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聯合調查組的要求,當天下午,項州市紀委和組織部也分別被抽調了幾個人手,參與到這件事情上來,畢竟有些人和情況,還是當地的人瞭解些,市紀委由紀委副書記郭啓明帶上監察等有限的人蔘加,市委組織部也由幹部一處處長李美華帶兩個人蔘加,這些都是市委書記海源直接吩咐下去的,其他的常委們都不太清楚,所以確切點說,項州知道這件事的最先的就是這兩個部門的有限人員。
但是謠言還是在下午傳開了,到了晚上,在市委組織部工作的黃詩韻,也被相處較好的同事偷偷地電話告知了,當然了,同事說話時很是注意用辭的,但是話裡的意思卻是明白無誤的!
男人被雙規調查?
黃詩韻不由得如晴天霹靂般,整個人呆住了!一開始說要去省委黨校學習,她還沒在意,男人的仕途正旺,爲官清廉有能力,不誇張點說,可以算是官員中很出色的一員,政績又驕人,受提拔和重用是早晚的事,這種學習鍍金的機會降臨到他的身上,一點都不奇怪。
可到現在,她才明白了這次學習的真正內涵!原來學習是假,調查是真!
同事見這個平素乖巧、可愛的漂亮姑娘突然間沒有了聲音,估計是被這突然間的消息驚呆了,連忙又好心地出言輕喚,黃詩韻纔回過神來,顧不得道謝,匆匆掛掉手機,接着又快速地撥通張裡的手機,此時她一個人正好在樓上收拾衣物,家人們都在樓下。
且說張裡早上在車安心睡在覺,一直車過了長江大橋才醒過來,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到省委黨校,老錢也是老馬識途,不用吩咐,小車一拐,直奔黨校而去。
很快十一點左右,車子便穩穩地進了黨校的大門,再次到達這個省內培養幹部的專業搖籃,一股久違的熟悉感也涌上張裡的心頭,前一次的學習經歷也如幻燈片般,一一閃過腦海,張裡心下有些感慨,下車後,趙前拎着行李,陪着張裡前去辦理報到等手續,領過相關書籍出入證什麼的,張裡便到宿舍熟悉下,不同的是,這次他是一個人一間,裡面兩張空牀,收拾得整整齊齊,張裡心下有些數,對於這樣的安排並不意外,一個人也好,反正晚上還自由點不受打擾!
同時他心裡也隱隱地有了些期盼,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話,項州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過來!
中午簡單地吃了飯,張裡便吩咐秘書和專車返回,一個人便躲進房間,輕輕閒閒地睡起覺來,沒有了工作上的勞累,他這一覺睡得真是舒服,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被手機聲吵醒,接聽後,才知道是市城建局局長候正國打來的。
“老弟,你到省城黨校了?”候正國笑呵呵道。
“是啊是啊,中午到的,老領導消息夠靈通的啊!有什麼指示?”張裡心下有些奇怪,這個候正國居然是第一個打電話來的人,真沒想到,他還以爲會是王樹或是鄧衛東這些平素更近的人先打來。
其實他是有些片面了,有關他被雙規調查的事,市城建局內部的人屬於最早一批知道這個小道消息的人,當辦公室劉主任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後,也是震驚不已,聯想到侯局與這位年輕官員一起共過事,而且相來往較近,機靈的他,立即將消息反饋到了局長侯正國的耳朵裡!
同樣是吃驚不已的侯局,在經過了最初的瞠目結舌後,詳細地又問了些情況,劉主任也是道聽小道傳來,具體的也不清楚,侯正國沉吟了下,才吩咐他再探!
稱職的劉主任,平素就是結交各方人等的迎來送往的行家,這方面的關係還是夠用的,消息靈通的他,很快搞清楚了一些情況,立即又重向局長作了彙報。
侯正國呵呵一笑,道:“我哪敢指示老弟你啊!上省委黨校不斷進步,老弟是幹大事的料,我不能及啊!”
張裡也笑笑,兩個人才閒扯了兩句,接着便如同有默契感般,電話裡雙方都住了嘴,一陣沉默,短短的幾秒鐘,靜得有些讓人壓抑,最終還是侯正國開了口,
“老弟,省裡下來了一個調查組,現在有人在傳言說你是被雙規了!老哥我是不信,還算好,總算你的電話還能打通!”
說到後來,侯正國的語氣也輕笑起來,電話能接通,那就說明張裡沒有什麼大事,要是嚴重的話,早就失去聯繫了!而且,在他的心裡,對張裡這個年輕的同僚還是很佩服的,他真的不信前途看好的年輕官員會爲了眼前的些許小利而失足!
張裡這下心中已是明朗起來,侯正國在輕快的語調中說出了現狀,讓他心下有些感激,於是連忙道:“謝謝老領導關心!我在黨校一切還好,中午報的道,下午還美美的睡了一覺!”
“好好,那老哥我就放心了!我就不佔用你的時間了,你先忙!有什麼再聯繫!”侯正國也笑呵呵地掛了電話。
事情至此,已經全部浮出水面,學習是幌子,調虎離山調查問題纔是真,張裡心中不由得有些忿恨,對這次的學習也頓時失去了興趣!雖說早有思想準備,但事情真正得到證實,還是讓他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覺!
張裡心下低落沉悶的一個坐在房間裡默然,窗外太陽慢慢西沉,屋內也有些黑暗起來,但他還是在坐着,並沒有開燈,任由光線一點一點暗下去,在昏暗中,他如同一尊雕像般,在□□靜靜地坐着一動不動。
稍遲會,王樹和鄧衛東的電話也相繼到了,簡單的問候安慰幾句,讓張裡心下暖洋洋的,這二人不同與那些道聽途說之輩,在聽到小道消息的同時,二人就從側面瞭解到了實情,張裡只是被暫時支開,其他無虞!
然後是區長孫先羣和程向東的電話也分別到了,看到這麼多人關心自己,張裡情緒也漸漸地好了起來,對着他們也是一番感謝,囑託工作上不能受這些破事影響,他不在城關,區裡的工作也要一如既往般展開,不能誤信他人!
顯然,能隨時與一把手聯繫上,二人心下也安穩下來了,隨便說了兩句工作上的事,便結束了通話,張裡並不擔心,城關一衆人等,有他們暗示,不會起什麼波動的。
不過令張裡意外的是,區紀委書記周宏民也打來了問候電話,這位平素一臉嚴肅的同事,在工作中,與張裡的關係始終很平常,不像其他幾個常委樣,與一把手關係很火熱,但恰恰在此刻,卻能在關係一般的人中,率先來電話,可見其人之品行!
與他人的問候不同,周宏民的話還是如往常般,淡淡的,道:“張書記,放心學習!”但話裡的真摯關切之意,卻絲毫不比連番累牘的問候少!
掛掉這位外冷內熱的同僚電話,張裡心下感嘆,就在這時,黃詩韻的電話就到了!
“老公啊,你沒事吧?”黃詩韻的聲音很急,話裡有些哭腔。
“沒事沒事,這不好好的嘛!你看你還能隨時打電話進來,我在這邊很正常,沒事的!”張裡連忙軟語安慰,夫妻倆在電話裡一陣交談,黃詩韻才慢慢地平靜下來,語氣也變得平常如初。
想了想,張裡纔有些叮囑道:“不要管外面的流言蠻語,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要保持鎮定!另外,你告訴一下張霞,把早年的一些炒房的事再理一下,在關總手上最初的幾套房是我親手辦的,其他的讓她自己心裡有數!”
黃詩韻連忙說記住了,她晚上親自去找張霞說一下。
安慰了家人,張裡心中慢慢平靜下來,坐在黑暗裡,又仔細地想了想,心下才安穩許多,正要起身開燈,突然間傳來“咚咚”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