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蘇錦的話,小廝遲疑了一下,道:“姑娘,其實是公子家中的事情,好像是公子的母親有了下落了,尚且在世。”
“怎麼會?”蘇錦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看着祁凌,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同情的神色。
在整個尋海縣,誰都知道祁凌的事情,因爲家中父母都已經不在了,所以纔會被祁府的人送來了這個在他們看來十分偏遠的地方。
那時候大家可能還會同情這個孩子,但是後來才知道,他是非常強大的,幾乎已經忘記了曾經的傷痛,在尋海縣風生水起。
就在他最光輝強大的時候,突然有人說他母親竟然還活着,那她當時爲什麼要離開,現在爲什麼還不來找他?
若是他默默無聞,沒有一點的名氣也就罷了,偏偏他不是,只要有心的人,就可以聽見他的消息,都知道他是誰,更何況更是自己的母親。
想到這個原因,蘇錦突然就能理解祁凌今天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
蘇錦抿了一下嘴脣之後,看向邊上的小廝說道。
“這……”
小廝遲疑了一下,看向祁凌,不確定是不是要說。
“沒事。”
蘇錦皺了一下眉頭:“現在就算是你說了,他也不會記得的,到時候我說是他自己的醉話就好了。”
“姑娘,不是這個問題,而是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公子就沒有和我說過什麼,我很你說的話,就是公子的醉話……”小廝有些尷尬的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看着蘇錦,眼中倒是多了幾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竟是這樣……”蘇錦眼中透出意外的神色,看了祁凌一眼。
見到他再次舉着酒杯就要往自己的嘴巴里面灌去,蘇錦一下站了起來,手速非常快的將他手中的杯子拿了下來,手一揚,杯中的酒全部都潑在了祁凌的臉上。
這一連串的動作快的邊上的小廝都沒有反應過來,等他看見的時候,蘇錦已經收手,一臉冰冷的看着祁凌,聲音格外的平靜:“因爲這點事情你就要死要活的?你覺得值得嗎?不就是多了一個孃親嗎?她在你就讓她在好了,從小到大你都這麼過來了,像要孃親,現在有了你倒是滿心的不自在了?你到底想要什麼?你自己難道還不清楚?”
小廝嘴角抖動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被潑了酒之後就一直怔怔的沒有動作的祁凌,嚥了一下口水:“姑娘,公子都已經喝醉了,現在不管你說什麼,他都是聽不進去的……”
“聽不進去?”蘇錦一笑,面上多了幾分冷意,雙手突然拄在酒桌上,清秀的臉快速的靠近祁凌,嘴角勾起,“你的孃親離開的時候你還是很小的孩子,到底是爲什麼消失了這麼久,你一點都不知道,就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若是你孃親那時候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呢?”
蘇錦看見祁凌的瞳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眸子微微一動,已經確定祁凌是可以聽懂聽見她的話的。
“如果你已經確定了,不管是因爲什麼理由,都不會原諒她的話,她對你來說,不過也就是一個陌生人,爲了這樣一個陌生人,你竟然要這般的作踐自己?”說完,蘇錦看着祁凌微微搖頭,緩緩地直起了身子,將剛纔奪過來的杯子遞到祁凌的面前,“要是你還是覺得需要好好的醉一次,這個酒杯給你,我就坐在這裡陪你,你可以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擔心。”
祁凌一直怔怔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站在祁凌邊上的小廝卻是看見祁凌的手在桌下津津的握着,青筋暴露。
“姑娘,我看不然還是讓公子自己坐一會兒吧。”
看着祁凌的模樣,小廝心中實在是有些不忍,看着蘇錦,帶着幾分求饒的聲音道。
“不用,我就在這裡看着,不然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你一個人也沒有辦法處理。”
蘇錦嘴上說這話,但是一雙眼睛就這樣直勾勾的看着祁凌,神色平靜:“而且,我也實在是想要知道,這突然失去了母親,又突然出現了母親的孩子,是有多脆弱。”
祁凌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雙手猛然拍在桌上,發出一聲巨響,桌上的茶碗一陣的跳動,紛紛歪在了一邊。
小廝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看了蘇錦一眼之後急忙的將祁凌拉住,緊張道:“公子,這姑娘也是見不得你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所以纔會說那些話的,其實姑娘只是太在意你了,沒有別的意思,真的……”
祁凌看着蘇錦,雙眼通紅,那是蘇錦從來沒有見過的猙獰模樣。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樣的祁凌,蘇錦不僅沒有覺得有什麼害怕的,反而心中一陣的悲涼。
“放下吧,太過於執着,沒有好處。”
對視了許久,蘇錦才微微喟嘆一聲,聲音輕的像是呢喃。
“放下的事情是這麼簡單的,說是放下就可以放下了?你難道就沒有放不下的東西?要是這樣的東西出現在你面前,讓你放下,你會放下嗎?”祁凌似乎已經清醒了,看着蘇錦說話的時候,一字一句,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都是沉痛。
這種感覺讓蘇錦微微怔了一下,真的是死他不能理解的,從小的時候開始,母親和父親就對她非常的不錯,家中也沒有重男輕女,雖然父親很是嚴厲,但是這種嚴厲蘇錦明白完全是爲了自己好。
所以蘇錦不能體會從小就沒有父母親人在邊上的人內心是有多麼的悽苦和孤獨。
若不是今天看見,蘇錦都不相信祁凌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面。
而且,有句話祁凌說的或許是對的,遊戲事情,註定是沒有辦法放下的。
就像是曾經的仇恨,不管是蘇花還是陳子珏,都是蘇錦完全沒有辦法忘懷的人,想要讓蘇錦放下,除非是她的父親醒過來。
整個房間中驟然多了幾分冰冷的氣息,祁凌看着蘇錦,蘇錦看着祁凌,兩人都沒有說話,目光中的沉靜和藏在心中的冷意,好像還是第一次對着對方透露出來。
“我有自己的堅持,我不能放下是因爲曾經我付出了太多,但是她們看在眼裡的卻太少,這種傷害,是沒有任何的辦法可以彌補的,但是你不同,你的生命是你的家人給你的,你娘已經做到了她的事情,就算她沒有做任何教養你的事情,她也是你的母親,你可以不認她,但是你卻不能報復,甚至是虧待自己,因爲你自己的身子,從來就不虧欠你什麼。”
說完,蘇錦將手中的杯子放在邊上,然後對着祁凌邊上的小廝微微點頭,道:“你們公子就交給你了。”
說完,蘇錦微微轉身,向着房間外面走去,祁凌看着蘇錦的背影,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怒聲道:“她既然已經生了我,但是沒有教養我,難道這樣也是對的嗎?”
蘇錦的腳步一頓,突然回頭,對着祁凌嫣然一笑:“你不知道懷胎十月的艱辛,母親所有的付出,在那十個月,就足以抵消她對你所有的虧欠。”
說完,蘇錦再不停留,推開房間的門,瀟灑離去。
而祁凌卻因爲蘇錦的話,久久的站在原地,目光中滿是怔然。
小廝看着祁凌看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公子,你也是知道姑娘爲人的,心直口快,這些事情也是從來都不計較的,怎麼想就是怎麼說,這當時還是您告訴我的,你說喜歡的就是姑娘這一點,所以喜歡和姑娘說話,真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