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桂珍嘆了口氣道:“後來啊……你父親大鬧訂婚宴,讓你爺爺顏面盡失,你爺爺爲了顧全大局,只能當着豪門的面呵斥你的父親!”
“可是,那個豪門依舊不肯罷休,非要討個說法,你爺爺一想到自己奮鬥了半輩子打下的蕭家基業,便選擇了退讓。他只能逼迫你的父親和那個豪門公主結婚。”
聽到這裡,蕭鳴瞬間明白了。
原來……蕭南易當初的逼婚,也是他的萬不得已啊!
看着蕭鳴有些動容的樣子,薛桂珍打從心底感到一股暖流。
原來這個孩子也沒有被仇恨給衝昏了頭腦,他還是很理智的!
薛桂珍繼續道:“後來的事情我想你已經知道了,你爺爺只能那麼做,他別無選擇啊!”
“你父親死後,你爺爺曾經想過自行了斷,他說自己殺了自己親生兒子,還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他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但是我知道原因啊,我將你的爺爺給攔了下來,我告訴他,你這是爲了大義而舍小義,不能因爲一個人,而連累個整個家族,上蒼會原諒你的!”
“之後的每個晚上,你爺爺幾乎都以淚洗面,但是他走出自己寢室的時候,永遠給人都是那種無比威嚴的姿態。”
“他跟我說過,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祈禱天楚的孩子還活在世上,他派人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可總是杳無音訊。”
“他還跟我說,他佩服陽修,天楚能有陽修這麼個講義氣的朋友,是他蕭家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他幾乎每晚都跟我說,我夢見天楚的孩子了,他沒死,他還活着,我要將他接回來,我要將對待天楚的遺憾,全部彌補在孩子的身上!”
“也是從那之後,你爺爺開始爲你織衣服,每年一件,十九年了,從未落下,他無時無刻不盼望着你回來啊,孩子!”
蕭鳴仰起了頭,不讓眼淚流出來。
這樣的故事,換做任何一個人,怕是都不能無動於衷吧。
而且,他總覺得,這些都是真的,從蕭南易最後說出的那幾句話就可以看出,這不是爲了欺騙他的謊話!
也許蕭南易早就已經打算,如果自己不原諒他的話,他甘願死在自己的手裡。
只是,只是他做的這一切,或許是爲了蕭家,爲了蕭家的尊嚴和榮譽吧!
他要告訴世人,人是可以犯錯的,但是蕭家,永遠是對的!
這是一家之主必須要在乎的東西,甚至高過所謂的親情。
蕭鳴穩了穩情緒,他淡淡地問道:“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們爲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爲什麼還要口口聲聲地對我這個孽種殺無赦?”
薛桂珍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安然回來的時候,已經將關於你的一切都告訴了你爺爺,其實安然也猜到了你的身份,她不敢肯定,所以纔回來確認一下。”
“你爺爺當時是激動地熱淚盈眶,他當時就不讓安然再插手了,因爲這件事他想自己解決。”
“之後,你爺爺又聽說了你在杏林大會上一舉奪冠,只有我能夠看見他臉上的自豪吧。”
“再後來,他讓凌棄調查你的消息,他是千叮嚀萬囑咐,一打聽到你的消息當即就向他彙報,不準凌棄私自動手。”
“可是,凌棄卻抓來了與你隨行的那個小丫頭,爲了問出你的下落,你爺爺只能先將那丫頭關進了地牢。”
“當時他還表示懷疑,因爲不能夠憑藉你姓蕭,又是來自青雲山就斷定你是天楚的兒子,直到王家的王京文告訴他關於你身上玉佩的事情,他才斷定下來。”
“那一晚,你爺爺猶豫了很久,最終他還是決定,要錯就錯到底,因爲平白無故把你接回來的話,蕭家一定會被頂上輿論的頂端,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下定決心之後,你爺爺便派凌棄和冷無情去抓你,可是卻落了個空。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對那個丫頭行刑將你引出來。”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會來大鬧蕭家刑場,這讓他不得不對你下達殺令,蕭家的威嚴是絕不允許你玷污的!”
蕭鳴吸了吸鼻子道:“爲了蕭家,他竟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因爲當時的情況他自己是再清楚不過了,若不是白良才和白仙兒及時趕到,只怕他已經成爲了凌棄的劍下亡魂。
“沒錯,你爺爺就是這麼個人,他永遠不會讓別人看到他多愁善感的一面,他給人的感覺永遠是那麼嚴肅,那麼威嚴,近乎絕情。”
“你被救走之後呢,你爺爺跟我說,希望你不要再來了。他知道你活着他就很開心了,根本不奢求你能原諒他。”
“可是,你今天還是來了!或許你爺爺真的想通了,只有一死,才能夠解脫吧!”
“蕭鳴,我已經全部說完了,聽了這些,你還想殺了這個,日日夜夜爲你掛念,時時刻刻擔心你的爺爺嗎?”
薛桂珍說到最後,已然是老淚縱橫。
蕭鳴轉頭看向躺在牀上的蕭南易,心情極其地複雜。
這個老頭,原來背地裡是這麼一個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確實很堅強,堅強了十九年,讓人不免感到心酸。
而就在這時,蕭南易劇烈地咳嗽起來,從他的嘴邊淌下了一灘濃稠的鮮血,一直流到枕頭上。
薛桂珍見了,立馬趴在牀頭哭喊道:“南易啊,你千萬不要出事啊,你的孫兒,已經全部都知道了!”
蕭南易依舊是一動不動,只是他的眼角處,卻滑落了一滴眼淚。
蕭鳴慢慢地走到牀邊,他看着蕭南易道:“奶奶,你先退下,我來給他治療。”
薛桂珍突然就愣住了,他顫抖着嘴脣,不敢相信地說道:“蕭鳴,你……你叫我什麼?”
蕭鳴微微一愣,也不知道自己剛纔爲什麼要叫出“奶奶”這個詞……也許是下意識的吧。
但是現在蕭南易真的不能死,要死也是死在自己的手上,就這麼死了真的不值。
於是,他再一次鼓起勇氣道:“奶奶,我是杏林大會的冠軍,我能治好他。”
薛桂珍聽了,點了點頭,捂着嘴慢慢地退了下去。
她的雙眼早已經淚眼婆娑了,眼前的這個孩子,真的肯放下仇恨了嗎?
蕭鳴坐到了蕭南易的牀邊,然後開始替他把脈。
這一把脈,他着實也嚇了一跳。
蕭南易是心鬱成結,他的心口早已被心結給堵塞,昏迷也是因爲他的一口氣沒有提上來。
這種心結看上去很久遠了,有這種心結的人,一般都藏着心事,日積月累,便在心口成結。
“難道……這個老頭子在十九年前就得了心結?”蕭鳴在心裡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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