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紫陌竟一口回絕了他:“不行,你千萬別插手!”
鮮于峰反問她:“我不插手,吳小清又不管你,你怎麼交差?”
她咬着牙道:“不管怎樣你都不能插手,師姐說那是蛟穴,需用風水師血祭促使其化爲龍身,成爲龍脈真穴,是最厲害的殺師地。我不能讓你稀裡糊塗丟了性命。”
唐林不知厲害,天真的問道:“啥是地,這是什麼東西?”
殺師地,顧名思義,專殺地師,地師就是風水師。而“殺師”,又有殺師日、殺師時、殺師地之分。殺師之時日很好避讓,人們只需要避開羅睺星的出巡時間便可。原因在於羅睺星與天上日月五星逆向而行,凡其出巡日風水師開盤點穴,蝕神殺師,必被殺之。
殺師地最爲兇猛,因其往往與真龍穴相似,風水師很難分辨。比如白牛村大橋所在的蛟穴,它與真龍穴的差別只在於來龍過短。另外還有蜈蚣穴,比真龍穴多足;蛇穴雖有綿長來龍卻又無腳。如此種種,風水師沒有規律可循,避無可避,稍不小心便遭來殺身之禍。
鮮于峰早有心理準備,一點都不意外,“我看你師姐找年輕女子祭河神土地,就隱約猜到是蛟穴,她想讓蛟吸飽人血化爲龍,把白牛村大橋變作個風水寶地。仔細說來,你師姐雖然心狠手辣,但畢竟不耐,竟然能分辨出蛟穴與龍穴的區別。”
“所以你更不能管!師姐都沒辦法的事,你……”吳小清目前乃是龍灣風水界第一人,若她都束手無策的話,其他人難說得很了。
鮮于峰神秘地笑笑:“你師傅有沒有告訴你們,有人能移走地脈神龍麼?”
“什麼?”紫陌一直在流淚,聽得此話眼淚頓止,連方向盤都差點打偏,“你說你能移走龍脈?”
他狡黠道:“移那麼兩三毫總不是問題吧。”
兩三毫!他說得倒簡單,兩三毫不知由多少來龍組成,改一處便要牽動千萬處,豈能說移就能移動的!古往今來這都只是傳說,從沒哪個風水師當成做成了的!紫陌看他半真不真的樣兒,只當他是在哄自己開心。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以後,她又開始哭泣,哽咽道:“這些有的沒的,咱們就別說了。總之你別管,我會想辦法叫師姐幫我就成。”
鮮于峰搖頭:“以你師姐的個性,你要她再幫你,一個字難。”
然而無論他怎麼說,紫陌都堅持不要他插手,原因不只殺師地一個,更重要的是承建商是市委書記的小舅子,這裡面的水極深,不是他能玩得轉的!
鮮于峰見她一心爲自己着想,不好再拂她美意,柔聲道:“好,我依你便是。不過你也不用過分擔心,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你師姐硬要你出頭,你只管去就是了,也不用怕他們!”
紫陌剛被師姐惡狠狠地罵了一頓,此刻聽得他這般溫言軟語。兩相對比,不禁悲從中來,淚珠兒便似決堤的河水一般,怎麼都止不住。
她面子薄,怕人看見她哭,只狠狠咬住嘴脣,拼死
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鮮于峰從後視鏡看得真切,忽然有種將她擁入懷裡好生安慰的衝動。可現實是,淨龍村到了,她將車停在了路邊,紅腫着眼睛請他們下了車。
郝白早已聽到風聲,趕忙放下手裡工作來接他們。
紫陌看見她出來,眼淚更多了。
“謝謝你,到屋裡坐會兒,喝杯茶吧。”郝白客客氣氣地邀請她。
紫陌覺得那架勢和語氣,十足十的女主人樣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當即開車就走。
好脾氣的郝白終於第一次衝他發飆了,她板着臉怒道:“你怎麼回事,成天不幹正事,就知道出去打架。”
鮮于峰自知理虧,嘿嘿一笑,拉着唐林和方芳便往屋裡走。
本來郝白見紫陌那麼漂亮的女孩子開着豪車送他回來,心裡就很不爽。哪知他竟然還牽了一個更年輕美貌的。
她徹底怒了,但又不好表現出自己在吃醋,借題發揮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鮮于峰見她無緣無故發脾氣,還道她是見自己渾身血污心疼來着,趕忙嬉皮笑臉討好她:“郝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可別生氣。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郝白眼圈泛紅,賭氣道:“我是你什麼人,你敢不敢關我什麼事!”
方芳年少天真,不懂其中曖昧,傻乎乎地道:“虧你還是他姐姐,他傷成這樣,你都不關心,還兇他,真是的!”
鮮于峰一聽,頭大無比,趕忙暗中捏捏她的手,意思叫她不要胡說。哪知方芳不懂,睜大眼睛問他:“你捏我手幹嘛?”
“額……我有點站不穩,借個力。”他隨口瞎說。
郝白對此早已司空見慣,只道他是藉機揩油,更是氣得看都不想看他:
“自己去屋裡換衣服吧,我要去上班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唐林這下總算髮揮了小弟的作用,他使勁一掐鮮于峰,後者冷不丁被襲,立刻“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逼得郝白硬生生地停住腳步轉身回來,“又怎麼了!”語氣雖然是不耐煩,臉上卻寫滿了關心。
鮮于峰會意,馬上丟開拉着的兩人,捂着肚子叫:“哎喲,好痛好痛。”
“哪裡痛?快點進屋去躺着,我去給你找醫生。”
一時人仰馬翻,鮮于峰費盡心思又是賣萌又是撒嬌裝可憐,終於才讓她臉色好看點。可以想象,至少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她不會像以前那麼好脾氣了。因爲他叫方芳留下來,跟她睡一起!
好不容易安撫好那邊,這裡方芳又抓狂了:“啊!我不和她睡,她那麼兇巴巴地肯定連被子都不給我蓋!我要回去找張姐!”
鮮于峰頭都快爆炸了:“小祖宗,給我安生呆着行不行,爲了你,我和唐林、紫陌差點被人活生生砍死在河邊,你行行好,就別再去禍害百萬了好不好?”
方芳的貓兒毛被惹到了,她尖叫道:“鮮于峰,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禍害!你今天不給我說清
楚我跟你沒完!”
誰說女人如花來着,這貨就是隻動不動就咬人的貓!
半夜,鮮于峰有些睡不着,望着黑漆漆的屋頂發呆。想起白日的種種,他忍不住掏出手機給紫陌發了個短信:“怎樣?她沒爲難你吧?”
沒想到紫陌也沒睡,很快就回他:“多謝,師姐對我很好,沒事。”
“那三天之後她會出面幫你麼?”
這一次,等了很久很久,她纔回復:“這麼晚了,早點睡吧。”
看樣子吳小清決意袖手旁觀了。
鮮于峰迴她:“放心,有我在。”
夜深人靜,手機鍵盤打字的聲音分外大,睡在另一頭的郝父被吵醒了。
“怎麼還不睡?”
“想起白天的事情,睡不着。”
“你說那殺師地麼?”
“嗯。”
老年人睡眠淺,兩句下來,郝父立時沒了睡意,他披着衣服半坐起來,興致勃勃地道:“白天聽你說了殺師地,我看書上說這分明殺和暗殺。明殺就是當時直接死於意外,免受痛苦,暗殺就是死於疾病,被病痛折磨致死。那大橋屬於什麼‘殺’?”
鮮于峰心思還在紫陌身上,意興闌珊地道:“不知,只有點下去死了人才知道。”
“你有辦法化解麼?”
“暫時還想不到。”
三天後,白牛村大橋。
鄧應龍身後站着兩排共十六個殺氣騰騰的黑衣大漢,黑衣大漢周圍,工人密密麻麻圍了一圈,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河邊那個人。
河邊依然擺着豬頭整雞等貢品,不同的是沒有設成陷阱,規規矩矩擺在岸邊。鮮于峰面朝河面,背對衆人,手捧羅盤,嘴裡唸唸有詞。
紫陌沒有拗過他,同意他替自己上場。這會兒她站在旁邊,充當之前道士的角色,緊張得滿頭大汗,目不轉睛得盯着他,心裡不住唸叨:
“祖師保佑,祖師保佑,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問題,就算出問題,也不能讓鄧應龍把他抓住了……祖師保佑,老天爺保佑,過往神仙保佑。”
嘀嗒嘀嗒,現場安靜得手錶指針走動的聲音都聽得見。
一秒兩秒,一分兩分……
鮮于峰額上開始冒冷汗,腳下開始走禹步。(注:禹步是道士在禱神儀禮中常用的一種步法動作。傳爲夏禹所創,故稱禹步。因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轉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稱“步罡踏斗”。)
他兩隻腳彷彿被千鈞重的東西絆住,每跨一步都極爲艱難,河面似乎有隻無形的手,把他連人帶羅盤使勁往河裡拉。
他拼命往後仰,卯足力氣抵抗那無形之力,後背都快着地了!
鄧應龍悄聲問身旁的人:“他在搞什麼?”
“看樣子是在做法,收拾不聽話的河神。”
“砰!”鮮于峰仰面摔倒。
“快下樁!”他大叫一聲,前後不過兩秒,便再無聲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