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老年人撒謊,鮮于峰心裡實在有些愧疚,但爲了保密起見,又不能告訴她實話,哎……心裡實在有些矛盾。
老人家最相信這些,一聽說有靈驗的土地爺,兩眼直放光,忙問具體有什麼標誌可尋。
他便詳細說了,在路邊某處,是什麼石頭搭建而成。
婆婆滿臉期待:“正好去給我孫娃許個願,讓土地爺保佑他將來考個好大學,娶個好老婆。”小孫子才流着鼻涕上幼兒園,老人家用心實在良苦。
鮮于峰又囑咐她,不能馬上就去,要等個十天半個月,假裝從那裡路過,“不小心”發現了土地爺,然後多邀一些老姐妹去,土地爺享受的貢品多了,才更顯靈。婆婆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滿懷虔誠地一一記下了。
如此這般嚴密佈置,即便潘家及其風水師想要反撲,也萬萬想不到他們已將墳墓掉包,再退一萬步,就算被被人發現識破。又有誰敢跟一羣老太婆作鬥爭,強行把她們頂禮膜拜的神位給拆了?
你敢拆,她隨便往地上一躺,說是心臟病發作,端看哪個敢動手!
一切安排妥當,鮮于峰把自己手機號碼留給婆婆,請幫忙她留意着潘家舉動,如有任何異常,比如老宅門前小河邊的籬笆被人拆掉了,那要立刻第一時間通知他。
婆婆早就認爲潘家是陷害恩人的壞蛋,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方芳則在鮮于峰的授意下,趁他們聊天之際,將五百塊錢壓在了婆婆的枕頭下。等她老人家發現,那也是晚上的事情了,想不收也得收下。
在會龍灣的車上,唐林好奇心爆棚,想問他遷墳以及糞坑的妙用,但又怕隔牆有耳,不小心被車上乘客偷聽了去,一時心裡猶如有千百隻貓兒在抓。
好不容易回到龍灣的堪輿館裡,已經快十二點了。郝白做好飯菜燒好熱水,一直開着燈等他們三人。
甫一見面,她便關切的問東問西,問大家可有挨凍受餓;問老宅可有朽壞;問鄰居有無幫忙照看……再拐彎抹角問一問這兩天方芳跟誰住,住的哪裡。
鮮于峰連揹包都沒來得及放下,便站在那兒一一如實回答了她。
聽說方芳跟老婆婆睡了兩宿,她如釋重負,笑逐顏開地道:“沒事就好,趕緊洗手吃飯吧。今晚上做的都是你們愛吃的菜。”
鮮于峰這才脫身,得以放下揹包。
方芳可不管這麼多,她早趁二人談話之際,左手一塊香辣排骨,右手一勺黃瓜皮蛋湯吃得不亦樂乎。
一路奔波勞頓,大家都餓壞了,唐林看見食物,五臟廟咕咕直叫,恨不得端起碗來直往肚子裡倒,哪還顧得上什麼風水斗法。
郝白笑眯眯的看着三人狼吞虎嚥,心裡別提多高興了。短短兩天小別,雖然鮮于峰沒有主動給她打電話,可他一回家便迫不及待向自己“做報告”,聲音比往常似乎都要溫柔一些,絕對是重視自己的體現。至於方芳什麼的,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不足爲慮。
吃飽喝足洗完澡,過度勞累後,人反而有些睡不着覺,樓下偶爾傳來汽車過路的聲音,唐林翻了個身,藉着對面樓照進窗戶的朦朧亮光,見老大雙手枕在頭上,眼睛睜得老大,看樣子也是無心睡眠了。
他趕緊把憋了一天的問題拿出來請教:“老大,你能說說挖糞坑和遷墳的作用嗎?我早就想問,你再不說,我都要憋死了。”
鮮于峰睡不着,聽他發問,乾脆靠着牀頭半坐起來,道:“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會問。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神奇的。我把墳墓遷走,那麼他們家那小拖步屋的裡髒東西就再也不能妨害到爺爺。
所謂陰宅主運,陽宅主命。沒了污物髒煞影響,運自然就不受影響了。至於小糞坑,你看到他們家那榕樹了的,那麼多樹根齊刷刷長到我家這邊來,擺明就是要從地下偷盜陽宅龍氣。我在它樹根最多的地方打個小糞坑,你想想,它整日整夜吸收的還是能龍氣嗎?”
“當然不能,它只能吃糞水。”唐林隱隱約約明白是怎麼回事,有些激動地道,“老大老大,是不是可以說他們家偷不到風水,反而惹一身髒東西回去?”
“一點就通,你小子有點聰明……沒錯,你還記得我給過潘東北我的手機號碼麼?”
“當然記得。”
“那你信不信他一定會給我電話?”
唐林不假思索地道:“信,當然信!”
“嘿嘿”鮮于峰狡黠一笑,“過不了多久,他那瞎了一隻眼睛的兒子,只怕身體就要出問題,如果不來找我的話,到最後神智喪失也未可知。”
“那小糞坑竟有這麼厲害?”
“厲不厲害,到時候你就曉得了。”
唐林還有問題:“那爲什麼不應驗在潘東北兩口子身上,偏偏是他兒子?”
“你沒看潘小斌瞎了一隻眼麼,這那是因爲他們家用不正當手段獲取風水,遭到天譴反噬的緣故。他既遭難,也是風水的受益者。這下明白了吧?”
“懂了……不過你爲什麼要給電話號碼給他,他是自作孽,活該落得那樣的下場。”
鮮于峰嘆了口氣:“哎,我也不敢確定到底是潘家主動害人,還是被人當了槍使,處於被動地位。這兩天我看他好像確實有些不太知情的樣子,否則我們搭籬笆給多少錢他都不會來打下手……我想留點轉圜餘地,對大家都好。”
“你認爲此事背後另有主謀?”
“大概吧……”
金城老婆婆、紫陌、師傅以及其他地方聽來的閒言雜語全都和母親不太檢點有關,鮮于峰打心眼裡不願和人提起,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兩句別的,藉口困了拉過被子蒙在頭上便睡。
第二天,堪輿館大門準時在九點打開,唐林、方芳兩個小“跑腿”在消失了兩天之後又亮相了。
方芳不願掃地,自告奮勇去扯捲簾門上貼的“家中有事,停業兩天”公告。
唐林憤憤不平地向坐在裡間的鮮于峰“告狀”
:“你看方芳,太偷奸耍滑了。一張紙能扯多久,竟然就和抹桌子掃地這些事抵清了……”
他也曉得大家拿她莫奈何,發兩句牢騷就也罷了,並不當真與她計較。
方芳無事,想起有好幾日沒去“看”紫陌了,“哼!吳小清是壞人,她師妹肯定也是大大的壞人,我纔不要和那狗屁紫陌長得像!哼!”
心裡這麼想着,腳下又不自覺地晃到了清風堪輿外的綠化帶上。
吳小清不在家,紫陌開着那輛耀眼的紅色保時捷送她去一富商家裡,幫忙求子。小丫頭沒看到她倆,卻意外發現了一張漂亮的生面孔坐在那裡。
她當然不知道那人就是色誘鮮于峰未遂的洪塵,見是陌生人人,她皺了皺眉,腳尖踢着不存在的小石子轉身回來。
她對洪塵沒興趣,洪塵卻一眼就發現她和紫陌師妹長得很像,馬上追出來叫住她:“喂,你等下!”
大小姐聽到了,但就是不停下來,嘴裡嘀咕道:“什麼喂不喂的,一點禮貌都沒!”
“小妹妹你等等。”洪塵連門都顧不上關,急急忙忙跑出來。
方芳待走不走,故意等她追上來,等她快到身邊時,倏地轉身,大吼一聲:“幹嘛?”一雙大眼睛裡俱是藏不住的調皮笑意。
洪塵微微一愣,曉得她是惡作劇,隨即微微一笑:“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但凡吳小清的同夥絕不是好人,紫陌是,眼前的女人也不例外。方芳眼睛一斜,看都不看她,鼻子裡哼哼兩聲,算是回答。
洪塵眼神黑漆漆的深不見底,別人看不透她,她卻能一眼看穿人的內心,依舊微笑:“你是來找紫陌姐姐的嗎?”
方芳嚇了一跳,眼睛一瞪,板着小臉,兇巴巴地反問她:“你怎麼知道我要找她?快說,你又是什麼人!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的威脅對洪塵絲毫不管用。
“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找紫陌幹什麼。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竟敢和我談條件!哼!”大小姐狠狠的一跺腳,“連鮮于峰都不敢這麼對我講話,你算什麼東西!滾開,我要回去了!”
“鮮于峰?”洪塵的眼神凝固了,稍一走神,方芳已如小兔子般竄回對面去了。
唐林看她氣呼呼地回來,連忙問怎麼回事。
“你看!”纖細的手指上染着淺粉色的指甲油,粉嫩可愛,怒氣衝衝的指着站在清風堪輿外發呆的女人。
“看到了,是個女人。咋啦,她惹我們家大小姐了?”
正說着,洪塵忽然主動朝他們走過來。
“你看你看!”方芳氣得直跺腳,急忙去裡屋找鮮于峰,“鮮于峰你快出來,我都被人打上門來了!”
她把鮮于峰從凳子上拉起來,從背後推着他到了大門邊。
“那個女人肯定是要打找上門來打我!”
然而洪塵關注的並不是她,而是鮮于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