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夜色之下,冷白色的月光灑在城中一片府邸的繡樓中,昏黃的燭光映出兩個女子的倩影。
“花語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常州?”小夢較之以前微微發育了些,或許是花語精細照料的結果,臉蛋紅丹丹的,陪着高高挽起的髮髻,鵝蛋般的小臉說不出的水靈。
她手上拿着一件暗青色的袍子,坐在燭光之前用針線密密縫着,臉上透着幾絲不開心。
她還是第一次跑這麼遠,雖說花語給家裡留下了一筆銀子治好了孃的病並沒有牽掛,可住在這官老爺的家裡她終究有些害怕,本以爲能跟着花語見到日思夜想的錘子哥,哪想到連錘子都沒見到,她心中自然鬱悶。
花語正藉着自窗口照入的朦朧月光,癡癡看着手上的一個銀色掛墜發呆,上面那朵小小的牡丹花在月光下閃着亮晶晶的光芒,似乎浮現出那人的臉龐。
睫毛微微顫抖,輕輕吸了幾口氣,若不是小夢出聲,恐怕她又要落淚了。
“我們估計得等些日子才能回去。”花語幽幽一嘆,看着天上的月亮道:“離家多年,都沒有好好陪伴過孃親,她上了年紀身體越來越不好,我怎麼能就此離開。”
“哦…”小夢嘟了嘟嘴,臉上微微一紅道:“那,那錘子哥他,什麼時候能來京都?”
花語心中輕顫,鼻尖一陣陣發酸,她一直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較悶的性子,根本不知道趙閒打了勝仗要進京面聖的消息,還道趙閒依舊在金陵的軍中呆着,心中擔憂的緊。
花語是唯一清清楚楚知道趙閒的真實身份的人,她雖然可以求家裡人把趙閒救出來,可她那樣做勢必暴露趙閒的身份,她不知道那是福還是禍因此不能讓趙閒冒險,只能希望趙閒在軍中努力一點,主動立功消掉殺人的罪名,日後可以繼續會常州平平靜靜的過日子。
他何時能來京都我那裡知曉,或許要很久很久吧。花語把墜子塞進脖子下面的領口,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應該很快,你不要着急。”
“我,我沒用着急。”小夢臉色爆紅,忙擰過身去心不在焉的縫製着袍子。
真是個不老實的混小子,花語看到小夢春心萌動的摸樣,心中莫名閃過一絲暗怨,似乎責備趙閒花心,可她又霎時間反應過來:小閒他以後要娶妻生子的,妻子多香火旺嘛,我怎麼可以亂想,我比他大那麼多。
花語臉上紅成一片,雖然沒被小夢發現,還是臉上火辣辣的,只能轉身下樓道:“你先睡吧,我去陪陪孃親。”
行過走廊,來的一片假山荷池旁,花語的臉色才緩和一點。
夜色靜謐,月華如水,最易讓人浮想翩翩,花語纖手放在胸前,不期然想起在小院的漫天小雪中被強吻的一幕,府衙大牢中被抵緊羞處亂來的羞人場面,還有洗澡被趙閒闖進了那火辣辣的目光,身體似乎都有些癢了起來,她趴在牀頭尋找書籍時趙閒那放肆的一巴掌,似乎那酥麻羞人地感覺猶在臀上回蕩…
“噗通!”一條不甘寂寞的小魚從池塘中躍起,盪出一圈圈漣漪。
花語忽地驚醒,暗暗啐了自已一口,只覺頰上發燒,羞不可抑,忙用手遮住臉頰不再去想,可是越不去想卻偏要想起,只弄得心頭如小鹿亂撞,心促氣喘,雙眸似乎是要滴出水來。
“大人,今日仙爲客…”
就在花語獨自在走廊中思春的時候,突然聽到幾句交談聲,她耳根微微一動臉上異樣瞬間消失,腳尖輕輕一點便消失在走廊中。
這座府邸中的位於前院的書房內,正有兩人在燭光下喝着小酒,同時低聲交談着。
其中一位年逾花甲,身着白色文袍,二目炯炯有神,帶着皺紋的臉龐因爲酒液帶上幾絲酡紅。
另一位四五十歲,下巴上鬍鬚甚是漂亮,身材較爲精瘦,正給對面的老者斟酒,同時道:“據學生所述,那個趙大錘文采極好,和凌仙、柳飛月二人相識,若我猜到沒錯,恐怕就是和安家來往密切的那個趙閒。”
“咔!”外面傳來一陣輕響,似乎是樹枝被碰斷的聲音。
說話之人立即警覺,擡頭瞟了幾眼,而花甲老人卻隨意搖搖頭道:“無妨,老夫府中無人進的來,清遠你莫要太疑神疑鬼了。”
這個清遠,自然就是國子監祭酒林清遠了,上次柳知府送的信,便是交在他的手上。
他想想覺得也是,忙捋須笑了笑道:“是我多疑了,上次派人去刺殺趙閒……”
“咔!”又是一聲輕響。
這次花甲老者也疑惑擡頭,正想喚護衛進來,卻聽到‘咯咯’幾聲鳥叫,還有噼裡啪啦飛走的聲音。
原來是隻麻雀,二人方纔鬆口氣。
捻起一粒花生扔進嘴裡,林清遠捋着鬍子繼續道:“結果派去的兩人皆失敗了,緊接着那小子便無緣無故立了大功,寧墨沒有了下手的機會,此次陛下召他如京,賞賜提拔定然少不了,我們該如何應對?”
花甲老者抿了一口酒,略微思索了下,沉聲道:“據常州知府柳文承的信來看,安家想要保住這個趙閒,柳文承懷疑此人就是十幾年前安家失蹤的那個嬰兒,可老夫卻不這麼覺得,若真是那個嬰兒,安家早就大張旗鼓把他帶回來了,豈會偷偷摸摸的耽擱這麼久。”
略微頓了一頓,花甲老者繼續道:“以老夫來看,此人定是安家尋找的一個傀儡,準備冒名頂替繼承安家的軍權,本來我還準備直接除掉了事,可現在才發現這個小子有幾分真本事,不是個傀儡這麼簡單,金陵城外一戰寧墨親眼所見,做不了假。”
林清遠點了點頭,蹙眉道:“此子確實是個可造之材,可惜和安家走的太近,那我們該如何?殺還是…”
“有本事的人自然就有他的想法,不可能安安穩穩當別人的傀儡。”花甲老人輕輕一笑:“我輔國堂立世之本,便是輔助朝政、顧國安邦,豈能把這大好人才白白斷送,那趙閒以前無聲無息,恐怕是最近才與安家搭上關係,相互間還不太信任,讓他迷途知返爲我所用,還來得及。”
林清遠思慮一番,便眼前一亮道:“您老的意思,是將計就計暗中拉攏趙閒,讓後任由安家把他推上鎮國公的位子,到時候安家便成爲了我輔國堂的一部分?”
花甲老者含笑輕輕點頭。
“可是…”林清遠臉上有些爲難的道:“要把趙閒牢牢綁在我們的陣營中可不簡單,我們能給的錢財權勢安家都能給,該如何才能讓他入輔國堂?”
花甲老者自顧自斟滿一杯酒,輕道:“當世英雄豪傑,所喜無非權色二字,既然官位上無法給予,那就送他美人,此子年方十七未及弱冠,心智尚未成熟極易沉迷與酒色,此計定然可以收服他。”
林清遠點了點頭,覺得有理,可有愁眉道:“輔國堂中信得過的女子,只有幾位女性大儒,年齡都六七十歲,不知趙閒他…”
“噗!咳咳…”花甲老者被噎了一下,搖頭輕笑不已:“清遠啊,輔國堂中沒有,便去各家夫子的家中尋覓看有沒有聰慧又待字閨中的女兒,尋個女子還不簡單。”
這倒也是,林清遠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一人,含笑道:“大人,聽說令千金近日回到了京都,以貴千金的容貌與學識,嫁給趙閒…”
“咔!”外面又是一聲輕響。
“不行不行!”花甲老者立刻肉疼,拉攏個人那能把自己的女兒搭進去,他忙擺手道:“上次逼着她嫁人,結果一走就是十幾年,好不容易纔回來,若再逼她恐怕就沒人給我這把老骨頭送終了。”
林清遠見此不禁搖頭苦笑:“大人,此事非同兒戲,若令千金不行,恐怕就沒有別的人選了。”
“不急不急。”花甲老者輕笑道:“直接送趙閒女子定然無用,先觀察他一段時間,看他有何喜好習慣,等時機成熟了再說。”
林清遠略一點頭,便不再多言。
清晨,正月裡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暖暖的仍帶着一絲刺眼,熟睡的趙閒眉頭微微一皺,聳聳鼻子下意識往用手捏了捏,卻發現又大又圓軟軟的很舒服。
這手感…趙閒睜開眼睛眨了眨,好半晌才徹底清醒過來,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