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內的氣氛，其實很沉重，堪稱烏雲密佈。
所有女人的目光都看着葉歡，莫看葉歡靠在沙發上，有寺島魚寺島妃這絕世母女爲葉歡洗腳。葉歡看似逍遙自在，但所有人心底都明白，淮陽幫的人馬已經圍到家門口。
就在這裡，就這這棟小樓內，還可以透過窗戶，聽到到樓外斷斷續續的爭吵聲。火燒到家門了，確切來說，火已經燒到門口了。
寺島妃下意識的問：“葉歡，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葉歡忽然站起來，濺起的水珠落在寺島妃的臉上。寺島妃有些羞惱的擦了擦鼻尖的水珠，看到葉歡赤腳踏在地板上，大踏步在房間走動。
“天要我死，我不得不死，天要我亡，我不得不亡。”葉歡回過頭，平靜道：“現在，天要我低頭……你們說說，我可以不低頭嘛？”
衆人皆是一怔，都下意識的把頭避到一旁，不去看葉歡的眼睛。
葉歡衝着空氣揮揮手：“大家都想想，看你們能不能想出什麼辦法，你們都明白，我心裡是不願低頭的？”
所有人都默然，此時此刻，真有辦法早已經想了，還等得到這一天嘛？
唐溪月道：“人都在外面了，淮陽幫的人，以及其他和我們簽下訂單的廠商。現在，我們需要交付的違約金，是三十億美金。”
“可是我們湊來的款還差十個億，以這幫人的架勢，缺一分錢，他們都不會罷休的。”
“如果我們無法賠償違約金，他們就會讓法院清算。
拖一天，也是拖不得的。他們的目的是讓我們公司破產。至於那份技術，或許，也會被當做公司財產，一起充公。”
“最後，我們將什麼都沒有。”
“你們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提前都已經想到。”葉歡開口道：“我問的，是你們有沒有辦法？”
衆女默然，一起低下頭來，沒有說話。
雖然她們沒有說話，但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而且表達的是同樣的一個意思。
都沒有辦法了。
葉歡笑笑，重新在沙發上坐下，笑了笑道：“既然都沒有法子了，那看來我只有向他們低頭了。”
葉雪在一旁，看到葉歡這個樣子，忍不住心中一痛。她自幼同葉歡一起長大，怎麼不知道葉歡的脾氣。何時何刻，葉歡又曾向何人低過頭？
今日事，對於旁人來說，或許不覺得什麼。但是，對葉歡而言，實在不亞於胯下之辱。
這件事，是自己招惹出來的。若沒有自己，不會有今日的事。這些天，葉歡的爲難，葉雪是看在眼裡，卻是幫不上任何忙。
眼看葉歡已經被逼到絕路，葉雪頓覺心中悲痛，開口道：“我去和他們談，事情是如何惹出來的，現在我去向他們低頭。”
葉歡搖了搖頭，道：“事情既然我已經攬下來了，走到這一步，是我無能。該低頭，還是我去向他們低吧。”
“可是你……”葉雪開口，已經語帶哽咽。
說話時，葉歡已經直起身來。
他揮揮手，道：“聽香，幫我換衣服吧。”
所有人看着葉歡，寺島妃還罷了，其他幾個人眼中，都是難以遮掩的憂傷。就連寺島魚也沒有例外。
葉歡察覺到衆人的目光，他笑笑，轉過身來，道：“既然要低頭，那就打扮的光鮮亮麗，莫讓人看小了我們，說我們遇到點事，就丟盔棄甲，跟喪家之犬似的。
也不僅僅是我，大家也都換換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低頭也低的飄飄亮亮的。”
葉歡笑笑，繼而開口道：“時運有高有低，人一輩子，總有走窄的時候。今天，是我葉歡走窄了……那沒辦法，龍游淺水，可不就是得遭蝦戲嘛？今天，我就向他們低頭。但是……”
“但是，莫等我重新擡起頭的時候，今日的一切，我非得一筆筆還回來。”說着，葉歡臉上的笑容煙消雲散，手重重的拍在樓梯的扶手上，口中冷聲道：“我葉歡不報此仇，此生誓不爲人！”
砰！
手掌重重的落在扶手上，實木扶手頓時變成齏粉，飄飄灑灑而落。
“聽香，幫我換衣服！”葉歡扭過頭來，大步向樓上臥室走去。
“嗯！”韓聽香低頭答應一聲，腳步匆匆的跟在葉歡身後。
小心翼翼，目光忐忑的看着葉歡。韓聽香最怕的，便是葉歡受了這次打擊，從而一蹶不振。但看他雄心未喪，韓聽香便放心了。而至於錢不錢的事情，韓聽香其實不太在意。
有情飲水飽，和葉歡在一起，哪怕吃糠咽菜，心中也是樂意的，更何況，葉歡就算這次敗了，也實在落不到這個份上。
只見葉歡雙手攤開，面向韓聽香，開口笑道：“來吧，我就請你伺候一次，我一動不動，讓你給我穿衣服。”
韓聽香撇撇嘴，邁步走過去，嘴裡嘟囔一聲：“我伺候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一件件，幫葉歡將身上的衣服除下。葉歡精赤着上身，在看到葉歡後背上盤根錯節的傷疤時，韓聽香禁不住鼻子有些發酸。
“往日你出去，身上總是會多兩條疤，我真擔心，那日傷得重一些，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這一次……你身上雖然沒有落疤，可是你心裡……”
韓聽香指了指葉歡的胸口，道：“我知道你心裡的疤是最深的。”
葉歡心中一暖，雙手環住韓聽香，湊在其耳邊道：“這筆仇，我一定會報的。三年，不出三年，我一定能報仇。聽香，你信不信？”
“我信，我自然是信的，我不信你，信得是誰？”韓聽香低低應道。心中完全沒有去想，三十億美金的債務，對方是財力驚天的淮陽幫，葉歡何敢出此狂言，能夠在三年之內報仇。
但葉歡如此說，韓聽香就如此信了，幾乎盲目。
葉歡將韓聽香放開，道：“好了，幫我穿衣服，打扮的好看些。”
韓聽香打開衣櫃，手指掠過一件件整齊擺放的西服。她選了一件繡花襯衫，替葉歡穿上。
深色西服，黑色西褲，一塵不染的皮鞋，最後韓聽香選了一條格子領帶，爲葉歡打上。
再擡頭看此刻的葉歡，直欲光彩逼人，頭髮根根倒立在頭上，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宛若勾人心魄。
在這一刻，韓聽香也有些恍然失神，目光竟然移不開地方。
“好了，下樓了，去會會他們。”葉歡笑笑，架起了手臂，韓聽香白他一眼，主動攬住葉歡的胳膊。
葉歡偶然往衣櫃內瞥了一眼，忽然掃到一個物事。他伸手進去，將這東西東西拿了出來。
一根銀色柺杖，出現在葉歡手中。葉歡笑笑：“這東西怎麼還在這裡？”
當初葉歡初回龍城時，被韓聽香撞了一下，腿上受了些小傷，拄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柺杖。後來傷好了，便將柺杖拋到一邊，沒想到今日看到它在衣櫃內。
“是我收起來的。”韓聽香道了一聲，臉上浮現些羞色。當日她開車不小心撞傷葉歡，在這之後，二人相遇，相知，相戀，都由這起車禍而起。
若是沒有那場偶然的車禍，真也說不得，二人此刻會是如何境遇呢？
葉歡看了一眼韓聽香臉上的羞紅，也明白了韓聽香的心意。他探出手在韓聽香手掌上拍了拍。
“走吧，我們下去。”葉歡拄着柺杖，發出咚咚的聲響，邁步向樓下走去。
二人緩緩下樓，走到樓下客廳時，葉歡不由得也是眼睛一亮。
只見朱寶寶，葉雪，唐溪月，寺島魚，寺島妃都換過了衣服，連韓聽香一起，身上都是穿着精緻的連衣裙。
頭髮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臉上扮着淡妝，纖塵不染，吹彈可破，精緻得不像是凡間之物。
這幾個女人，或站或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葉歡。單單這一幕，如果用相機拍下來，怕也是一幕精緻的時尚大片。
見葉歡出來，所有人都站起身來，目光看着葉歡。
葉歡揮了揮拄柺杖的手，道：“走吧，我們去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梧桐中學的校園內，已經是亂成一團。林如心抵擋着衆人攻擊，此刻已經有些力所不及。
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道：“諸位，諸位，你們有什麼事，先衝我說……”
王嶽樓冷笑了一聲，道：“林總，話我不想說的太直白，但事情還是要說明白的。衝你說，你做不了主。葉歡呢，讓他出來……”
宋凰音看着這一幕，似乎過往的經歷有浮上心頭。當初，自己面對的情形和此刻林如心差不多。當時，是葉歡出現，力挽狂瀾，逆轉了形勢。
宋凰音對於葉歡，是有着盲目的信心，覺得葉歡一定可以應付現在的情況。
但是，葉歡呢，他現在在哪裡呢？
雲伯也皺着眉頭，躲在角落裡看着這一幕：葉歡去了何處，怎麼現在還不出現。
“諸位，等葉某等得很急嘛……”
咚咚咚……
恰在此時此刻，一陣柺杖敲擊地面的聲音。一道悠悠的聲音響起，衆人同時循聲音看過去。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