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能讓馮紹卿如此看重?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馮紹卿手上那張紙上!
考卷!那張據說是張士賢的考卷!
“如果張士賢真的如同宋飛所說沒有參加進士科的考試,那他的考卷從何而來?”馮紹卿說。
“哦?是啊!”
“的確,這點沒法說清楚了!”
“正是,如此一來,考卷和宋飛之間有一方是說謊的了!”
“白紙黑字,現在看來,宋飛說謊的可能性比較……比較大啊!”
官員的竊竊私語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唐宋的耳朵。
的確,在白紙黑字和一個人說的話之間來選擇的話,很多人都傾向於白紙黑字!
唐宋沒有說話,馮紹卿已經逼了過來,“唐大人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你該不會說考卷是假的吧?”
唐宋猛地擡起頭,欣喜的說道,“馮大人……怎麼,你也知道了?”
“你……你你……”馮紹卿結巴了!
“噗……”楚三海這老小子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了,不過對上皇帝不滿的目光,只好死死的捂住嘴。
“好好,唐大人,你說這考卷是假的,這所有人都聽見了,你得說出個原因來。”馮紹卿忍住暴走的衝動說。
唐宋沒有說話,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
這是一張微微有些發黃的紙,邊角磨損的程度看上去用過之後儲存已久的樣子。
“這是什麼東西?”皇帝好奇的問道。
唐宋把紙張遞給王德順,說道,“請陛下一看便知。”
王德順接過來,恭恭敬敬的呈給了皇帝。
皇帝滿臉疑惑的接過,打開一看,忍不住失聲道,“這……怎麼可能?”
楚三海好事,張口就問,“陛下,怎麼了?”
皇帝拿着那張紙舉起來呈現在大家眼前說,“考卷……李白的考卷……永和三十三年李白的考卷……永和三十三年李白寫着《詠廬山》的考卷!”
恩?什麼情況?
如果不是說這話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恐怕所有人都會大笑出聲外加出言諷刺了,“李白怎麼可能有永和三十三年的考卷?太搞笑了吧?”
就連李白自己都迷糊了,思前想後到最後,自己都不敢確定參加過永和三十三年的科舉了!
可是,所有人清清楚楚的看見考卷上寫着:永和三十三年李白,下方是那首意境悠長、氣勢磅礴的《詠廬山》。
字清清楚楚,考卷也是發黃發舊,渾然不可能是假的!
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滿頭霧水!
“唐宋,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皇帝說。
“陛下,我以前認識許多手藝人,這類人比較特別,他們是做仿冒名人字畫的!”唐宋說。
“一張臨摹的字畫,在他們的手裡待一天,第二天就能拿到古玩店轉手就賣出一個古董價格,天價的古董價格!爲什麼呢?”
“他們有秘方,一張嶄新的字畫經過他們的加工,只要一天的功夫,看上去就和幾十年幾百年一樣,古舊、枯黃,普通人看到這質地、顏色的字畫,絕對想不到這就是一張扔地下都沒有人撿的破字畫!”
“一張幾百年的字畫都能仿造,何況是一張幾年的……考卷呢?”
唐宋用一句意味莫名的話結束了自己的陳述。
然而,唐宋的話落到旁人眼裡卻涌起了不同的思緒。
“唐宋你是說,張士賢的考卷就是這種秘方給製作出來的?”這是皇帝的思量。
“考卷居然是假的?”這是馮紹卿的第一念頭。
無論唐宋的話多麼玄妙,多少人不願意相信他的話,可是唐宋手裡那張古舊的紙片活生生的證明:這類人確實存在!
這個結論讓人心涼如冰:原來一直以爲可靠的白紙黑字原來一樣是可以造假的!
一時間,很多官員巴不得早點退朝,幹什麼去?
趕緊回府看看找人鑑定自己收藏的那些字畫是不是被人加工過的,世間居然還有如此可怕的事情!
唐宋沒有字畫,所以沒有這類的操心,他看看衆人沉默不語,突然請求皇帝一件事,“陛下,其實要證明李白的才能還有一個方法,當場檢驗就可以!”
“哦?”皇帝本也是好學多才之人,一聽此話興趣盎然,“什麼辦法如此有效?”
唐宋答道,“現場作詩!”
“哦?現場作詩?”皇帝當下拍板道,“準了!”
“李白,你有問題嗎?”唐宋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之後,這才詢問當事人。
李白不傻,他知道唐宋之所以搞突然襲擊是爲了讓自己的實力堵住所有人的嘴,所以,對於唐宋的冒然,李白不但沒有絲毫不滿,反倒是心頭充滿感激。
詩賦本是李白的強項,平日裡就是出口成詩,如今這等緊要關頭,更是不怯場了。
看到李白點頭答應,皇帝就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換題目了,還是寫景吧!”
“是!”李白應了下來。
李白的態度不像是開玩笑,而且這等關頭也容不得他開玩笑,如果做出來了,不但可以規避嫌疑,還能給皇帝一個好印象,以後飛黃騰達也是不遠了。
可是如果沒有作出來,抄襲的嫌疑雖然已經被唐宋打消,但留給皇帝的印象可就差很多了,以後的仕途定然是曲折許多。
所有人把目光對準了年輕的李白!
好個李白,如此緊張時刻,他臨危不懼,氣定神閒,氣不喘、面不改色、心不跳!
邁開方步只七步,李白已經唸了出來:“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嘆。
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巉巖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連峰去天不盈尺,枯鬆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爲乎來哉?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守或匪親,化爲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諮嗟。 ”
靜!
冬夜深山谷底處,九霄雲外天上天!
能讓大殿如此安靜的,無疑就是詩裡那 迴腸蕩氣之感,山之高,水之急,河山之改觀,林木之荒寂,連峰絕壁之險,皆有逼人之勢,其氣象之宏偉,其境界之闊大,確非他人可及。
事情的結局好像不用說了,李白是清白的,唐宋是盡忠盡責的,馮紹卿是胡說八道的!
看着馮紹卿滿臉死灰的慘淡模樣,皇帝都不忍心說什麼重話了,馮紹卿爲人倒也正直,就是脾氣太倔,典型的一根筋,加上疾惡如仇的優良品德,所以纔會一直追着唐不放了!
“馮愛卿,此事定然有蹊蹺,你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皇帝這算是給馮紹卿一個臺階下。
“是,陛下!”馮紹卿的回答已然有氣無力。
“殿試明日舉行!李白等人不得延誤!”
“是!”
吩咐完這些事,皇帝終於給了唐宋一個小小的獎勵:
“唐宋,明察秋毫、辦差有力,破例升爲太學院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