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一次段重是被恭恭敬敬的請出去的,所以待遇自然就大爲不同了。段重現在是什麼身份?應該勉勉強強算得上是“門客”了吧。總算是擺脫了奴隸的身份,這如同小黑屋一般陰暗狹窄的小帳篷自然是不用住了,身上的鐵鏈自然也可以卸了,終於是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當然,身邊的總是時不時的有人盯着自己兩眼,畢竟自己彷彿投誠,總要有人監視不是?所以這一點段重倒是沒放在心上。總而言之,目前的生活狀況是農奴翻身做主人,改革春風吹滿地啊!
什麼時候想吃肉便什麼時候吃肉,什麼時候想喝酒便什麼時候喝酒。況且這草原之上的羊肉、牛肉肉質極佳,再加上段重自己琢磨出的一點作料自己來烤,味道當真是美味無比,跟草原之上的匈奴人烤出來的味道有着天壤之別。烏維大單于開的戰爭會議持續了許久,似乎在段重的記憶之中,從早上烏維單于歸帳開始,就沒有出過這一頂王帳,忙的是不可開焦。而段重被“請”了出來之後,直接便換了身衣服在大營偏僻的篝火處支起了架子弄起了燒烤,吃的津津有味,倒是讓一旁輪值和巡邏的將士們大流口水,段重秉承着見者有份的原則將烤肉都分了下去,結果到了最後自己還真沒吃上幾口。再加上自己一天沒有吃什麼東西,方纔酒又是喝了不少,倒還真是有些難受。
今日段重自己如此大番的忽悠了整個匈奴,烏維單于自然是要焦頭爛額的佈置任務。不過在段重看來,若是說這位單于大人對於北樑大軍的逼近毫無準備,那是不可能的。二十萬大軍絕不是兒戲,但是不論是任何在這匈奴王帳之中的人,段重都沒有看出來驚慌或者憂慮,即便段重將自己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連扯帶猜的說了一大通北樑的戰略戰術,但是從王帳之中這些重臣的眼睛之中看到的是驚詫,並沒有看到過多的恐懼,而烏維單于之所以會把自己給“請”了出去,這也說明有些事情自己聽不得。段重並不相信這幾日來烏維單于是真的去“狩獵”去了,而是隱隱感覺到這位有着極爲犀利眼神的單于在暗中謀劃着什麼。所以,段重得出了一個結論:當帝王的,絕對不可能是直心眼,直心眼的,一般都在地下埋着呢。所以段重只能默默的嘆了口氣,咬了一口油乎乎的羊腿,又喝了一大口酒。
重臣都在王帳之中討論着要事,烏維單于今日自然也是沒有時間來理會段重的,所以這一晚是段重在匈奴王帳呆了這麼久最爲舒服的一個晚上,又回到了有人伺候的日子,這樣的生活的確不錯。白日裡睡的過多,到了晚上也沒有什麼睡意,任憑着眼前篝火“噼裡啪啦”的爆響着,手裡的羊腿慢慢的烘烤,讓香味慢慢的四散開來。
待吃的差不多飽了,這纔將剩下的肉放在架子上,雙手枕在腦後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心中突然莫名的有些酸楚,想念起大理的親人,南樑的友人,還有糉子、素兒、廖佳佳,甚至是出雲公主、王志坤了……“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不知道爲何腦海之中突然會蹦出這樣的句子,但此刻的心境卻的的確確是思想的心境。段重摸了摸鼻子,悠長的嘆息一聲,自己似乎許久沒有給在大理的那個皇帝老子還是母后寫信了,雖然是形勢所迫,但總有些過意不去。這一股情緒便一直瀰漫着,怎麼也揮之不去,所以段重的心裡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沒想到你手藝不錯,烤出來的肉也這麼香!”一個極爲溫婉卻又不失野性的聲音在段重耳邊響了起來。段重扭了扭腦袋,看着眼前這位面帶微笑,在火光下美豔逼人的匈奴公主,愣了愣纔開口:“你不是在王帳之中麼?怎麼跑出來了?”
索亞麗公主聳了聳肩膀笑道:“這有些機密的是事情,我還是接觸不到的。況且動腦筋的事情我也不喜歡,若是讓我去領兵打仗,我還會痛快些。其它的事情交給我,只會讓我頭疼。”說罷在段重身旁的草地上做了下來,直接從架子上拿下了一塊剩下的羊肉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一亮,“這是你烤的?”
段重懶散的點了點頭:“不是我烤的,難道是你烤的不成?”
索亞麗公主滿意的又咬了一大口肉,一邊咀嚼一邊晃着腦袋,絲毫沒有注意自己的形象:“我倒是沒有想到你還有這能耐,做出來的肉味道與我們草原人烤出來的不同,而且味道還不錯。看來你在草原上行軍一個月的伙食倒是不差。”
段重苦笑一聲:“行軍之時哪能顧及的了那麼多,有口肉吃便不錯了。況且這些佐料都是在你們這裡拿的,只是你們平時不會用而已,在行軍的時候,我可不會攜帶什麼佐料肉料的!”段重說着揉着鼻子坐直了身子看着一旁的索亞麗公主,“你父王要打還是不打?”
索亞麗公主看着段重的眼睛盯了好一會,這才搖着頭說道:“打時肯定要打的,只是怎麼打我卻不知道了。若是北樑人真會像你所說的那麼做,我們匈奴人肯定會遭受到很大的損失。”索亞麗公主說完頓了頓,又看了一眼段重,話鋒一轉道:“這草原之上雖然水草豐沃,但是若是真的往北遷徙,我們也不是無法生存。只是我倒是十分好奇,爲什麼之前不論我問你什麼你都不肯說,而如今見了我父王,卻一股腦的全部交代了?你所謂的氣節、風骨哪裡去了?你不是北樑的將軍麼?”
段重極爲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還真不是北樑人:“第一,你不是話事人,我在這裡過的怎麼樣你決定不了,所以我自然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而是說給能夠有決定權的人去聽;第二,我所說的東西你們能夠信多少?或者說你們壓根就沒信任過我,只不過我所說的經分析的確有其可能性,纔會引起你們的足夠重視,換句話說,你覺得我是真的投誠了還是假的投誠了?”
索亞麗公主聞言一陣沉默,段重卻是自問自答道:“若是我猜的不錯的話,在你們看來,只要北樑大軍攻至,我若是得到了機會倒戈,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回到北樑的陣營之中,換而言之,你們壓根就沒有信任過我。試問哪一個戰俘能夠在事後享有如此優厚的待遇的?我只知道歷史之上那些投誠的將領得到重用的前提一般都是原先在自己的陣營不受重視,或者是自己的國家亡國之後。若是一個將領在自己的國家正值強盛之時反而投誠敵國,你覺得其中可信程度能有多高呢?”段重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自然不是傻子,現在我身上的武功不在,唯一能夠保證自己安全的方式,就是表現出自己的重要性和價值來,即便是一顆棋子,也不能太快的被吃掉。”
索亞麗公主眨了眨眼睛:“聰明人的確很難駕馭。而你們中原人往往都很聰明,所以我父王不得不找你們中原人來幫忙出謀劃策。用中原人去對付中原人,當真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段重嘆了口氣,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笑道:“很無奈是不是?但現實就是這樣,不過幸好並不是所有的匈奴人都沒有頭腦,譬如說你,就是我所見過的最有智慧的匈奴女人!”說罷擺了擺手轉身道,“時候不早了,等你哥哥從王帳中出來看見我們再聊天,我估計又有麻煩了。好不容易換了頂新帳篷,好歹也得享受一下才行!”說罷也不給索亞麗公主說話的機會,直接離開向着自己的帳篷走去。
說實話,段重絕對不是不想跟這位公主說話的,恰恰相反,跟美女說話是段重人生中最大的樂趣,可是段重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繼續說下去了,而必須立刻回到自己的帳篷中……睡覺。
給段重新安排的帳篷雖然不大,但是比之前那個類似於小黑屋的帳篷要好上許多。當然,段重並沒有去點燃燭臺,反而是直挺挺的躺在牀上。白天裡睡了許久,段重此刻自然是沒有睡意的。段重擰了擰身子,頭朝着黑暗的角落掃了過去:“你終於來了?我以爲你會找不到呢。”
黑暗中一個極爲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老大,我看你在這裡的日子似乎過得還不錯!枉費我廢了這麼大的勁找到這裡來!”
段重嘿嘿乾笑兩聲:“這是你老大我會自保,要是換了別人,你就等着收屍吧!”
糉子卻是冷哼了兩聲:“自保到可以泡妞了?”
段重一愣,被糉子這麼一嗆,還真有些不知所措,畢竟這糉子可是一直老實得很,現在竟然會諷刺自己了。
糉子嘆了口氣:“走不走?”
段重一愣:“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