直接行至焦菲面前,躬身道:“稟大人,藥方爲當歸、川芎、紅花、天南星、馬錢子,沒有問題,藥渣爲當歸、川芎、紅花、天南星、馬錢子,同樣沒有問題,藥方和藥渣均無差錯。”
其餘幾個大夫,也都點頭稱是,連這幾味藥的成分和作用都細細說了一邊,證明沒有絲毫問題。
風老太醫欣喜若狂,渾身顫抖的差點抽了過去,風御醫更是身子癱軟下來,卻緊咬舌尖強大精神,心中感動無以言表,左右四顧尋找起來,可依舊沒看到趙閒的影子,她心中不禁奇怪,感動卻盡數寫在臉上。
趙閒在隔壁看到這一幕,也常常鬆了口氣,看了看自己滿是鮮血的手,至少有點心理安慰了。
錢文聽到藥渣真沒問題,臉上大爲意外,這就證明趙閒說的是實話,確實是成青那廝故意污衊了。
想到這裡,錢文也暗暗鬆了口氣:還好我把這事情拖了一晚上,若提前呈給皇上過目,就着了成青那廝的道,現在風家無恙,賣給了他們一個大人情,怎麼說也得感謝感謝我吧。
焦菲也鬆了口氣,若藥渣真有問題,還不知會掀起什麼腥風血雨,既然只是成青個人報復引出來的事情,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不過,風家雖然沒有用錯藥開錯方,但是他們倒黴撞上了老皇帝暴斃,罷官外放的懲罰是少不了的,焦菲雖然也挺同情他們,處罰還是得照辦,以風老太醫救治不力爲由,罷免他太醫院院長一職,貶爲庶民妻兒老小外放千里,子孫不得參加科舉入朝爲官。而上官臨風只是被藥渣的事情牽連進來的,現在藥渣沒問題,他自然就被釋放了。
風老太醫雖然到了大黴,可真聽到這判決還是興奮的痛哭流涕,一家老小總算是保住,他現在巴不得馬上離開京都躲的遠遠的,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就算不這麼判,他照樣不允許子孫再行醫了。
事情至此,便塵埃落定,風家老小算是保住了,雖然有些小破綻有心人仔細推敲還是能發現,可也沒人吃飽了撐着非得在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上較真。
風家是沒事了,可趙閒到有了問題,他的傷可不是假的,一刀見紅留的是真血,他還沒等焦菲辦完案子,就疲憊不堪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