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玉姬跪坐在葉歡對面,緩緩述說着往事。
“在當時,我們還不知道這件事是柳田吉搞的鬼,但雙方的仇恨,已經做下。不過,因爲我們並不敢得罪柳田吉,所以在表面上衝柳田吉還是客客氣氣的。但我知道你大哥的脾氣,他是有恩必償,有仇必報的性子,表面上不說,心中卻一直記掛着這件事。”
葉歡皺起眉頭,道:“我問過多次,大哥一直不肯告訴我他的仇人是誰,原來就是柳田吉。”
玉姬點點頭道:“你大哥不願對你說出柳田吉的名字,也是怕你牽扯到其中。柳田吉實力深不可測,是個很危險的人物。”
葉歡笑道:“怕我牽扯其中,這件事最終還是落到我身上了,大嫂,這柳田吉實力到底是如何地步,你可知道?”
玉姬道:“這些年,你大哥處心積慮想要對付柳田吉,雖然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但卻暗中收集了許多柳田吉的資料,這些資料現在便在我房中,我去取來給你看。”
“那再好沒有。”葉歡起身道:“不過不敢辛苦大嫂,我隨你去取吧。”
“這樣也好。”玉姬道。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間,向玉姬所居住的房屋走去。這幾日來,玉姬爲了自身安全,並未回家居住,而是一直居住在春谷內。
二人穿過長廊,走至長廊盡頭,庭院內還下着瀟瀟夜雨,雨珠從屋檐滴下,落在水窪中發出叮咚響聲。
葉歡取起不知誰放在屋檐下的一把黑傘,打開後要遮在玉姬頭頂。
剛剛將傘撐開,葉歡手中的傘卻被玉姬拿了過去,葉歡目光疑惑的落在玉姬身上,卻聽玉姬撐着傘道:“在我們東瀛,都是女人服侍男人的。
”
二人撐傘走在雨中,玉姬要比葉歡矮上不少,努力踮起腳尖伸長手臂才能將傘擋在葉歡頭頂。
葉歡無奈的搖搖頭,伸手將傘拿了過來,微微傾斜遮住玉姬肩膀,然後衝有些吃驚的玉姬道:“在我們華夏,都是男人照顧女人的。”
玉姬搖頭笑笑,也就任葉歡爲其撐傘,二人走過青石板鋪成的道路,青石板兩側生長着野草。雖然以近深秋,草葉枯黃,但在雨水的滋潤下,卻明顯能感受到枯黃下有新的生機孕育。
行至玉姬居住的屋前,葉歡收起黑傘,左肩已經溼漉漉一片。
玉姬將門推開,道:“你隨我來,我把資料取給你。”
葉歡將傘靠在牆邊,道:“大嫂,我在外面抽顆煙,勞大嫂駕,幫我取出來吧。”
玉姬看着葉歡的臉龐,若有所思。道:“東西很多,我要整理一會兒,你得多等一會兒。”
葉歡從口袋中拿出香菸,用牙齒叼在口中,雙手捧着打火機的火焰點燃,深吸一口後,衝着雨夜吐出淡青色的煙霧:“等會兒便等會兒吧,我沒關係的。”
玉姬看他一眼,輕輕點點頭,走進房間,開始整理書桌上的資料。
這十年來,張小田一直暗中收集柳田吉的資料,十年下來,這些資料已經是厚厚一摞。
玉姬整理着這些剪報,文檔,把它們梳理在一起。擡頭看向葉歡,卻見葉歡背衝着門口,正站在那裡,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菸,一片淡青色的煙霧將其籠罩在其中。
“張小田平日總說葉歡是個好色之徒,但現在看來,卻也是個至誠君子,怕影響我聲譽,不肯進門。哎,其實我那在乎這些,清濁之分,又不是別人一張嘴可以決定的。
”
玉姬雙手捧着一大疊資料走到門口,交給葉歡道:“這十年來,張小田一切明面上的資料,他和誰動過手,做過什麼事,都在這些文件中。”
“那太棒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葉歡伸手接過這些資料,看到上面的文字後愣住了:“日文的?”
“有日文的,也有漢語,但日文佔多數些。”玉姬擡起頭道:“你不懂日文是吧?”
葉歡訕訕的點點頭,道:“沒什麼關係,我回去後叫醒佐佐木,讓她翻譯給我聽。”
玉姬道:“她也累了一天,讓她好好睡一會吧,你進來吧,我念給你聽。”
“這……”葉歡有些猶豫不決,孤男寡女,半夜同處一室,這寡女還是自己結拜大哥的老婆,這種事,傳出去不好聽。
玉姬道:“你把門打開,透透風,這樣不就行了……”
話已經說到此處,葉歡再拒絕就顯得自己心術不正一般。他邁步走進房間,道:“大嫂,勞駕讓後廚送些吃的過來,我肚子有些餓。”
玉姬無奈搖搖頭,他還真是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吶,爲了怕別人懷疑,特意從廚房叫人過來。他叫的那裡是食物,分明是電燈泡。
他倒是比自己還要在意。玉姬搖頭笑笑,衝廚房撥了個電話,然後和葉歡相對坐在書桌兩端,將資料一頁一頁的念給葉歡聽。
“柳田吉,今年五十二歲,身高162cm,體重175kg,兵器……”
葉歡閉上雙眼,認真聽着玉姬口中的話,從中提取有用的消息。五十二歲,已經到了體力衰老的年紀,即便習武之人,也無法抵擋時間的流逝。如果自己無法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倒是可以用拖時間的方法將其拖死。
玉姬繼續道:“柳田吉膝下無子,但卻有個侄兒叫柳田青空,據傳是他與其嫂嫂私通所生。”
對於這個消息,葉歡已經掌握,他皺眉道:“柳田吉和嫂子私通這事似乎人人都知道,看上去不像什麼秘密,那麼他哥哥呢,難道就不知道嘛,還是說已經死了?”
“柳田吉的哥哥?”玉姬嘴角抿起,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葉歡還是第一次從玉姬臉上看見這樣的笑意,他問道:“大搜,這柳田吉的哥哥如何了?”
玉姬道:“柳田吉的哥哥名叫柳田祥太,說他是個人物,實在沒什麼本事,說他不是個人物,倒也在京都大大有名。”
“如何有名了?”
玉姬捂嘴道:“是個大大的王八!”
“呃……”葉歡聽罷也笑了起來。
玉姬忽然覺得,自己和葉歡談論這些男女私通的事情有些不妥,所以馬上收起笑容,道:“你只記得這柳田祥太沒什麼本事就成,對於他,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葉歡道:“是,嫂子,請繼續吧……”
玉姬繼續一頁頁的念着手上的資料,翻譯成中文給葉歡聽。這些資料裡,有柳田吉和別人戰鬥的事蹟,具體招式雖然沒有詳細記載,但卻可以從其中分析出很多東西來。
玉姬對於這些資料也看不出什麼,只是專門念給葉歡聽。唸了半晌,葉歡再無動靜,玉姬心中道:“難得他聽得如此認真,一點聲音都沒有。”
擡起頭來,卻見葉歡靠在沙發上,頭壓着肩膀,已經睡着了,唯一發出的聲音,卻也只是他發出的輕微鼾聲了。
玉姬啞然失笑,心中忽然一驚,道:“是我做錯事了,他大鬧長樂館,身上受傷,身體已經累到極致,我竟還拉着他念這些東西,一刻也不容他休息。難得他一聲累也不喊,唉,是我錯了。”
玉姬看着葉歡睡熟的模樣,也不願驚醒他,輕手輕腳走過去,從自己牀上取了一條毛毯,悄悄走過去,想要給葉歡披在身上。
腳步輕輕靠近,玉姬雙手張開毛毯,彎下腰想將毛毯蓋在葉歡身上。
毛毯剛剛接觸葉歡的胸口,沙發上的葉歡突然驚醒,口中爆喝一聲:“誰!”
玉姬頓感天旋地轉,葉歡一腳將自己勾倒在地,雙手躲過毛毯,捋成長條,三下五除二的纏在自己脖子上。
玉姬頓時感覺窒息,口中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感覺脖子上的毛毯越纏越緊,越纏越緊,要勒斷自己的脖子……
驚恐的睜大眼睛,看見葉歡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目光如狼似虎,似乎想要將自己生吞活吃一般。
恐懼席捲玉姬的胸膛,這一刻的葉歡,那還有半點剛纔謙謙君子的模樣。
這一番動作,其實也只發生在眨眼之間,待發現被自己擒住的是玉姬後,葉歡暗罵了自己一句:“媽的,老毛病又犯了!”
身爲修行者,即便在睡夢中也保持着足夠的警覺,三國時期曹孟德有夢中殺人的習慣,便是這個道理。
葉歡自從下山之後,日子平淡如水,漸漸也就放鬆警惕心。但今日長樂館一番殺戮,又激起他心中的警醒,如此在夢中靠近的玉姬,差點成爲被格殺的對象。
葉歡忙將玉姬放開,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差一點,玉姬就被自己勒死了。
玉姬不住的大口呼吸,臉色蒼白如紙,剛纔那種情形,她是實實在在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葉歡剛纔如狼似虎,表情兇惡猙獰,那還有半點謙謙君子的模樣。
葉歡訕訕的笑了一聲,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尷尬的咳嗽兩聲,道:“天不早了,哈哈,我就回去先睡了……”
踉踉蹌蹌,葉歡再不敢看玉姬一眼,快步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