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雷楓與終南靜坐一夜,聊了一些關於武道上的事情,他發現,其實終南的武道修爲很高,最起碼比自己這種半吊子厲害很多。
他半路出家,莫名其妙的身上有五行金針,隨着兩年來,達到了丹勁境界,如果比拼天賦,天底下,還沒有沒有人敢和雷楓相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就會羞愧。
可是,這是一個只在乎結果的世界,雷楓還不夠強,或者說不是最強,冥冥之中,有一隻手在扭轉着塵世間的法則,推動着雷楓前進,每次將要想清楚,看清楚時候,那隻手開始隱藏起來。
這種感覺難受,起初雷楓想要穿透層層迷霧,看到真相,可是後來覺得,不管發生什麼,明心見性便好。
人在那裡,就應該意識到自己的位置。這兩年,雷楓隨着自身實力提升,不停的變換座標,被動的,主動的,都改變不了身爲五行金針擁有者的身份。
桃花島的桃花,塵世間的名利,糾纏與身邊,雷楓只想要望着天空,尋找自己的道路,無所謂結果,只在乎過程。
當李知守定下斷劍之約,壓力接踵而至,雷楓似乎看到了滿山的桃花凋零,大道就在眼前,一步踏出去,不知道是深淵,還是青雲直上。
終南的武功廢掉了,但是眼神很明亮,雷楓很欣慰,因爲終南是真的沒有在乎這些,捨棄全部修爲,爲了一個只是認識幾天的朋友,這份情意,難以用言語形容。
雷楓銘記於心,沉澱在腦海的最深處,等待着某一朵花開,這時候,陽光照射下來,院子裡的青草反射出光芒的露水,晶瑩剔透,就像朋友之間的心,坦誠相見。
院子門口是一片竹林,竹林下有一條小道,女殺手喜歡在竹林下練劍,然後追着雷楓滿天飛,那道劍光,雖然不強大,但是比李知守的玄冥之間,還要印象深刻。
難忘的終究已經過去,難做的是提升自己的細微,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抓住,雷楓下定決心,並且付諸於行動,看着終南,說道:“如有可能,等我一段時間,待我參透五行金針第六針,便幫你重新續接經脈,武功修爲更勝從前!”
終南對於雷楓鄭重的承諾,沒有太多的歡喜,反而很平靜的看着竹林,問道:“這片林子,有着清新的空氣和綠色的竹葉,我如果走在竹林中,你覺得和諧嗎?”
雷楓道:“你要把自己僞裝成竹林的一份子,接觸大道?”
終南搖頭,說道:“我想要把竹林變成自己的一份子,參悟大道。很多人覺得我武功廢掉了,今生再也沒有希望進階聖人,可是你肯定知道,這是我選擇的道路。”
“我選擇的道路,便要走到底,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我依然故我。”說罷,終南起身,擡腳,走了進去。
雷楓看着逐漸消失在竹林裡的終南,沒有出言挽留,即便知道對方可能永遠不會回來,因爲走進去,便出不來了。
這無關乎距離,只是一種玄妙的境界,在終南踏出那一步,雷楓就知道,他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
青竹上的露水,反射着旭日的光輝,掉落下來,滋潤了泥土,反襯了紅塵。看不透的竹林,莫名的人生道路,雷楓保持沉默。
當三少爺起牀叫囂着要金吉兒做早餐時候,雷楓還站在竹林前,響起了前賢的一首詞,與方纔的情景如此的和諧。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是蘇軾的《定風波》,雷楓想起了這首詞,對比兩人,忽然發現,兩人的精神境界是何其的相似,甚至終南的苦難還在蘇軾之上,蘇軾終究只是被貶在外,可是終南武功全非,修爲不再,這樣的人生,悽慘十倍於蘇軾。
終南走進竹林,腳步輕輕踏出,卻是那麼的堅定,那種不屈從於命運,百舸爭流於大江之上,勇往直前的決心,震撼了雷楓。
這是好兄弟,值得一輩子。
雷楓這般想到,轉身回到了房間,心中默默的爲好兄弟祝福。每個人有着自己選擇的道路,終南的桃花,不是地獄門的桃花,可是有着自己的風采。
在轉身平靜的背後,對李知守存在着殺機,雷楓現在有點期待那一戰的來臨,用李知守的鮮血,澆灌終南上的桃花。
三少爺似乎和金吉兒有姦情,每一次都喜歡看着金吉兒被自己氣得發瘋,然後好言安慰,被打了幾下,渾身舒坦,看着氣憤的金吉兒,有種心疼,有點開心,更多的是難受。
金吉兒也很奇怪,道理說,她喜歡終南那種長相迷死女人的花美男,走在哪裡,都是女人的焦點,如果拿出去做牛郎,絕對能夠招攬很多富婆包養。
奈何,小白臉還有一個令人恐懼的身份背景,這種不管是長相還是自己條件,都是無上選擇的存在,金吉兒竟然不感興趣,反對很氣憤三少爺的混賬。
男人不混賬,女人不喜歡。
三少爺走出門口,呼叫了兩聲賤-人終南,沒有人迴應,倒是把金吉兒的怒吼召喚出來了,看着一隻高跟鞋飛出來,直挺挺的插在草地上,三少爺拿起來,湊在嘴巴,吻了一下,說道:“妹子,你有腳臭啊!”
“去死!”一把菜刀飛過來,直愣愣劈向三少爺的臉蛋,可是三少爺驚慌的不知道怎麼躲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菜刀飛過來,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金吉兒花容失色,本以爲高手對於一把菜刀是不會有事的,當前的情形竟然超乎預料,叫道:“小心!”
乒乓!
三少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捂着蓮臉龐,叫道:“我的英俊的臉啊,你死的好慘……”
“……”
金吉兒剛跑到跟前,想要掙扎安慰,發現這句臺詞有點玩笑的意味兒,但見三少爺捂着臉,叫的比竇娥還要冤枉,便知道上當了。
看着斷成兩截的菜刀,震撼之餘,金吉兒心中驚怒交加,這年頭,變態怎麼到處都是,菜刀都斷成兩截,三少爺還是不是人啊。
跟着,一男一女打情罵俏起來,就是沒有烽煙。透過窗戶,看着窗外的男女,雷楓心中暗道:“這樣也不錯。”
午飯時間,金吉兒露了兩手,炒了幾個菜,三少爺吃得津津有味,忽然發現飯桌上少了一個人,問道:“終南呢?”
雷楓平靜道:“進竹林了。”
“哦。”
三少爺繼續吃飯,片刻後,忽然叫道:“什麼?去竹林了?”
雷楓擡頭,看着震驚的三少爺,問道:“我說的很明白了。”
三少爺震驚的看着竹林,然後看看平靜的雷楓,叫道:“你妹啊,終南這孩子怎麼出去了,這世道大灰狼多得是,他不會武功,萬一出事怎麼辦?”
說完,三少爺就要出去找,金吉兒急忙叫道:“你先不要急,先問問雷楓再說,萬一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子呢?”
三少爺急忙道:“不是?終南打小很驕傲,現在武功廢掉了,肯定是想死了。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這娃子太傻了。”
金吉兒還要叫喊,可是三少爺根本不聽,這時候,雷楓嘆息道:“他走遠了,可能已經離開西京市。”
三少爺渾身一震,怒視着雷楓,罵道:“你明明知道終南要離開,卻是不阻攔,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要看着他自殺?”
雷楓沉默。
三少爺越想可能性越大,怒火中燒,揪着雷楓的衣領,吼道:“你知道他要離開,爲什麼不阻止,爲什麼還要讓他去尋死。我只有那麼一個兄弟,要是死了……”
“夠了!”
與無聲處一驚雷,雷楓震醒了三少爺,沉聲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金吉兒急忙扯開兩人,安慰道:“你先聽聽雷楓怎麼說,然後再做決定。你這樣魯莽的離開,萬一是誤會!”
三少爺冷笑道:“你以爲人人都和雷楓一樣,擁有五行金針,可以重頭再來,因爲你修的是五行金針,不是塵世間的大道,自然不在乎自己的境界,即便失去了,你還有最強大的殺手鐗,但是終南生前樹立了太多的敵人根本出去就是找死!”
“你們根本不瞭解終南,他離開只有一個原因……”
雷楓忽然打斷道:“你很瞭解終南?”
三少爺語氣一滯,看着雷楓平靜的眼神,莫名的有點心虛,可是想到送死的終南,依然正視道:“至少比你瞭解。”
雷楓搖頭道:“枉你和終南這麼多年的兄弟,連他最強大的地方在哪裡都不知道,還談什麼兄弟之情,太令人失望。”
三少爺渾身一震。
雷楓繼續道:“終南有自己的道路,他選擇了離開,因爲看到了前路的方向,所以才離開,這一走,可能會死,但是更可能會成就更高的境界。他的道路,你從來都是不知道,你完全不瞭解他在做什麼!”
轟隆!
三少爺失落的站在原地,望着雷楓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說道:“可能吧,我真的看不透他。從來都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雷楓輕聲道:“他在黎明前的最黑暗時期,等待破曉的那一天。我們只能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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