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明沉默的掏出酒囊想讓沈蕪菁喝上兩口冷靜一下,也讓她那沒有血色的臉稍微有點色彩。
雖然說這位已經被人徹底給廢掉的老人傢什麼都做不了,但是長久以來鍛煉出的嗅覺跟聽覺讓他也在這裡多活了十幾年,他那如同風箱的嗓門沙啞的笑着,彷彿每一聲都是隻鴨子在嘎嘎的叫個不停。
鼻子在空氣裡嗅了嗅,扯動脖子上的鎖鏈發出一陣的清脆聲響,腦袋準確的轉向皇甫在的方向,裂開個大大的笑容露出裡邊黃澄澄的牙齒,討好的說:“年輕人你這囊裡的酒味道不錯,是三十年的女兒紅吧。”
皇甫本意是想讓人喝,誰知道倒在地上的人棍兒倒是先認出他隨身帶着的酒囊裡的酒,不覺來了興趣,故意將酒囊拿的近了些,對着人說:“前輩您被關了這麼多年居然還能認出這是三十年的女兒紅,年輕時想必也是這方面的行家。”
常年一個人被沈常德關在這裡本來就是行將就木,今天好容易看到了兩個年輕的娃娃,雖然不能知道他們兩個人到底長什麼樣子,但老者也能分辨出來這兩個人都不是普通人,不然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老夫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對這方面有些研究,這酒裡邊除了皇室的御酒,另一個酒就數這三十年女兒紅最好了,在女兒剛剛出生的時候就埋下去的酒等到三十載開封會帶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在配上一份牛肉纔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
說的老者躺在地上不停的舔着牙齒,似實在回味女兒紅帶給自己的味道,在脣齒間從未被驅散過,殘留的味道至今都還能品嚐到。
“年輕人就不要喝這種女兒紅了,不如把你的酒給老夫,讓老夫再嚐嚐這十幾年都沒嘗過的味道了。”老者帶着商量口吻的向皇甫那邊看去,兩隻空洞的眼眶裡什麼都沒有,只給人留下不會被抹去的恐怖,他的表情悚然,彷彿想起什麼可怕的東西。
他轉過頭去再也不願意提起那些不堪的過往,趴伏在地的身體正輕微顫抖,咬緊牙關也不願意發出丁點聲音。
見到這種情形皇甫嵩明心裡也明白,將手中酒囊遞了過去,目光裡的情緒有些異樣,安撫老者的說:“前輩您說三十年女兒紅最佳,也是個中好手,不如嚐嚐我這酒也來幫我辨別一下。”
興許是被關在這裡幾十年都沒有嘗過其餘味道,老者貪婪的吮吸着酒液特有的芳香,每吸一口就讓其在胸腔中多停留一會兒,就是希望這種味道能夠殘留在體內的時間更加長些,有些戀戀不捨的說:“老夫我早年最喜歡的就是三十年女兒紅的味道,以前經常去貓兒衚衕那裡的運來客棧打上二兩女兒紅,那味道足夠讓人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小娃娃你這酒味道比運來客棧老闆那個可好太多了,你是從哪兒買的?”
皇甫嵩明幫助人喝了一口酒囊中的酒,臉上
露出一絲極淡的光,道:“這是晚輩名下的酒莊釀造。”
看老者這模樣必然是個對酒比較喜愛的人,聽聞皇甫的話也是對這個年輕男子來了興趣,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誇讚人的酒,“恩,這酒味道好,比老夫以前經常去的運來客棧老闆賣的酒更純,在給老夫來上一口,好久沒喝過這麼美味的酒了,真是叫老夫覺得心情暢快。”
旁側的沈蕪菁蹙起眉頭靜靜看着兩個人的互動,皇甫這人精於算計從來只會做穩賺不賠的生意,見老者既然對酒有興趣自然也是想盡辦法討好對方,並且從人口中套取到更多的秘密。
她忽然間開口:“前輩不知道您是否是十三年前的舊人?”
舊人?
幾乎是在懷疑的皇甫嵩明總覺得沈蕪菁是掌握了什麼東西,不然也不會說出如此肯定的話,手底下動作倒是沒有停過,仍舊小口小口給老人喂酒,在差不多的時候果斷將酒囊拿開,對上人那顯得不滿的表情時候他笑的相當從容,說:“前輩您已經很久都沒有喝過這些東西,冒然喝太多身體恐怕承受不住,要是您還想喝等到晚些時候晚輩在給您嚐嚐。”
生怕人不相信一般,拿起手中的酒囊故意晃盪幾下,讓液體的聲音很大這才稍微放下心。
老人戀戀不捨的細細舔了舔乾裂的脣,裂開嘴角嘿嘿笑着,說:“你們這兩個娃娃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不就是想從老夫口中知道老夫是什麼時候被關進來,既然喝了你們的三十年女兒紅老夫要是再瞞着也沒什麼意義,你們都瞧見我這副模樣也該知道不論怎樣老夫都沒辦法從這裡逃出去。”
他哂然一笑,那笑容中帶了太多苦澀還有別的東西在其中,似乎是在回憶當初的事情,也似乎是在回憶自己還健全的時刻,臉上的表情在不斷變化。
“跟你們猜測一樣,老夫曾經跟沈長德認識,並且我們二人的關係非常好,當年我們兩個人一起約定好進入仕途要爲大趙的百姓謀福祉,那是後我以爲所有都能夠按照我們二人當初說的那樣不會被改變,可是後來沈長德得到皇帝的賞識平步青雲,他的野心也漸漸開始顯現,那時候他居然找了我說想要讓這個天下被徹底顛覆,他需要我這個朋友在暗中謀劃幫助他籠絡朝堂上的大臣……”
“其實你並不想按照人說的那樣去做,假意奉承知曉了沈長德不少的秘密,在他十三年前的某個夜晚做下那樁事情後,你終於想要徹底將他的野心公佈於衆,沒想到沈長德早有了應對的策略,反咬一口讓你平白無故背上了謀反的罪名,最終他想盡辦法將你四肢砍去,眼睛剜,把你囚禁在這裡爲的是讓你明白這就是背叛他的下場,也絕不會讓你在在人前現身,自然十幾年來都沒人知曉你還在這裡苟且偷生,也沒人知道你是無辜的。”
老人出奇的沉默了半晌,覺得剛剛下
肚的酒液變得是那樣的苦澀,在胃裡不斷翻騰,半天也沒辦法安寧下來,沉默在幾分鐘後被果斷打破,他衝沈蕪菁擡起了頭,空洞的眼眶就那樣看着人,彷彿有什麼攝人的光芒從中迸發出來。
老者的脣開開合合,發出的卻是宛若野獸的悲鳴,從喉嚨中低聲吼叫,想要發泄出十幾年來被囚禁在這裡的諸多苦楚,可是他沒有辦法做到,只能徒勞的晃動脖子上的鐵鏈,發出粗暴的聲音。
皇甫跟沈蕪菁兩個人也是沉默的看着只剩下軀體的老人,忽然間有種感覺,其實死了未必不比現在更好,沒有什麼的阻隔,也不至於懷揣仇恨無法得到抒發。
倏然擡起頭,老者停止了這種沒有意義的怒吼聲,條理分明的說:“女娃娃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剛纔我聽着小子說你是沈長德的女兒,那你爲何知曉十三年前的事情。”
他的聲音裡竟然聽出了一絲威脅,還有一絲非常不易被人察覺的驚恐,是在害怕着什麼,關於十三年前的事情在老人心中留下的記憶可沒多少好處。
“沈蕪菁,沈長德的長女,十三年前死去的那位前輩應該知道是誰,由此能夠推測出我的身份。”女人誠然開口,目光沉寂看不出多少情緒在裡邊。
當初從伸長的留下來的手稿中得到的信息有限,拿一封信並不能代表什麼,也只能說可憐的母親死於父親的陷害,也想利用這個方式解決掉親生女兒,所以沈蕪菁需要從這位還存活的老人口中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爲此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老者涼涼的說:“沈長德這個人生性多疑,當年我們剛剛相識的時候就早已看出,這人城府也非常深,從不會留下任何把柄,老夫沒想到你決然是十三年前那位的骨肉,如此也能說明沈長德爲什麼要對你們下手。”忽然間他的頭顱一下子轉向另一邊,方位極爲準確,“既然這女娃娃是那位的骨肉,那小子你又是什麼身份,爲何惹了沈長德被關進這裡?”
皇甫嵩明雖然有些聽不太懂他們之間到底在說什麼話,但是從這兩句話也猜出了個大概,沈蕪菁是沈長德的嫡女,那位十三年前酒死去的人想必就是她的生母,這位生母似乎從老者口中的死亡也好像是跟沈長德有密切的關係,不然也不可能就這樣倒黴的死去。
這讓人在覺得很奇怪的東西,至於其中到底有怎樣的發展劇情目前還沒有辦法得知。
沈蕪菁又說:“對於我母親的死亡我並不在意,這是沈長德已經沒有在活下去的必要,當初他就應該跟我母親一起死在沈家墓地。”
老人感慨了下沒有在說話,畢竟年輕人想要做什麼已經是他們自己的打算,沒有辦法改變他們心中的想法,可是這個女娃娃不一樣她如果是那位的骨肉,也許真的有可能讓沈長德多少年的野心徹底被公佈天下,到時候也算是給自己報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