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熱的地方是省城，確切地說是省委主要領導和省政府主要領導的辦公室，這幾天，項州市委書記周琦峰和清安市委書記朱至剛兩人成了這裡的熟客，朱、週二人的手法很接近，那就是以工作彙報的名義頻繁出現在一衆領導的辦公室，開始別人都以爲這是下面來要政策或是要項目要資金的，但是很快風聲就傳了出來，兩位書記大人另有所圖！
省委書記和省長兩人單獨坐到了一起。省委書記就笑說現在真是時代變了，過去我們的同志上來不是要資金就是要官，現在改要人了，看來我們的幹部素質觀念都大大改變了嘛！
省長也笑笑說社會在進步人也在不斷更新觀念，其實商家說以人爲本正是這種觀念的體現，總設計師也說過人是第一生產力，沒有人，那幹什麼事都不會得心應手的！我們現在的領導幹部都很快吃透領會這一觀念了，有了人，還有什麼事幹不成？那些落後地方拼命的招攬發達地方的幹部過去任職，資金項目都是死的，只有人才是具有最大靈活性的，人支配一切啊！
省委書記眯着眼聽着，點了點頭，然後笑說照你這樣說，看來你也是肯定這種做法嘍？這可不像你老高的平時風格!
高省長就笑說怎麼就不像了?我這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只要能幹事有能力的我都大力支持，再說了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疼哪啊！
你呀，還是直脾氣！省委書記就笑着指了指，笑嘆了會才道，行了，我也不做惡人頭了，行政塊是你負責，只要能達到預期目標，這人員調度的事我就聽你的！有困難我來頂着，你就放手幹吧！
高省長就笑說這不行！你是一把手，我也是一把手，你是班長我是副班長，這出問題也不能讓你一人擔着，我得分擔一下！
兩人相視一笑，齊齊哈哈大笑。
張裡身在南山，正埋頭忙着佈置落實方老的理論研究結晶，省城發生的一切他真的不太清楚，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一旦有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做了，很多時候他都是一頭扎進去，頗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味道，往往因此也失去很多東西，這一點他自己還沒有完全意識到。
他接到老領導海源的電話時才驀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海源笑說你忙什麼呢，張裡說沒什麼，前段時間請方老給我們把了把脈，方老是專家，他給我們開一副良方，正準備實施呢，到時請您過來視察！也請省裡多支持！
海源在電話裡就咋了咋嘴，笑說不錯嘛，你是裝糊塗還是在旁邊洞若觀火？張裡就不明白，海源就說你還真夠可以的，這邊都爲你快吵翻天了，你還在那邊沒事人兒似的！你都快成了香餑餑了！
聽着海源爽朗的大笑聲，張裡就心下有些發慌了，因爲他聯想到了這段時間露出的一些跡向。
海源笑說琦峰同志跑來跟我說老領導你要支持我，項州是你一手建設起來的，也是你工作和戰鬥過的地方，我們要將你的構想和藍圖全部實現，你得給我實實在在的支持，不然我對你有意見，項州的老百姓也不會答應！
張裡就心虛，嘴上謙說周書記太認真了，項州現在發展速度很快的。
海源沒理他，接着說至剛同志也跑來我這裡，跟我說海省長你是分管全省工業的大領導，我們南山多虧有了你的大力支持才關心纔能有今天這樣的局面，但是這還不夠，你應該一如繼往關心我們，在這樣緊要時刻，你可不能臨陣換將，這樣會影響一大片的，也會挫傷我們下面人的積極性！
張裡臉上就有了虛汗，嘴裡謙笑朱書記也是太認真了——
海源說我無所謂啊，關鍵是兩位大領導那邊，你看看現在成什麼了，他們兩個地方大員放着案頭堆積如山的工作不幹，專門跑省裡來要人，爭人，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兒嘛！我告訴你啊，別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對這種事是有看法的！
張裡臉上唰的下就汗多了，他覺得臉上有點癢，癢得他難受，但是貼着話筒卻又不敢伸手撓。
他說海叔，這，這不關我的事呀，我，我哪有這本事——
海源再次大笑說，這也不關我的事，是關你個人的事！你可要好好端量端量，有人賞識是好事，但是凡事不能太過了，要掌握分寸啊!
是是，我明白！張裡對着話筒頭直點，他心裡略放了點，從海源的話音裡他聽出了讓人放心的跡向，但是隱患也並不是沒有！
掛完電話張裡就有些坐不住了，在辦公室裡來回走動，真有點像熱鍋上的螞蟻般，他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這種局面，貌似他好象從來沒有向周、朱二人說過什麼，也沒開過這種讓二人爲之爭奪的許諾之類的東西，再說他一個個小小的副廳級別正處崗位的幹部也不可能使喚得了兩個地方大員，但是滑稽的事情居然就這樣出現在了現實中，而且就擺在眼前。
是認可自己的能力嗎？張裡不敢相信，能力他有一點也想幹點實事，但是就沒有其他的原因了嗎？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心情煩燥的抽着煙在屋裡來回踱步，最後屋裡濃濃的煙味，張裡一聲喟然長嘆，重重地跌在了沙發裡。
且不講周、朱二人爭奪自己，光從二人的動跡來看，張裡知道這不是件純粹意義上的好事，不純粹的意思是說他本人將會在這個過程中得到小小的進步，官升一步，當官的人，沒有誰聽到升官不高興的，他亦如此。
但是想想將來，張裡心下就如同掉進冰窖樣，心涼不已，因爲他知道，不管自己跟了周、朱二人其中哪一個，未來等待他的都不會是什麼美好前景，周、朱二人如此賣力氣在省裡爲自己活動說盡好話，其目的無非只有一個，那就是加強掌控全盤的能力，換句話說是爲了樹立他們自己的絕對權威！
爲了他，也爲他們自己！
張裡又爲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