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閒攔住小夢,讓她在一邊呆着,調笑道:“這爐子可燙的很,濺出火星把你小臉毀了,我得後悔一輩子。”
小夢對這種不過火的話,早就聽習慣了,也沒表露出反感,只是小臉發紅,忸怩的站在趙閒後面。
小夢想到今天來鐵匠鋪的目的,突然開口道:“錘子哥,我爹想請您打把鋤頭,過幾天我來取。”說着她把桌上的竹籃取過來,裡面放着一雙嶄新的布鞋,旁邊還用飯盒裝着幾個大包子。
小夢從中拿出一個包子,遞到趙閒嘴邊紅暈滿臉,眼光卻不敢去看趙閒,低着頭捻着衣帶子羞答答的道:“這是我親手蒸的肉包子,你嚐嚐好不好吃。”
小夢白天在作坊中勞作,晚上還要回家料理家務,一天本就忙的夠嗆,這做工精美的鞋子,還有香噴噴的包子,定是熬夜專門爲他縫製,趙閒心中一陣感動,可香噴噴的肉包子到了嘴邊,他又想起剛纔青衣小廝的慘劇,一點食慾都提不起來。
小夢見趙閒不願張口,以爲他嫌棄自己的肉包,臉色微微一暗,慢慢縮回手,強顏笑道:“我知道做的不好,不如花語姐姐,我會好好學的……”
“誰說你做的不好?”趙閒被這喜怒全寫臉上的妮子逗的一笑,接過竹籃放到一邊,道:“包子要熱的纔好吃,我待會蒸一下,當做午飯豈不是更好。”
小夢恍然大悟,纔想起來在外面等了許久,包子已經涼了,她小臉上透着一絲慚愧,忙搶過竹籃,跑進了後屋的廚房裡,叮叮哐哐的收拾起來。
稍許,趙閒便吃上了熱氣騰騰的包子,早餐沒吃飽,現在正好加個餐。
趙閒坐在鐵匠鋪裡的小桌旁,小夢還在旁邊給他擺弄着茶水,嫺熟的模樣,一看就是會持家的好姑娘,趙閒不由暗歎,這丫頭溫柔體貼,做飯又好吃,也不知那個燒高香的能娶進門。
趙閒很喜歡她的包子,小夢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無事可做,便在亂糟糟的鐵匠鋪中收拾起來。
突然,她看到屋中案擡上,放着一根‘鐵棍’,明晃晃只有一尺來長,是空心的,嵌在一個木製的把手上,看起來甚是奇怪。
“錘子哥,這是什麼?”小夢拿起來,入手不是很很重,她想瞄瞄空心的裡面是什麼,卻被趙閒一把搶了下來,突然的動作嚇的小夢肩膀一抖,弱弱的看着趙閒。
小夢委屈的模樣,趙閒心中一軟,他手上的東西,是已經具備了雛形的火銃,可惜因爲條件的限制,沒法制作無縫鋼管,這粗製濫造的玩意,實驗一次炸一次,曾經走火打死家中‘惡犬小花’,事後發覺味道不錯,差點被花語埋怨死。
趙閒攔住小夢,是怕她傷了自己,可小夢顯然不認爲這小鐵棍能傷到他,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趙閒見此,只得無奈解釋道:“小夢,這個東西叫做槍,很危險的,不能隨便碰。”
小夢搖了搖頭,槍矛乃軍隊標準配備之一,軍隊從城外路過的時候,她見過好多,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以爲趙閒不滿她亂碰東西,才說出這種假話,小夢不禁嘟起嘴,低下頭幽幽道:“不想讓我亂碰直說便是,何必找這種理由。”說完邁着小碎步往外出去。
趙閒也覺得解釋有問題,跟她解釋槍的概念,實在很麻煩。
趙閒想了想,突然把想離開的小夢拉住,將火銃插在腰間,道:“這個槍,不是你看到的長矛,這是掛在腰間的,需要的時候只要取出來,面對目標輕輕一按,就能射出東西……”
“錘子哥你壞死了!”
趙閒還未說完,小夢就一聲驚呼,雖聽不懂趙閒再胡言亂語些什麼,但故意把‘鐵棍’插在小腹部位,作勢對着人亂‘射’的模樣,特別像穿開襠褲的小屁孩撒尿時的場景,趙閒不是小屁孩,是高出小夢一大截的男人,這動作在不知所云的小夢看來,未免有些下流的意味。
以前趙閒經常開玩笑,可從沒這樣直接過,小夢羞的面色通紅,連眼睛都不知道往那裡看,一聲驚叫後,急忙捂住臉逃了出去。
趙閒也不是什麼好貨色,見小夢誤會,沒有出聲解釋,反而露出一絲壞笑,目送小夢離去,大聲道:“過幾天記得來取鋤頭。”說完,便搖搖頭,進了鐵匠鋪。
而在鐵匠鋪百米外,一個衚衕口,有兩個身着麻袍,凍的哆哆嗦嗦的男人,時不時探出頭張望着,天冷的緣故,二人臉上都凍的開裂,偶爾吐口唾沫,露出一口黃牙,小聲交談幾句,見到小夢走來,他們立刻縮回了身子。
小夢提着麻裙,快步在街面上走着,繡花的布鞋在佈滿積雪的青磚上,踩的‘咯吱咯吱’的,,雖是冬天,她臉上仍然羞的紅丹丹的,還不時輕輕咬着下脣,回頭看上鐵匠鋪一眼,見趙閒回了屋,她又嘟了嘟嘴,似是怕人發現,忙低下頭,一路小跑的離開了這條街。
兩個哆哆嗦嗦的男人,互相對視一眼,略一交涉後,其中一人便拍拍身上的積雪,跟了上去…
“趙大錘,起得挺早啊!”
鐵匠鋪的門外,飄進一陣風雪,一臉玩味笑容的黃天天,從外面走了進來,因爲屋中溫度驟升,她把火紅的棉絨披風取了下來,一身黃色緞花碎裙,手腕卻綁着帶有鐵釘的護腕,看似可愛,莫名透出一股子刁蠻勁,年紀不大,但常年運動,酥胸高挺,雙腿修長結實,發育的很好,該大的大,若沒有那一絲流氓氣,端的是一個美人坯子。
她怎麼來了?趙閒頭都大了,此妞的性格,簡直配不上這長相,這麼粗魯,以後誰能治的住她?娶進門還不被欺負死。
趙閒爲凌家三少爺默哀片刻,然後嘿嘿一笑,道:“喲~今天哪門子歪風,把你給吹來了,你的婚期也快了,到時候一定要請我喝喜酒。”
“你…”黃天天一聽這事,臉上就黑了許多,剛纔的笑容也沒了,她把大刀扔給趙閒,冷冷道:“少多管閒事,把刀好好補補,只要讓我滿意,銀子少不了你的。”
趙閒接過大刀一看,竟然有指甲蓋大小的一個豁口,雪亮的刀刃上甚是刺眼。
趙閒打量幾番,皺眉道:“你砍什麼玩意,把刀毀成這樣?”
這把開山刀,可是趙閒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用了上好鐵料,一錘子一錘子摺疊鍛打三十餘次製成,雖距百鍊鋼還差了很遠,但在這重工業並不發達的常州,已經算是頂尖的好刀,沒想到竟被砍出一個缺口。
黃天天眼中透着一絲可惜,氣呼呼的瞪了趙閒一眼,道“這是你弄得,把凌大胖子的劍砍斷,刀也崩了個口子。”
天冷的緣故,她跑到巨大的炭爐旁邊,伸出小手烤着火,還一臉嫌棄的站遠遠的,生怕和髒兮兮的趙閒碰一起。
趙閒才懶得管她什麼態度,鐵匠身上那能沒點灰塵,他看了看這刀的缺口,由於是摺疊鍛打,裡面的紋理都是一層層的,那能補的上,除非融了重新打一把,不過刀既然是他弄壞的,自然要替人修好,趙閒把刀往旁邊一扔,道:“我陪你把新的便是,看在你借刀的份上,不收你錢。”
黃天天眼前一亮,立刻蹦到趙閒身邊,嚴肅道:“算你識相,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莫要拿次品來糊弄我,不然本捕頭可以查封你這鋪子的。”帶趙閒點頭後,她露出一絲俏皮的笑容,漫步在鐵匠鋪中轉悠起來。
雖然是冬天,外面還飄着小雪,但鐵匠鋪中卻異常悶熱,趙閒只披了條皮質圍裙,用來阻擋飛濺的火星,手臂裸露在空氣中,被火光引的赤紅,矯健的肌肉盡顯,頗具幾分視覺上衝擊力。
趙閒都快被自己迷住了,心中臭美道:“這身材,簡直比衣裳架子還完美,若被那些寂寞深閨怨婦看到,恐怕都移不開眼睛,也不知道啥時候能用上…”
可惜,趙閒彪悍的形象,配着漫天的火星,在黃天天的眼裡,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莽夫,但昨天趙閒和凌仙兩的交鋒,卻讓她很意外,不太相信趙閒會對對子,所以今天特地跑來,想試探試探趙閒。
黃天天醞釀片刻,儀態萬千的走的門前,伸出纖手,接住幾片雪花,呼呼的寒風,吹拂着她的裙襬,嬌美的腰身,給寒冬平添了幾分春色,她纖薄的嘴脣,慢慢勾起一絲迷人的弧度,輕啓小口,柔聲道:“春……”
“春你大爺春,給我過來拉風箱,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
趙閒一聲輕斥,錘子猛敲在燒紅的鐵疙瘩上,巨響聲把黃大小姐嚇了一個哆嗦,她猛地回過身,小臉黑的和鍋底似的,咬牙切齒的道:“你有毛病啊?老孃好不容易有了興致,想吟個上聯給你聽聽,被你一錘子敲沒了。”
黃天天每次生氣,都把眼睛瞪大大的,想增添幾分‘殺氣’,這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能有什麼殺氣,把眼睛瞪大大,在配上叉腰裝成熟的動作,怎麼看都很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