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詩瑤公司的發佈會上試探出焦顏確實有問題之後,冷牧就十分肯定這個女人在蘇家的漩渦之中佔據着重要位置,就算不是幕後最大的黑手,估計也距離不遠了。
綜合之前的種種信息和痕跡,冷牧很輕易地拉出了一個以焦顏爲中心的關係網絡,無疑,沈閥、蘇淳養、蘇清泉等等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與蘇家的漩渦有不可分割的關係。
在蘇家這個巨大的漩渦之中,到底這些人中的某一個是幕後黑手,還是另有其人,冷牧暫時還無法定論。但是理清楚這些關係之後,卻有許多事情是可以很快就做的。
在以焦顏爲中心的這張關係網絡中,沈閥這個人的地位和份量都不算低,遺憾的是,冷牧從各個角度進行了一番估量,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年輕人確實擁有不俗的背|景和實力,可惜他到底毛躁了一些。
歸根結底,沈閥是這一個關係網中偏弱的那個人,想要把這張關係網中所有人的貓膩都一一揪出來,自然需要從最容易突破的那個人入手。
冷牧想了兩套方案,可以說都很簡單,甚至於粗暴。
根據宋慶偉提供的情報,沈閥雖然是沈四海的養子,不過一直在暗中與親身父母聯繫,表面上看起來關係不怎麼好,可這個人人性到底沒有完全泯滅,對親身父母還是有一種感情的。所以冷牧的第一套方案是以沈閥的親身父母入手,引沈閥上鉤。
幾經思索之後,冷牧最終否定了這個方案。沈閥對親身父母還有情感,深淺如何還有待討論,最關鍵的是,這樣做週期太長了。他沒有多少心思和沈閥耗下去。
那麼自然而然地,冷牧只能選擇第二套方案。那就是以武力震懾,先是粗暴地將沈閥揍一頓,然後再逼問想要知道的事情。
於是冷牧來了!
頗有點遺憾的是,冷牧一來就遇到了千面和沈閥內鬥,無暇實施他的方案。
冷牧一眼就認出千面就是那天夜裡追蹤他的那個千機門弟子,他本不欲多事救下他,臨到頭還是沒能忍心,眼見千面中毒甚深,便也顧不得實施他的方案了。
作爲繼鬼醫冷天輒以後唯一一個修成巫鬼相的冷家人,冷牧很容易就辨析出千面所中的毒|藥。
“想不到竟然能在世俗界見到這種傳說中的毒劑,焦顏呀焦顏,你若是不用這種毒|藥,我又怎麼能夠這麼快找到你的根底呢?”
冷牧一邊給千面扎針祛毒,一邊嘖嘖有聲,“四喜宗,嘿嘿,前不久還在和了空老禿驢討論你們,想不到這麼快就揪出你們的小尾巴了……”
千面所中之毒無限接近屍傀之毒,除非中毒者本身,也就只有冷牧這等對陰寒真氣精通的人,才能一眼就辨析出這種毒|藥非是屍傀之毒。
巫鬼相除了醫道和功法之外,還有大量的篇幅記載各種世間奇藥,其中就有一個專門介紹毒|藥的篇章,“紅粉真心人”就在其列。
這種毒劑乃是四喜宗的標識。
焦顏和沈閥既然能夠擁有此毒,他們與四喜宗的關係自然就不攻自破。
四喜宗一俟露面,蘇家頭頂上籠罩的那一
個巨大陰謀自然也就無所遁形。
既然是假借蘇氏集團的渠道運營初融血乳這等邪惡之物,蘇家背後的黑手若不是四喜宗,冷牧寧願將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現在要弄清楚的就是,除了沈閥和焦顏之外,還有誰是四喜宗的人,把這些搞清楚,再比對一下實力,那個始作俑者自然就會無所遁形。
“紅粉真心人”的名字再銷魂,也不能改變它至陰至毒的事實,若非千面以極其強大的心機之力將毒性的蔓延壓制下來,等他完全變成屍傀,漫說冷牧,就算是冷家創立巫鬼相的祖師,也會回天乏術。
毒性還沒有完全侵蝕千面,要將其解除,對於冷牧來說自然就不是難事。
一百二十八枚銀針,插進千面全身一百二十八個穴位,再分別以《鬼門經》和《破軍相》兩種極端的真氣洗淬千面的身體,反覆四次,千面全身的毛孔終於張開,開始慢慢沁出一些五顏六色的液體。
當第五遍淬體完成之後,幾口濃血從千面的嘴裡噴出來,他才漸漸開始恢復元氣,重新活了過來。
中毒中的千面控制不了自己,但他謹守的一絲本心是清明的,對於被冷牧救助的過程完完全全的看得一清二楚。
當他終於活過來之後,心裡五味雜陳,怔怔地看了冷牧好久,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冷牧用特製的藥液仔細清洗銀針,洗淨一枚便收起來一枚,他看着千面笑道:“怎麼,被一個你本來想殺的人救了,心裡有點難以接受?”
救治千面的過程並不輕鬆,冷牧損耗了大量勁氣,此時略顯得蒼白的疲憊模樣,千面沒道理看不到。
正是因爲看到這一點,他才更加難以接受被救的事實。
冷牧將最後一枚銀針插進針囊裡,說道:“那天晚上你追了我很久,我就猜到你是爲什麼而來。沒有和你正面觸碰,不是因爲我怕你……當然,你的實力比我略高一些,而且擅長機關術,再沒有弄清楚你的虛實和底牌之前,我對你確實有些忌憚。”
冷牧毫不避諱地如實相告,千面聽得愣了一下,神色裡隨即露出欽佩,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是奉了師命下山追查如花被殺之事……好吧,我承認你救我一命,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千面有些喪氣地說道。
冷牧心道,這個看起來有些猥瑣的傢伙,性格倒是也有一些憨直的影子,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連林虎林豹那樣的憨包都可以利用一下,沒道理不在千面身上用點小心機。
“一碼歸一碼,你放心,我不是挾恩圖報的人。”冷牧一臉正氣地說道:“我之所以會救你,是因爲念及你修行不易。當然,也因爲我知道沈閥不是什麼好鳥,他要害的人,即便是再壞,也不可能壞過他去。”
千面擡頭道:“我不是壞人。”
冷牧聳聳肩,道:“我沒說你是壞人啊,只是常規性推斷罷了。”
千面算是勉強接受了冷牧的解釋,說道:“下山之前,師父跟我說過,如果如花是意外被殺,那就沒必要成爲死仇。”
冷牧笑了,他不懼怕千機門,但是
現在自己就是一個孤家寡人,冷家在世俗界的任何力量都動用不了,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是能不樹敵就不樹敵。
“那你更不必要爲我救你的事情感到難做了。”冷牧笑的人畜無害,“如花就是那頭黃金蟒吧?當時的情況是,我和一個朋友在三佛疊尋藥,那頭黃金蟒主動攻擊我們,所以我纔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擊殺了它。”
“你們既然給黃金蟒取名爲如花,那自然就明白那頭黃金蟒的能力和兇殘習性,當時的情況下,我是可以在不殺它的情況下逃生的,但是同行的另外一個人,她不是武者,而是一個普通女子,你覺得我可能帶着她安然逃脫嗎?”
千面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你真不是故意擊殺如花的?”
“我說了,和我同行的還有一個女孩,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向她求證。”冷牧說道。
千麪點點頭,“我相信你。既然你們不是故意擊殺的如花,那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承受你的救命之恩。在賠償上,我可以向師父請示,讓你意思意思就行了。”
“你想要我賠償?”冷牧笑了起來,笑的有些怪。
千面皺眉道:“如花是我兩位師兄養了十多年的戰獸,珍貴至極,被你殺了,難道你不該賠償?”
冷牧淡然道:“即便是再珍貴,到底也只是一個畜生。爲了一個畜生,你的兩位師弟殺了好幾個無辜的普通人,還以古法界的身份壓得世俗機關不敢過問。那麼我問問,這些被你師弟殺掉的普通人,他們又怎麼辦?”
千面臉色一紅,道:“我會奏明師父,給這些人賠償。”
“殺人是要償命的。”冷牧聲音變得有些冷了,“你們捨得賠嗎?”
冷牧不想招惹千機門,但不代表對千機門就沒有怨氣,爲了一條蛇殺死好幾個普通人,這手段殘忍的令人髮指。
“古法界也好,世俗界也好,沒有誰比誰高貴。你們千機門一直想要爲你們先祖犯下的錯誤贖罪,一直想要回歸古法正道,但是從你們的骨子裡來說,你們並沒有真正認識到當年犯下的罪行。”
冷牧看着千面說道:“想要我賠償你們的蛇,那就先拿你兩個師弟的人頭到那幾個枉死的普通人墳前祭奠。”
千面的臉狠狠地抽了抽,卻沒有反駁冷牧的話,他沉默了許久,才道:“這件事我扯不清楚,等我師父決斷吧。我的命是你救的,這個恩我不能不報。原本想着兩件事並未一件,現在看來你並不願意接受。那麼你想要讓我做什麼,說吧。”
冷牧啞然失笑,又好氣又好笑地道:“我說了,救你並不是想要圖你報答。”
千面盯着冷牧看了好一陣,確認冷牧不會提要求,他懊惱地一甩手,“那我走了。”說罷便向門口走去。
“慢走不送……不過你最好小心一些,沈閥害你不成,不可能沒有後手。”
千面的身體怔了一下,雙拳緊緊地攥在一起,一股殺氣就從他身上涌了出來。
看着千面滿身殺氣地射進夜空之中,冷牧慢悠悠走到門口,往門框上一倚,笑了,笑的直賊,就像是終於偷到雞崽兒的狐狸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