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的垂着受傷的手臂,撲向倒地的‘新娘’,嘴裡哭泣道:“張郎……張郎……”
蘇秦這一掌因是拼命,掌上已蓄了平生幾十年所有的功力,憑這位‘張郎’的修爲,如何能承受得了?
“張郎!”伴娘抱住‘張郎’的屍體,放聲痛哭起來。
牌樓門裡涌出大批發執鋼刀的漢子,準備撲向伴娘,卻被蘇秦揮手阻止。
看熱鬧的人紛紛逃散,剎那間,整個孔雀樓的門前不見了一個人影。
鼓樂手,轎伕,鞭仗者,還有送親的親屬,也都逃得乾乾淨淨。
是非之地,誰敢久留?
蘇秦目光從空中緩緩收回,轉註到抱住‘張郎’痛哭的伴娘身上。
片刻,他沉聲問:“你倆就是江湖人稱‘鴛鴦殺手’的張意長,劉情深?”
伴娘沒回答他的話,卻哭着道:“張郎,你說幹過這趟買賣就洗手不幹了,你我歸隱山林去過安靜的日子,誰知道你現在卻拋我而去……”
蘇秦的身子抖動了一下,像是被她的哭泣與悲涼的話語所感動,居然用一種內疚的口氣道:“對不起,老夫並不是有意要殺他,只是情急之下,一時出手在太重,還望劉姑娘體諒。”
不管如何,這兩個人都是真愛,對於真愛,蘇秦永遠都是祝福的,即使對方是來殺自己的,他也不介意,這是蘇秦另一個怪癖。
劉情深秀髮一摔,仰起頭道:“我倆是來殺你的,既然失手,就無話可說,你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蘇秦扁扁嘴道:“如果剛纔不是我那個朋友出手的話,你倆已經得手了。”
“不對。”劉情深道:“即使剛纔那個人不出手,你也會一掌將張郎擊斃,那樣,即使我能殺死你,失去了張郎,我與現在還不是一樣?這是我倆的失算,我倆沒想到,你會棄命不顧,一定要在我倆間找一個墊背的。”
蘇秦嘆氣道:“你夫婦身爲殺手,受僱於人,老夫不怪你們,你走吧。”
劉情深眼中淌着淚水:“他已經不在了,我還能上哪兒去?”
蘇秦緩緩地道:“劉姑娘,人死不能不復生,你當節哀順變……”
他的話音突然頓住,臉色一片凝重。
劉情深已在他說話間,將手中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小腹。
她臉上的肌肉痙攣了一下,隨即僵硬,身子倒了下去。
她四肢抽搐着,把懷中的張意長抱得更緊,緊得融爲了一體。
蘇秦陰沉着臉,在樓門前久久地佇立着。
良久,對左右護衛緩緩道:“好好安葬他們……”
另一邊,朱傾月追着趙又廷來到了一片荒山,天色已黑,天空與田野如此空曠,但空氣中卻似乎有一片無形的壓力,逼得她近似窒息,感到一種難言的沉悶。
她已經失去了趙又廷的身影,整個荒山野嶺,只剩了她一人,一陣風吹過,一羣夜鴉發出‘呱唧’‘呱唧’的聲音,飛向了遠方的夜空。
“跑這麼快乾嘛!趕着投胎嗎!”朱傾月忿憤的咒罵着。
她已經氣喘噓噓,剛纔爲了追趙又廷,她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她目光掃過四周。
決定找個地方歇一歇,緩一緩體力再回去。
她的目光觸到道不遠處一座破舊的城隍廟。
然而,當她走到城隍廟前時,廟內忽然燒起了一處篝火。
趙又廷坐在篝火旁,一絲笑痕,從他冷漠的臉上透出。
“哎,餓了吧,來,我剛打了兩隻山雞,來嚐嚐我的手藝。”
朱傾月一跺腳:“你故意的!”
趙又廷苦笑了一聲:“拜託,爲了等你,我連等了一天的獵物都不追了,你就算真的不感動,拜託也給點禮貌的笑容好吧。”
朱傾月氣恨道:“想我笑是吧,好啊,你死了我保證笑!”
趙又廷哈哈一笑,也不生氣,將兩隻山雞用細竹插好,放到了火堆上,嘴裡嘆氣道:“哎,你這麼恨我,可我還在擔心你會不會餓着,我這樣的好男人,我都想嫁給我自己了,你怎麼就一點都不珍惜呢。”
朱傾月沒好氣的白了趙又廷一眼,在篝火旁坐下了,一來,她確實累了,二來,她也餓了,別說,這趙又廷的烤山雞還真是香,三來嘛……朱傾月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半個月不見,其實她心裡每天都還是想見趙又廷的,雖然,也真的是還恨着他。
朱傾月翹着嘴,眼睛偷偷的瞟向趙又廷,趙又廷嘴裡哼着掏……tfboys的‘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然後一邊翻轉着烤雞,展現自己的廚藝,也不跟朱傾月說話。
朱傾月果然沉不住了,憤恨道:“剛纔那紅包是你給我的?”
要不是那封紅包,朱傾月差點就下令動手了。
趙又廷笑道:“對啊,不過你不用謝我,夫妻嘛,這點小錢不用算的那麼清楚的。”
朱傾月臉一沉:“你給我嘴巴放乾淨點!誰跟你是夫妻!”
趙又廷吐了吐舌頭,露出壞壞的笑容,嘴裡小聲嘀咕着:“牀都上了,還要反悔,哎……”
朱傾月氣的一擡手,趙又廷馬上嬉笑着閉了嘴。
朱傾月咬着牙道:“我問你,今天這件事,是不是你們故意安排的,你們是不是也在抓韃靼探子!”
趙又廷笑道:“拜託,這種事關國家安危的大事,我怎麼可能隨便對人說呢,看你也真累了,真叫我心疼,快別說了,來,嚐嚐我的雞-吧。”
朱傾月頓時火冒三丈,臉都紅透了,騰的起身:“趙凡!我看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停頓了一下,朱傾月的怨氣一下子全發泄了出來:“你別以爲抱上了朱祐樘的大腿,你就多了不起了,你恐怕還不懂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告訴你,現在朱祐樘還沒有當皇帝,所以纔會靠着你,等到他真的當了皇帝,你還以爲他就不會變嗎!古往今來哪個皇帝不殺人……”
她真正惱恨的,其實還是趙又廷幫朱祐樘搶了她弟弟太子之位的事情。
趙又廷淡淡道:“不是我不懂,而是你不懂,難道你以爲讓你的弟弟當皇帝就能不一樣嗎?古往今來,皇帝殺自己姐姐的事情還少嗎?你弟弟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他會是個好皇帝嗎?你現在能教訓他,是因爲他還不是皇帝,等到他真的當了皇帝,你以爲你還能教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