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糊中,丁鐺感覺自己身處在一個溫暖而寬闊的懷抱中。
原本幾乎要凝結的血液也似乎恢復了流動,身體的溫度和感覺也漸漸回來了,但同時肩上傷口的疼痛顯得更爲清晰。
微蹙了蹙眉心,她緩緩睜開了眼。
恍然間,似乎看見了溫靖那雙黑沉而深不可測的眼眸。
“溫靖?”她還在夢境中嗎?竟再一次看見了那隻死神了。爲什麼……她總是看見他?
丁鐺又重新虛弱地閉上了雙目。
“鐺鐺,不要睡着了。”溫靖的聲音在耳畔清晰地響起,略略帶着些許焦急,“你不要再閉上眼睛,我馬上就帶你去找宵風——”
風?
丁鐺再度睜開了眼,這一次神智稍稍清醒了些。
她這才發現溫靖正抱着自己飛奔。
此時,天邊已露出了淡而柔和的曙光,道路兩旁樹木林立,碧草青青。
她已經不在冰洞裡了嗎?
稍稍側過了頭,她往溫靖的身後望去,只見金皓正沉默地跟在他們的身後,一言不發。
“你這個徒弟果然沒讓我失望啊!”
丁鐺輕輕地笑了,她知道自己被救了。金皓最終還是找來了溫靖。
金皓並沒有回答,還是緊緊抿着雙脣,黑眸微垂。
雖覺得奇怪,丁鐺也沒什麼精力再追問下去。
她真的很累很累了,而溫靖地懷抱也真的溫暖。有那麼一瞬間,她真地起了倦怠之心。想永遠躺在這具懷抱裡,永遠地沉睡下去。
“死神大人,上一次你欠下我一個大人情,這一次算是被你還清了。”丁鐺半合着眼簾,舒適安心地躺在溫靖懷裡,連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是不是隻有等我死了,你才肯真心誠意叫我一聲‘靖’呢?”溫靖的語聲裡雖然帶着笑意。但丁鐺心頭卻是沒由來得一跳。
“死神沒有那麼容易死吧?”
丁鐺擡眼看着溫靖的側臉,這還是她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他吧?
飛揚英挺的劍眉,深邃迷人的黑眸,高挺適中的鼻樑,還有那微顯單薄的脣。
丁鐺忽然想起,曾經聽人說過。薄脣地男人其實很無情,也很冷血。那眼前這個男人呢?是不是真的無情而又冷血?
“爲什麼一直盯着我看?”溫靖忽然停了下來,含笑看着她。
丁鐺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只是突然發現,你是一個長得不錯的男人。”
溫靖微微一挑劍眉,“這句話我能不能當成讚美收下?”
丁鐺懶得再跟他辯駁什麼了,“隨便。”說着,她重新閉了眼,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卻在下一刻就被黑暗完全吞沒。
見她又閉上眼。在那一剎那間。溫靖臉上的神色微白了白,但看清她只是昏睡過去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剛纔跟着金皓踏進冰洞的那一刻。他看見丁鐺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幾乎讓他以爲重新回到了千年前的噩夢裡。
如果丁鐺真地死了……心裡猛地一痛。溫靖不敢再想下去。
不,他絕不會讓千年前的悲劇重演。
驀地,感受到四周的氣流發生了些許變動。
溫靖眸光一閃,轉頭看向金皓,“金皓,你趕緊帶着丁鐺去宵風那裡。我還有點事。”
金皓沒應聲,也沒上前。
溫靖微一蹙眉,“金皓?”
金皓猛地擡頭,一雙眼眸又隱隱現出了紅光,眼底透露出一絲掙扎與痛苦。
“這麼快就沒效力了嗎?”
溫靖輕嘆了口氣走過去,先將丁鐺塞進了金皓的懷裡。
金皓微一錯愕,擡起頭就看見溫靖又化指爲刀,在自己右小臂上深深割了一道口子。然後將手臂湊近金皓的脣邊。
“只要別咬下去。”
金皓眼中忽然掠過一絲憤怒,抱着丁鐺踉蹌後退了兩步。
“我不需要你的血。”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他剛找到溫靖時,原本是想找溫靖去救丁鐺,但那時,他的神智已基本處於半昏沉狀態,差一點就襲擊了溫靖。
幸虧溫靖及時制住了他,並且用自己的血讓他恢復了神智。
——“死神的血可以壓制住血癮。”在他清醒的那一刻,他聽見溫靖這樣說。
但那一次是因爲他神智不清醒,纔會讓溫靖救他,現在他神智清醒,他纔不會要溫靖地血!
他不要欠下溫靖地任何人情。
“如果你想丁鐺死在這裡,你可以選擇不喝。”溫靖捂着手臂,溫熱的血卻是一滴滴地滲出指間滴落在地面上。
金皓聞言微閉上了眼眸。
體內那股渴求地熱流又開始不斷地翻涌着,如果他半道上撐不住,如果他咬了丁鐺……身心爲之一顫,金皓神色蒼白地僵立在原地。
溫靖一臉平靜地走過去,舉起手臂湊進了金皓地脣邊。
當溫熱的血沿着喉管流入身體裡時,金皓感覺體內那種燥熱感漸漸平息了。
他會還給溫靖地!
總有一天,他會把所欠的一切都還給溫靖!
當那股熱流完全褪去,金皓看了溫靖一眼,便抱着丁鐺轉身飛奔而去。
目送着金皓的身影消失,溫靖才緩緩轉過頭,對着南邊虛空,淡淡一笑。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裡。老朋友見面,何必這樣神秘?”
不遠處忽然一道黑芒閃過,緊接着一抹黑色的身影現出了身形。
“溫靖,我們真是好久不見。”
那是一名穿着黑色長袍的男子,有着一頭銀白色的長髮,五官冷俊,一雙眼眸卻是一銀一藍,略帶着幾分邪魅,讓人不敢逼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