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和哈順格日麗出了老丫大伯嫂的蒙古包,西拉格日冷卻傻傻地看着兩位在這裡視察。
外面的羊圈和馬圈空空蕩蕩,走進羊圈,一股刺鼻的羊糞的騷味很嗆人。
哈順格日麗捂住鼻子,沒在前行。才子往羊圈看看,這裡的羊糞厚實的可以陷入人腳。
這些都很明確,這個蒙古包裡的男主人是很懶惰的,要是外人一看,這是第一印象。
才子和哈順格日麗只好在蒙古包外等候,他倆都不想進到蒙古包裡面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西邊的太陽底下,一羣影影綽綽的東西向這邊蠕動着。
“她們回來了!”哈順格日麗呼喊的同時幾乎都要挑起來了。
“駕駕!駕駕!駕駕!”
聽到這聲音才子笑了,這種趕馬的方式不是這裡的蒙古牧民的吆喝的方式。這是老家一代吆喝馬的聲音。才子暗笑。
“誒呀!你叔叔、阿姨你們倆也來了!”
一位男生先一步到了才子和哈順格日麗跟前,一下子蹦下馬來,這種下馬的方式也和這裡的牧民不同。
才子細細看看,認出是娜莎的同學。
“娜莎他們呢?”哈順格日麗急切的問。
“阿姨,他們幾個負責在後面趕羊呢,我先跑回來了。”
說話間,確實已經看清澈不遠處的羊羣和後面騎馬的一些人了。
“哈哈哈——老爸,老媽!你們倆是不是在跟稍啊?”
“這叫啥話,我們這叫跟蹤追擊!”
“乾爹,乾媽!您倆也來了。”鮑斯日古冷帶着靦腆說完話看着他倆。
“啊!你乾媽不放心你們這些同學,我們就趕過來了。”
“叔叔,阿姨,你們好!”其他的同學們也到了他倆跟前親切地打着招呼。
西拉格日冷到了羊圈旁,把羊圈進羊圈,之後接過這些同學們手裡的馬繮繩,一一地把馬兒牽進馬圈。
“才子哥,哈順格日麗妹子,你們怎麼不進屋呀!外面冷,快進屋吧!”
才子點點頭,哈順格日麗也點點頭,大夥進到蒙古包裡。
老丫這時有些慌亂,不知道該幹啥好了。拿起茶杯放到才子和哈順格日麗跟前的桌子上,卻沒給他倆倒水。
才子看看這羣半大小子和姑娘,看樣子他們玩得很開心。有的似乎累了,坐在地攤上不願意起來了。有的到沒覺得累,嘻嘻哈哈的相互嬉戲着。
“媽,我幫你做飯吧。”
“對,鮑斯日古冷,你確實得幫我做飯了!“老丫這時才反應過來。
“做飯嗎!算我一個。“娜莎蹦跳着到了老丫跟前說。
“對。我會烙餅了!我們烙餅吧。”老丫說完搓搓手,看到娜莎和老丫娘倆的和諧,才子心理熱呼呼的。
“噢!烙餅啊!我也會,老丫姐我來幫你!“哈順格日麗也自告奮勇到了老丫面前。
才子這時感覺除了老丫大伯嫂這裡還缺一個人,那就是老丫的兒子。他怎麼也沒看見老丫的兒子呢?
想到這些,才子起身把鮑斯日古冷叫過來問:“你大娘和你兄弟怎麼沒看見呢?”
“啊!聽我媽說,我當娘被接到北京我小哥那去了。我小弟,上學住校,只有寒暑假纔回家!”
才子點點頭,這時才子用餘光再一次看一眼老丫,她已經大不如以往,臉頰清瘦,面目蒼白。
才子向鮑斯日古冷點點頭說:“姑娘,沒事了,你忙去吧。”
鮑斯日古冷幫助老丫做飯去了,才子的心底有層朦朧酸楚!老丫大伯嫂的離開這將預示着,老丫家的生活會很艱難,因爲老丫啥也不會幹,兒子又離開家去讀書,老丫平時要面對着呆滯的傻丈夫生活,可是猜測,老丫的生活是怎麼樣子!好在有大夥幫忙,這頓烙餅算讓大夥吃飽了,晚上才子和西拉格日冷,老海等幾個男生被安頓在老丫大伯嫂的蒙古包裡。
很快,其他的人進入夢鄉,才子卻無半點睡意,他還在看着電視。
靜下來,那些年的往事開始蕩起漣漪,那些幾乎要“遺失“了的記憶,又一次出現在眼前了!
第一個鏡頭是初中畢業後那晚,他不知道爲什麼他沒心思和小夥伴們出去玩。他獨自一人在外面溜達,無意中他到了老丫家門口。
他停住了腳步,不由自主他拐入老丫家。到她家時也巧,當時只有老丫一個人在家。不知怎麼,兩個人見面後都不知說啥好,眼睛瞅着對方,一種說不出的衝動在兩個幼稚的孩子身上涌動。
才子上前緊緊地抱住了老丫,老丫也抱住了他……
兩個孩子擁抱了好長時間,也許是才子從那不顧一切的衝動中清醒過來,才子慢慢地鬆開老丫。
鏡頭被暫停,才子晃晃頭,覺得那段記憶已經從心底升起。
許久,鏡頭開始播放——想起自己在村口那棵大柳樹下,埋下那條藍色的紗巾的瞬間。
突然鏡頭急轉,又開始慢放,那年自己逃離家鄉後第一次回到舅舅聽到老丫失蹤的消息後,那如同五雷轟頂般的哀嚎!那時自己最爲傷心欲絕的一次,那是讓他後來不顧一切尋找老丫的動力。
隨後是哈順格日麗在那家旅店裡相識的鏡頭,和哈順格日麗東遊大青山的情景——這場景瞬間即逝。
接下來是找到老丫自己跪在老丫家那時的破舊蒙古包前的述說——在就是老丫講述自己和同學進沙子溝後遇到沙城暴,迷失方向,遇到餓狼被毀容——接下來是自己帶着老丫遊歷家鄉的兀朮山,進明月禪師宛若夫妻一般求神拜佛——這些鏡頭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的出現,雖然極爲零碎,可是都是刻骨銘心的記憶——
才子在這胡思亂想,一直到了早上才囫圇的睡了一小會。
第二天一早,哈順格日麗提出要陪着老丫一起去放羊。才子倒也想去,可是感覺渾身無力,只好作罷。
其他幾個同學也許是昨天折騰的太累了,沒在一起去。
娜莎蹦跳着也跟着去了,鮑斯日古冷留下來陪着其他同學和才子老海。
儘管沒人注意到他,他在夜深人靜時,卻總要寫一些東西,而從這一段時間裡,獲得一種心靈的寧靜與和平。
可是老丫他們剛走,才子突然間想起哈順格日麗要和老丫嘮嘮的那些話,他感到有些後悔,這個哈順格日麗會和老丫老啥事呢?難道哈順格日麗是和老丫攤牌——他不知道,既然她們已經走遠了,哈順格日麗和老丫老啥事他又猜不透。也只好任由她們去了,事情發展到啥樣他感覺已經無力左右了。
只是可惜苦命的老丫呀!不知道哈順格日麗的這次來訪對她是福是禍?
老丫?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老丫了,她已憔悴,老丫大伯嫂的離開,兒子和女兒又不在身邊,她已經陷入又一種孤獨了。
今天對才子來說確實是個焦灼難熬的日子,他要等哈順格日麗和老丫回來才知道結果,加上昨晚的不眠,面對西拉格日冷爺倆和那幾個同學,他不願意和他們聊天。
老海倒是實在,躺在毛氈毯子上呼呼大睡,此時是才子思緒最紊亂的一個時刻。
到上午疲倦還爬上眼皮,但是腦子已經鬧成一團,他不得不想像老丫受到刺激那頹廢的臉,卻怎樣也無法讓他的瞌睡蟲施展。真是遭罪,身子累得要死,可是卻無法歇息。
從不由自主地出了蒙古包,上了車子,車子開始漫無目的地向前行駛。
車子不知道走到哪了,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
一聲比一聲急促的音樂從才子的褲兜裡射出,才子習慣地摸出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