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位帝王之道一些你不想讓別人的事情,那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段重現在就處於一個極爲鬱悶的階段。樑文帝的話語中包含了無數的東西,這些東西可多可少,但每一樣足以讓段重膽戰心驚。
但最爲重要的是,這位帝王表現出了一切都知道,卻又撒手不管的態度,反而寄希望於段重的身上,這不僅令人費解,也令人不禁思考眼前這位皇帝到底在想些什麼事情。段重的腦袋一直低着,不知道該如何說話,更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樑文帝這一張蒼白的臉龐。這兩個條件,的的確確只能提給段重,而能夠提出這兩個條件,那就表明段重起碼有一半的秘密是暴露在對方眼皮子底下的,而有沒有暴露更多,是眼下段重最該關心或者說應該關心的問題。
樑文帝今天冒着嚴寒出了宮,在段重的府上坐了許久,又說了許多該說的不該說的話,已經顯得極爲疲憊了,所以說完了想說的東西,只是淡淡的看着段重,想知道這位來自大理的皇子,能夠有什麼樣的反應。然而段重的表現令樑文帝有些失望,因爲在自己的設想裡,段重應該是十分聰明,懂得拿捏分寸的孩子,然而近日卻不夠大方,也不夠大膽,只是低着腦袋,的的確確令人很不滿意。
不過樑文帝終究是累了,看着默不吭聲的段重,最後說道:“江南的事情,希望你能夠幫韋志高一把。”
段重身子一震,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樑文帝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多,或許還多得多。
樑文帝離開的時候,所有人跪着恭送,但是段重卻並沒有出現,而是選擇了在自己的屋子裡沉思。對於這一點,樑文帝並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這一次樑文帝雖然帶了不少侍衛,但是在除夕的夜裡,排場並不大,所以並沒有驚動到了南京城的百姓。這一國的帝王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南京城中,再悄無聲息的回了皇宮,除了雪地裡的一排排腳印,並沒有留下什麼東西。除了一個人,蕭北平。
蕭北平並沒有跟着他的父皇一道回宮,不知道是自己的意思還是樑文帝的意思。他輕輕地推開段重的房門,屋中的燭光有些昏暗,段重側着身子蜷着腿坐在牀上低頭沉思,今晚,的確有許多事情值得也必須去思考。蕭北平輕輕地走了進來,坐在了段重的身旁,輕聲詢問道:“我父皇跟你說了什麼?”
段重低垂着的腦袋並沒有因爲蕭北平的文話兒擡起來:“一些你早就想知道但是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是什麼?”蕭北平的身子頓了頓,顯然興趣更濃厚了。
段重搖了搖腦袋:“我不能說。知道了對你沒有好處,而你的父皇,還有我,都希望你能夠好好地活下去。你知道這些,就夠了。”
蕭北平顫了顫身子,沉默了良久,終於是長長的一聲嘆息:“也罷,既然父皇和你都不願我知道,不知道也罷。不過臨走前父皇有一句話忘了跟你說,特意讓我留下來叮囑你。”
段重的腦袋擡了起來,盯着蕭北平。蕭北平很少見到段重有這樣的神態,愣了一下,這纔開口說道:“父皇讓你好好準備婚禮!”說罷便起身離開了段重的房間,並沒有等段重說些什麼。
除夕的夜依然飄着雪,也並沒有因爲樑文帝的到來和離去改變了一點顏色,段府的燭光卻顯得有一些昏暗搖擺不定。
南京城時南樑的國都,所以京城裡有什麼風吹草動,百姓們自然知道的極快,小道消息更是萬萬千千,以訛傳訛的程度足以讓人瞠目結舌。譬如說現在南京城中被傳的風風雨雨的關於文淵伯的大婚。
樑文帝自除夕夜拜訪段重之後,在初九的時候便下了一道聖旨,指婚,段重和素兒。這個自然是送給段重的一份大禮,讓段重驚駭詫異之餘也十分的感激,畢竟是樑文帝開了口,效果自然是不一樣了,如此一來,這婚禮想不風光都不可能了。然而最爲讓人感到可怕的是京城裡謠言散播的速度,譬如說段重是樑文帝的私生子,素兒是樑文帝的私生女之類的傳言四處可聞,然而演變到了最後,竟然有傳聞說段重和南樑的大皇子蕭北平情投意合,以至於龍顏大怒,下旨指婚,刻意要拆散了段重和蕭北平這對苦命鴛鴦……實在是讓段重無可奈何,情何以堪啊!
聖旨是在初九下的,南京城百姓還在過着最後幾日的年節,而指婚的日期便是三月初三,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對於段重這種身份尊貴之人,時間有些太過趕了,但是準備時間卻也足夠。
而在素兒聽聞了這樣一條消息後,起初是震驚和難以置信,到後來轉變爲驚喜和害羞,竟是耍起了小女兒的性子躲進了屋裡半天不肯出來見人。而段重也終於可以每日牽着自己準媳婦的手,大搖大擺的在府裡逛了起來。而丫鬟的活段重自然是不會要素兒去做了,只是每日陪着她說笑逛街,採購一些小玩意。至於婚禮,這樑文帝都從禮部選來了專門的禮官來操持,段重自然是不用再怎麼費心了,只等着三月初三那一天將素兒迎娶過門便好了。
對於段重來說,早已經是把素兒看作是自己的人了,只是因爲自己年紀太小,面子又薄,最多也只是偷窺一下素兒洗澡換衣之類的下流無恥的事情。雖然在做這等事情的時候段重自欺欺人的認爲並不會有人發現,但是黑夜中糉子和蔣明辰的眼睛可都是擦得極亮的。
不過現在就大不相同了,過了年節,段重正式踏入成年男子的行列,而樑文帝又頒佈了指婚的聖旨,將素兒娶過門來是鐵板釘釘的事情,所以段重終於可以壯起了色心熊膽,像素兒提出了一個極爲不厚道的要求:同房。
段重上一輩子做了將近三十年的處男,一輩子只有日本某類型愛情動作片做伴,耗費紙張無數,Lang費國家資源,段重深感可恥。等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雖然生理上還沒有發育成熟,但是心理上早已是有着極強的需要,又沒有某種愛情動作片的陪伴,可以說段重是在一種一直心理飢渴的情況下逐漸長大的,如今生理上已經達到標準,心理上更是如飢似渴,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提出了這等厚顏無恥的要求。
對於段重的這等要求,素兒聞之臉色頓時大紅,直接衝進了屋子。就在段重以爲素兒是害羞矜持之下的同意,欣喜之餘生理上也有了反應,滿心歡喜的準備進房的時候,才發現,這門窗早已是死死鎖上。段重悲憤鬱悶之餘只能回到書房找幾張宣紙草草了事……更爲讓段重鬱悶的是,自從段重提出某種看似合情合理的要求之後,素兒睡覺時臥室的門窗總是被死死鎖住,斷絕了段重所有的念想……只能眼巴巴的指望着三月初三那一天的到來。
日子,段重是在數着指頭一天一天的過,這種感覺,就好像黃鼠狼看着樹枝之上的雞,看得到卻吃不到。就在段重掰了兩隻手,也就是過了十天之後,京城之中突然又不平靜了。而這一份不平靜,註定了段重的更加不平靜。
這南樑的皇帝似乎不甘寂寞,在指婚了一次之後又指了一道婚,而這次一指,卻已經觸碰到了段重心底的那一根底線。這樑文帝指婚的對象是二皇子蕭北定和原江南總督廖樟晉的千金小姐廖佳佳。並且點明瞭要雙喜臨門舉國歡慶。所以段重一直以來興奮着的心情頓時跌落谷底。
生活原原本本就是狗血劇,段重也從天堂掉下了地獄。廖佳佳是誰?是被段重大半夜裡從府上拐出去風花雪月、私定終身的女人!而之前段重一直考慮的問題是如何說服廖佳佳小姐同意做小房,而在段重看來,投入愛河的女人絕對是盲目的,所以這一點絕對不是問題。而蕭北定即便想要和自己爭,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然而如今卻突然多出來一道聖旨,段重若是想要當這一根攪屎棍子,就必須在金燦燦的聖旨之上抹上屎黃色,而這樣的後果肯定是十分嚴重的,段重有沒有這份膽量去做這一根棍子,這已經是一個很難決斷的事情了,而即便做了,也不一定有效果,甚至會把自己跟素兒的婚事也給攪黃了。
所以段重此刻終於發現了一個問題:多情的後果很嚴重。
對於素兒和段重的婚禮,很明顯,是樑文帝在向自己示好。而在段重來到南樑的一年中,二皇子的勢力收到了不小的打壓,也保證了蕭北平的身份和安全。然而對於廖樟晉的下臺卻顯得有些莫名其妙,樑文帝這麼做,是在刻意的安撫一下這位江南的總督,而之所以選擇了蕭北定來娶總督大人的女兒,估計也有二皇子自己的意思在裡面。
所以段重恨不得立刻給自己一個大巴掌,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