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現在好冷啊,你能不能抱下我。”李文衡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燕子聞言緊緊把李文衡摟進懷裡,哭着說道:“我抱你,我抱你,我抱你一輩子都可以。”
“還有,我好想好想聽你再叫我一聲文衡哥。”李文衡充滿希冀的說道,“我十多年沒聽你叫過我了。”
“文衡哥!文衡哥!文衡哥……”如果可以,燕子願意叫一萬遍。
李文衡突然擡頭看向我,說道:“小勝,麻煩你暫時迴避一下,我想和燕子單獨待一會,我還有好多話想和她單獨說說。”
“恩。”我對着李文衡報以鼓勵和理解的一個眼神,退到了一旁。
也許這生命的最後一刻,能有心儀的女人作陪,是李文衡人生中最幸福快樂的時光,我想多留些時間給他。我漫無目的的走在空蕩蕩的地宮中,擡眼望見了最東邊上的那個石棺,那個極有可能裝殮了張獻忠的石棺,我心中不由一動,更多的是興奮和緊張,是時候揭開這個千年養屍地的秘密了。我徑直朝着東邊方向走去。
不久後我走到了石棺前,強制按捺住心中的激潮澎湃後,我服下了一粒紅奩妙心丸,緊憋着氣卯足了勁把石棺蓋給推開,一看之下我頓時傻眼了,只見石棺內除了一個木碑外空空如也。我拿出木碑,只見上面寫着: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
我捧着木碑,實在看不懂當年布這個局的人到底整的什麼玩意。我突然意識到什麼,趕緊費力的把石棺蓋上再打開,果然石棺底下又出現了一道打開的暗門。難道下面還有一層墓室?聯想到七殺碑七個殺字的傳聞,我不禁又有了一個猜想,莫非這個墓室一樣也有七層?真正的張獻忠屍體就埋葬在第七層的墓室裡?
這時我聽到了燕子的哭喊,連忙朝着他們奔過去。只見李文衡依偎在燕子懷中,此刻已經耷拉着腦袋,而燕子抱着他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我正欲開口安慰燕子幾句,李文衡突然兩眼一睜,差點把我嚇個半死,而燕子卻驚喜不已。
李文衡掙扎着坐了起來,朝我說道:“其實我已經死了,但我一直在等你。”
我被李文衡這莫名其妙的話搞得如墜雲裡霧裡,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聽見李文衡接着問我道:“你是不是已經打開過石棺了?”
“是的。”我總算有點明白李文衡所指了。
“聽我一句勸,永遠也別再下去了,爲了燕子,也爲了你。”李文衡頓了頓,說道:“越下去越危險,你們將會九死一生,下到最後一層時,你就會明白,和你的下地獄比起來,那裡簡直要恐怖一萬倍。”
“什麼?”我驚奇不已,李文衡所說居然和我的設想一樣,難道他還知道些什麼?想到這裡,我死死的盯着李文衡,問道:“文衡兄,最下層到底有些什麼?你看到了什麼?”
聞言李文衡也很是驚奇的看着我,隨後腦袋一耷,似乎不再有任何反應。我焦急的跑過去,只見他的手還在動,他脖子傷口上的血都已經流到手指了,他摩挲着寫出兩個血字:JZ。
我靠,我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不顧燕子的阻攔拼命搖晃着李文衡,大叫道:“大哥,別寫英文啊!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啊?”
李文衡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緩緩吐出兩個字:極終。
我靠,這極終他孃的是個什麼玩意啊?可惜李文衡真的已經撒手人寰了,我再也無法從他嘴中問出什麼來。燕子還兀自撲在李文衡身前哭泣,我實在不忍,上前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肩膀,說道:“節哀順變吧。”
“小勝,你說,若不是我非要叫着文衡哥跟我們一起上山,他是不是就不用死啊。”燕子已經哭得渾身沒一絲力氣了,連說話都是如蚊子聲音般。
“這不是他上不上山的問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格八字,這是上天已經註定好的。”我極力的安慰着燕子,說道,“我們能做的就是替他祝福,祝福他往生極樂。”
燕子聽罷埋頭低泣,在那默默祈禱起來。
我此刻卻考慮到一個問題,到底要不要再下去?我斷定張獻忠十有是在第七層墓室中,可如果真如李文衡所說,下面那麼危險九死一生的話,我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個問題來。我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不就是爲了燒掉張獻忠破除這個“煞皇屍帝……”麼,不就是不想我死後永墮地獄麼,可是如果我一意孤行帶着燕子繼續下去的話,我真的難保燕子的小命,我自己死了倒無所謂,可如果連累到燕子,那上面說的那些又有什麼意義嗎?我是寧肯自己下地獄,也不願意燕子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當然往大處說是爲了拯救村裡的黎民百姓,使他們免遭殭屍的殺害,可是即使我最終拯救了他們,卻拯救不了我的燕子,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私了?都是因爲燕子,她已經讓我迷失了自己的心性,我似乎再難做回自己。但這又有悖於我們道家“道濟世人……”的祖訓,何況我的心裡面真的不願那麼多鄉親們受到傷害,一時之間我想得頭都大了,我都快要發瘋了。草,我使勁甩了甩腦袋,先別想這些了,暫且帶燕子上去先吧,等日後有機會我再一個人來這裡闖上一闖。
我扶起還在禱告的燕子,說道:“可以了,神明已經聽到我們的祈禱了。”
“恩。”燕子癱在我懷中,似已沒有一絲力氣。
“把文衡大哥埋在這裡吧,讓他早點入土爲安。”說罷我從話筒中掏出寒光匕首,在地上掘起墓來。
燕子充滿留戀的看着,悲傷逆流成河。
等到我把土填好,墳頭上已經豎起了一塊新的墓碑,舊人已逝,生者嘆息。
我帶着悲慼的燕子走上階梯,來到了上面那層墓室,再走到了那個盜洞前。看着眼前的這一切,物是人非,我也不禁唏噓不已。我和燕子爬進了盜洞之中。而我們不知道的是,在我們身後的石門裡,裡面有一個李文衡正喃喃自語道:“希望你真的不要再回來這裡了。”
我們一路無話手腳並用,不到一個時辰已經看到了洞口折射而來的日光。等我們爬出洞口站在山頂,太陽已經照得我們快睜不開眼睛了,而天空之中再也沒發現那條螣蛇的身影。好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我緊緊摟着燕子,風吹過我們的頭髮,感受着死裡逃生和生離死別的滋味。
“下山吧,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我柔聲說道。
我們沿路穿過一片小樹林,下了一個大陡坡,再穿過那片齊人高的雜草叢,已經來到了山腹中。我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一座座塌陷的墳墓,一個個支離破碎的棺材,我可以想象到昨夜裡發生了多麼恐怖的事情,山裡的死人集體屍變,變成殭屍跑到了村裡,不知道咬死了多少鄉親。
“我們現在怎麼辦?”燕子問道。
“先去村裡看看情況吧。”我真的有點擔心鄉親們,說道。
“那如果遇到殭屍怎麼辦啊?”燕子明顯對殭屍已經產生恐怖心理了。
“放心,殭屍白天一般都不能出來的,他們都躲在地裡,沒有特殊情況他們絕不會鑽出來,除非他們自己想死。”我安慰燕子道,“陽光一照,殭屍必將灰飛煙滅。”
說罷我們來到山腳,踏上了回村之路。
待到達村裡時,我才明白了什麼叫真正的慘絕人寰,屍橫遍野。地上隨處可見被殭屍咬死的村民,有的脖子上被咬掉一塊肉,有的臉都被啃沒了,還有的腦袋都被啃掉一半,腦漿什麼的塗滿一地,甚至有些女的胸前的一對****也被咬得稀巴爛。燕子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彎腰嘔吐起來。
我卻想到了一個更嚴峻的問題,必須把這些鄉親的屍體給燒掉,否則等到晚上他們全部都會變異成殭屍。但是這個年代資源匱乏,再加上這種偏僻鄉村地方,我到哪裡去弄那麼多的汽油呢?這實在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我當即把心中所想告訴燕子,說道:“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了,我們挨家挨戶去找汽油,柴油也行,煤油酒精什麼的都行,只要是能燒的,我們必須趕在日落之前把這些屍體統統燒掉。”
“好。”燕子目光呆滯的點了一下頭,我以爲她還沉浸在李文衡的悲傷中,不禁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希望你能振作點,李文衡他泉下有知,肯定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恩,我會的。”燕子努力的攥了攥她的粉拳。
我們隨即走進一個農戶家,進去之後我們就傻眼了,家裡居然橫七八豎的躺了足足八具屍體,被咬得也是那個慘,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剛剛只估算了外面的屍體,整個村子裡各家各戶死的人加起來怕比外面至少多了幾倍不止吧,想到這裡我就一陣頭疼,不說把他們全部燒死要到猴年馬月,就是汽油我去哪裡弄那麼多啊。我真的是一籌莫展了。
“要不我們先回家休息吧,我好累了。”燕子有氣無力的說道。
“好,”我點頭道。折騰了一晚上,確實連我都累了,何況燕子。
我拉起燕子回到了她的家中,我把她服侍睡下後,自己也躺在了一旁,迷迷糊糊中也要睡去。這時燕子突然開口道:“小勝,能陪我說下話嗎?”
我睏意正濃,此刻被燕子打擾,心中很不高興,估計她還沉湎在李文衡的悲傷中。於是我稍不耐煩的說道:“好吧,我聽着。”
燕子楞了一下,隨即說道:“我想和你說說我們的事。”
什麼?我一下子坐起身來,燕子這是怎麼了,此時此景怎麼想到要和我說我們的事?不會是要和我談婚論嫁吧,可是也不是這個時候啊,現在我是一團亂麻無心其他,再說看燕子悲悲慼慼的樣子,也不像要和我談婚論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