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宇文亢不懂,因爲他不是宇文杲。在宇文杲的世界中,陰暗與光明共行,就如一把影刃……
宇文杲依舊是笑意滿臉,似是沒有看到宇文亢,彷彿並沒有聽到這個問題。他只是看着唐安,緩緩敲擊着腋下的彎刀。
“你沒聽到麼,你啞巴了嗎?”
看到兄長無動於衷,宇文亢憤然怒喝,他催馬向前,眼中怨毒猶如九幽寒鴉周旋地獄之間……
“唉!”
唐安長嘆,心中生了退意。宇文杲麾下有鐵騎過萬,若要戰,只怕無比艱難,畢竟天雷軍不過三千之數!
“你還小,有些事你總是不懂……”
宇文杲終於開口,話語漸轉涼薄。他看着宇文亢,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長兄如父,宇文亢其實跟自己的孩子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不懂,是,我不懂你爲什麼要降了蠻族!”
宇文亢笑笑,心中不禁有些迷惘。不經意間,宇文家的負擔已經壓在了他的身上,他以少年之姿肩負起家族榮耀,可是……這本該是眼前兄長的命運啊!
“你不懂,成年人的世界……永遠都沒有容易二字!”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世上的路,走着走着就遠了,同行的人,行着行着就散了……
“我可以不懂,就像我的刀……六親不認!”
宇文亢釋然了,他不想爭辯什麼,也沒必要爭辯什麼。從宇文杲歸蠻之時,他們之間的矛盾就已經無法調和。
“殺……”
沒有什麼比戰爭更加極端,因爲戰爭代表了人的兩種極端狀態,一種叫做生存,另一種就做死亡!
宇文亢旗下將士視死如歸,雷旗兵馬也是一往無前。兩支兵馬在廣闊的荒原上進行了一場血與火的較量……
背水一戰,沒有退路的一戰。九丈淵前,天雷軍如餓狼般衝陣殺敵,無數將士浴血而歌,蠻族鐵騎也是寸土不讓,不要命的跟天雷軍血拼!
“去死吧!”
唐安雙刀合併,隨即不斷朝前殺去,然而蠻族鐵騎實在太多,雙拳難敵死手,沒有震天雷的天雷軍戰鬥力下降何止一個檔次……
“動手吧!”
宇文亢握緊長刀,眼中滿是冷漠。他是大興的將,宇文杲是蠻族的將,他要讓宇文家重現往日榮耀。
“也罷,三年不見,且讓我看你長進了多少!”
宇文杲笑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許久不見,他兄弟長高了不少,都快要與他一般高了,不過三年不見,他到底長進了多少麼,自己教給他的刀法究竟有沒有精進呢……
“殺!”
手足相殘,這是人世間的悲哀。兄弟二人以命相博、不死不休,他們完全沒有留手的意思,如同生死仇敵一般……
山坡上,一個麻衣男子蹲坐在雪地上。他望着荒原上惡戰的雙方,眼中充滿了迷惘與困惑。
“判官,你說……他們爲什麼要打起來?”
“我也不懂,大哥……”
判官揹着一根偌大的毛筆,兩撇小鬍子寫滿了輕蔑。
他們只是一羣馬賊,在他們眼中,唯有金錢與美女不可拒絕,利益纔是他們永遠的朋友。
“無趣之人……”
影子搖搖頭,隨即又緩緩閉上了眼睛。他並不關心這個世界的改變,他只關心自己還有沒有食物跟烈酒。
“如果我們橫插其中,那……誰能給我們更大的利益呢?”
麻衣男子站了起來,嘴角抹過一絲玩味。這個冬天過的有些太無趣了,他想玩一場死亡遊戲開心一下……
“蠻族盡是牛羊,大興搖搖欲墜,他們不能給我們帶來什麼……”
火狐舔了舔嘴脣,突然想起了那個叫做唐安的男人。她經歷過很多男人,但是唐安這種……她真的很好奇呢!
“我想……大興比蠻族有錢!”
箭頭把玩着一枚銅錢,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雖然他不是影子,但是他懂寧塵,他知道寧塵需要什麼,他知道山寨需要什麼……
雖然他們是一幫馬賊,他們可以殺人越貨,但他們總要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他們需要鋒利的刀劍,他們也需要金光燦燦的珠寶。當然了,他們最需要的還是自由!
“走,我們走一遭!”
寧塵笑了,他需要這麼一個肯定的回答,然後他就聽到了,自己這個氓山大王沒有白當……
“嗷……”
數之不盡的馬賊衝下山坡,隨即又殺向荒原中的蠻族鐵騎。而看到突然多出來這麼一支亡命之徒,蠻族鐵騎不由亂了陣腳……
衆所周知,騎兵的強大在其衝擊力與威懾力,荒原給了氓山馬賊幾乎完美的切入環境,他們肆意衝殺,給原本鬥志昂揚的蠻族鐵騎狠狠一擊!
“撤……”
號角嗚咽,蠻族鐵騎四處逃竄,曾幾何時,他們縱橫捭闔。然而現在的他們惶惶如喪家之犬!
半個時辰的功夫,荒原已被肅清。九丈淵前龍旗飛舞,一個男子縱馬如山,靜靜望着對面的麻衣男子……
“想不到你我會在這種情況下會面!”
唐安笑笑,眼中滿是複雜。眼前的人不用猜,必是寧塵無疑,這偌大的西北只有一個唐安,自然也只有一個寧塵。
“人生就是這麼莫名其妙!”
寧塵嘴角抹過一絲玩味,卻是又將腰間的酒袋扔了出去。這是一份禮物,無關友誼仇怨,只爲男人間的惺惺相惜……
“咕……咕……”
唐安擰開酒袋,仰頭喝了個痛痛快快。他好久沒有酒喝了,黃水一戰之後,他就徹底與酒無緣了……
“你不錯,只是……可惜了!”
看到唐安如此豪氣,寧塵不由多了幾分敬佩。這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只是活得過於匆忙,有太多太多的羈絆。
“呵呵,果真如穆青衣所說,你……比我還要傲!”
唐安搖搖頭,隨即又將滴酒不剩的酒袋扔了過來。這個酒袋很爛,但是寧塵一直很珍惜,有些習慣,是要伴隨一生的,正如這破舊的酒袋。
“那她也一定說過,我的價碼很昂貴……”
寧塵收了酒袋,隨即又看了一眼旁邊的箭頭。橋歸橋,路歸路,一碼歸一
碼,他不要的,唐安可以拿,他要的,唐安也必須給!
箭頭沒有吭聲,只是摸出了一個小巧的金算盤,他手指動的飛快,不過盞茶功夫,他便把算盤扔了過來……
“不多,不少,五十萬兩!”
“五十萬兩,不少,不多!”
唐安沒有還價,因爲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而且這場交易還沒有結束。他調轉馬頭,隨即又看了一眼九丈淵後的荊棘關:“一百萬兩,我要他們永遠留在荊棘關前……”
“樂意效勞……”
寧塵笑笑,隨即又拍了拍手掌。一瞬間,火狐、判官、影子、箭頭四人走了過來。火狐手持一本金書,判官則是拿着一杆金筆,影子拿着兩隻金盃,火狐則是握着一把金刀……
望着眼前的四人,唐安不由眯了眯眼睛,這個傳說他聽過無數次,然而這一次,他親眼見到了。
“血書爲據,天地爲鑑,歃血金盃,題名輪迴!”
“請!”
……
九丈淵前,二人舉行了一個詭異之極的儀式,或許別人看來這就像是個笑話,但是唐安與寧塵都不敢否認它的神聖……
“我聽說,金盃是用來裝眼淚的……”
唐安淡淡一笑,眼中有些複雜。
“或許……只是傳說而已……”
寧塵的眼中有着揮散不去的陰霾與迷霧,他望着遙遠的荊棘關,隨即又舔了舔嘴脣,這場交易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呢……
“也罷,不管是真是假,總是與我們無關,黃金有人會給你送來,但願我們可以在不久後舉杯歡慶!”
唐安笑笑,隨即又將腦海中不切實際的東西拋卻。他的殺戮之旅纔剛剛開始,西北,也到了見證奇蹟的時刻了……
“駕,駕……”
寧遠城下,戰馬嘶鳴,無數將士握緊兵刃,只等旌旗揮動,只等將令所指。許久,一個身着黃金聖衣的腦子出現,他緊握雙拳,眼中戰意焚天。
“出征……”
沒有什麼豪言壯語,兩個字吹響了戰爭的號角。是時候了,該他們登場了,北上之路從這裡開始,當初的承諾也是時候兌現了!
“戰!”
鼓角動,戰旗舞,大興終於是撕開了悲天憫人的面紗,露出了猙獰的面目。他們爲自己而戰,爲尊嚴而戰……
荊棘關下,四旗蠻族人心惶惶,情況似乎在起着變化,原本是自己佔據了絕對的優勢,爲何現在束手束腳,九丈淵究竟發生了什麼!
四旗的部主當然不會說他們回不去了,因爲人心已經亂了,糧草也已經沒了,他們的退路已經徹底被阻斷了……
欲使其死亡,必先使其瘋狂。四旗蠻族徹底絕望,如同飛蛾一般,他們不要命的衝擊着荊棘關,然而荊棘關到底是西北有名有姓的雄關,不是賭氣就能攻下的……
“我們的交易沒有結束,捲土重來的雷旗兵馬勢必不可阻擋,接下來,又輪到我們背水一戰了……”
荊棘關的硝煙讓這一頭的唐安都是不禁咋舌,蠻族人這不會是在鬧着玩吧,這樣跟自殺有何區別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