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緩步走回了那丹階之上,站在那御案前,負手而立,一雙鷹目灼灼地掃過殿中的文武臣工,聲音渾厚而有力。“諸位卿家,爾等以爲呢?”
“陛下,朝鮮小邦,枉我大明向來厚待。非但不思恩圖報,反而作出這等居心叵測之事,是威迫建州女直及諸多女直部落犯我遼東邊鎮,毀我牆稼,壞我百姓生計,擄掠錢糧,這等禽獸之舉,着實令人髮指。”
“……陛下,臣以爲,當差使節,責問朝鮮國主,何以作出這等齷齪之事來,若是不能給我大明一個滿意的答覆,當以兵戈相問。”
“不錯,小小的朝鮮,安敢挑釁我大明……”
那些朝堂之上的文武臣工們大肆叫囂不停,那架勢,彷彿好那朝鮮國主就在這裡,好讓他們暴打一頓,以消心頭怨憤之氣一般。
朱祁鎮那睥睨天的鷹目掃過,原本叫囂不停的諸位臣工漸漸地止歇,靜待着朱祁鎮這位威望日益高漲的大明帝國皇帝陛下下達的旨意。
朱祁鎮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沉穩而有力地道:“朕真的怎麼也想不到,枉我大明的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如此信任爾邦,甚至不惜割我華夏故地於爾,以彰顯我大明泱泱大國之氣度,以示我大明寬廣之心胸,仁厚之行事……可是,換來了什麼?!”
“換來的是你們朝鮮背信棄義、恩將仇報。你們朝鮮王國,也實在太不把我大明放在眼中了,把我們的一片好心好意,都當成了是軟弱可欺嗎?!”
“如今事發,你們朝鮮不但不思悔改,居然那朝鮮國主還把你派來我大明宮城之中滿口胡言亂語,盡是不盡不實之言。意圖將一應罪責,皆推於那建州女直身上,那樣的話,你們還是那個恭順有加的藩屬之國,還可以在暗中,繼續蠶食我大明遼東邊鎮的疆域,呵呵,好,很好,不光是朕,怕是全天下人都小看了你們是。”隨着那朱祁鎮的眼神示意,一名帶甲武士將那崔重勳口中的布團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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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時候,心知自己再怎麼辯白,都已然無法扭轉這些大明文武大臣對待朝鮮王國的鄙視和憎惡態度,聽到了朱祁鎮的這番話,心若死灰的崔重勳以額觸地。“陛下,我朝鮮如此做,實則出於無奈,若不是那些女直部落常常撓我朝鮮,我朝鮮焉敢妄動刀兵。雖然窺視遼東沃土,但也絕無背主之心,還望陛下明查。”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迫那建州女直與你朝鮮王國同流合污,攻我大明遼東連境重鎮,居然還敢說絕無背主之心?”胡濙這位大明的禮部尚書氣的直吹鬍瞪眼。“無恥之尤!”
“太祖年間,太祖陛下賜了半島北部盡數予爾國,然而等宵小不但沒有滿足,反而貪慾甚。又乘我大明逢難之機,大肆吞併我遼東疆土,奪我藩部,難道你們真當我大明軟弱可欺不成?”楊洪站了出來,雖然比之病前清廋了些,可是聲音仍舊渾厚如鍾,一雙利目猶如刀鋒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朱祁鎮陰沉着臉,冷森森地道:“鐵證如山,任你再做任何狡辯,也休想抹煞朝鮮國主對我大明疆域的狼野心。”
“朕身爲大明天,當爲我大明江山社稷負責,也要爲我大明諸藩負責,朝鮮如此行事,不但是令朕失望,是令朕憤怒,我遼東鎮百姓不知道有多少,因爾等之狼野心而家破人亡,妻離散。此事,若是朕不能給他們一個交待,豈不是愧爲大明的皇帝?!”
“陛下,老臣願提精兵十萬,以伐朝鮮,爲我大明民雪恥,讓天下諸國都看到,敢對我大明有貳心者,當誅之,以敬效尤。”老楊洪大步邁前拜倒於地,昂起了那顆白髮蒼蒼的頭顱高聲道。
“楊老愛卿請起,老愛聊年事已高,且如今京師大營正要有老愛卿你坐鎮。”站在那御案前的朱祁鎮擡手虛扶道。
頓了一頓之後朱祁鎮朗聲言道:“朕在月前,已經派那石亨前往那遼東鎮邊巡邊,不想,恰巧就遇上了此事,幸好石亨及遼東邊鎮諸將得力,使得我大明撫順和瀋陽百姓免遭塗炭。”
“既然石亨尚在遼東,就由其代朕去問一問那朝鮮國主李珦,當初,若非是太祖皇帝點頭,他們李氏焉能主掌朝鮮政權?而至朝鮮立國之後,數十載如一日的蠶食我大明遼東之地,莫非是覺得朝鮮苦寒之地,不如中原繁華富庶,也想過來永世久居不成?”朱祁鎮很是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丟出了這麼一句話。
不明就裡的那些文武臣工並不知道,或者說朱祁鎮刻意並沒有讓他們知曉自己的下一步計劃,而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倒真讓那些大臣們還以爲朱祁鎮只是想讓那位石大將軍作爲大明的欽差,出使問責於那朝鮮國主罷了。
倒沒有什麼人跳出來反對,而知曉真相的王直、胡濙、楊洪、于謙都很清楚朱祁鎮到底想要幹啥,可是,現如今切切實實的證據就擺在眼前,證明朝鮮王國的確不是啥好鳥,對着大明都打了好幾十年的如意算盤。
他們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說什麼勞師遠征之類撓得朱祁鎮不高興的屁話,因爲早在那石亨出京之前,朱祁鎮就已經跟這些心腹大臣們打過了預防針,當然,朱祁鎮話也是說的相當漂亮,如果朝鮮王國真的是表裡如一的恭順有加,對我大明忠心耿耿,那朕自然不會去收拾他們,甚至會如此太祖和太宗皇帝一般對他們恩寵有加。
雖然天的這番話並不是跟他們打賭,可是現如今,事實已然擺在了眼前,他們自然也明白,怕是朱祁鎮早就已經着人打探明白了。
要不然那石亨前往那遼東巡邊,何以爲帶着三萬久經戰陣沙場的天親軍?
雖然三萬兵馬不多,可是,楊洪等知兵之人卻久聞那草原之戰事,很清楚這三萬武裝到牙齒甚至細菌的天親軍所發揮出來的戰鬥力,不亞於十萬雄兵。
而且挾踏平草原之兵威,再配合那遼東鎮兵馬,真心想要收拾那欺軟怕硬的朝鮮王國,還真並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不知道陛下欲做到何等程度。”于謙垂眉閉眼,心裡邊卻盤算着朱祁鎮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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