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屠見狀,心疼得連連道:“還不回去,我看你遲早要死在這裡!”
哪知屠輝死死抓住辦公桌,硬扛着擡起頭來,費力地道:“我還有個文件要籤,你們先回去。”
阿屠想強拉又不敢動手,氣急之下,連眼睛都紅了。
“鮮于師傅,你快幫我看看,快快。”
這種情況還不去看醫生,而一味寄希望於風水師。盡信風水,凡是被這些牽着鼻子走,還不如沒有風水。鮮于峰有些怒了,道:“趕緊送醫院去!”
“敢!”屠輝橫眉怒目,一拍桌子,拍完繼而全身戰慄發抖。看這倔樣,估計真是死都不會去醫院了。
阿屠莫可奈何,長嘆一聲,把臉轉向一邊。
不知道爲什麼,鮮于峰看得心裡有些難受,藉口上廁所,去外面呆着。
樂榮集團做化妝品,員工以女性居多。女人八卦的天性在這裡得到了充分的發揮,連鮮于峰這個外人都不能倖免。
“咦,外面有個帥哥呢!”
“哪裡哪裡,我看看……”
“走廊窗戶邊站着,你看,又高又帥,是你喜歡的類型。”
“切,你難道不喜歡嗎,不過他穿衣服太沒品啦。我要是他女朋友的話,給他換個清爽的髮型,買一大櫃子衣服,一天一個樣兒,迷死你們這些女人。”
“你以爲男人都像你啊,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招蜂引蝶。我就不同,我最喜歡他這樣有男人味的了,衣服不時髦有什麼關係,能穿就行,最好他還不太愛洗澡,這樣最有男人味了。”
“惡……受不了你,不如你過去聞聞,看他洗澡沒。沒有的話,你就爲所欲爲吧。”
“大庭廣衆之下,怎麼能爲所欲爲呢。這樣多不好,要做點啥那也得等晚上啊。”
兩個女人竊竊私語,渾然不管主角的感受。
鮮于峰隱隱也聽到了幾句,但沒想到是在說自己。他才從山裡出來,還沒領教過這些大城市女人的奔放。
本以爲那兩個女人說說就罷了,沒想到真過來了。
鮮于峰還在發愣,忽然一個三十左右的女人,扭着腰肢款款向他靠近。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女人故意把腳往外一撇,“哎喲!”她尖叫着眼看就要摔倒,鮮于峰眼疾手快趕忙扶住她。大廈裡安裝有中央空調,暖氣十足,這個女人只穿了件薄薄的羊毛衫,襯得她身材很棒。
“你沒事吧?”
“沒……沒事。”女人看清了鮮于峰長相,聞到他身上隱隱約約的一點味道,臉刷地紅了,連話都說不利索。
“我,我……”她掙扎着想要站起來。
鮮于峰一雙手也不知道該扶她哪裡好,只得尷尬地道:“你在哪裡,我扶你進去。”
他正發愁怎麼下手,驀地一隻雪白的手伸過來揪住那女人的衣服,一邊還對他笑着道:“不用不用,我來就好了!”
他懷裡剛纔還嬌弱得站都
站不直的女人,瞬間變得活力十足,一把打掉肩膀那隻手,霍地站起身,中氣十足地道:“我還走得動!”
“我就知道。”後來的女人衝鮮于峰千嬌百媚的一笑,挎着她的胳膊蹭蹭地回房間去。
兩人邊走邊咬耳朵:“他好帥啊,是什麼來路?”
“看樣子像是冬菇頭那老爹請來的人。再帥又怎樣,老大能允許我們吃嗎!”
“那可未必……”
她們聲音不太小,鮮于峰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在心裡感嘆:大城市的女人果然非同一般啊!
只是,他從來沒覺得自己帥,甚至對自己的長相都沒啥概念。
“我很帥麼?”天差不多黑了,走廊上的燈光雪亮,使得窗戶上的玻璃隱隱照出人影子來,照得他的臉上多了一層別人沒有的光輝。
五點半到,樂榮集團的人陸陸續續開始下班。屠輝正對面那副總房間的燈率先熄了,跟着是其它房間……到最後只剩屠輝的燈還亮着。
阿屠在幫兒子收拾公文包,那跟來的瘦小漢子則把外套脫了,看樣子是準備背屠輝上車。
可憐阿屠一片苦心,屠輝根本不領情,直嚷嚷着如果敢叫他看醫生不讓他上班,他就從樓上跳下去。
這會子他精神倒好了很多,聲音中氣都足了。
鮮于峰見他油鹽不進,便勸阿屠:“叫他趕緊辭職吧。兩虎相鬥正是老闆的意思。他再強撐着,鬥贏了這個,未必不會有下一個副總出現。”
豈料此言一出,屠輝大怒,指着鮮于峰的鼻子道:“你算什麼東西,敢這麼說我們老闆。集團上下誰不知道老闆對我最好。”久病之人脾氣大變,這哪裡還有半點勤奮老實人的樣子。
鮮于峰最討厭別人這樣指着他,當即冷笑道:“你們老闆最喜歡,呵呵,你看看你們這兩扇門。”
屠輝的辦公室與對面那間門對門,沒有絲毫錯開。由於隨時有人找,二人的門平時全都大打開着,彼此都掌握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阿屠忙問:“這門怎麼了?”
“兩門相沖,俗稱‘對門煞’或者‘朱雀煞’,乃是風水上的大忌,主……”鮮于峰話才說一半,不料屠輝卻接過話茬道,“二家不可面相對,必主一家退;開門不可兩相沖,必有一家兇。這是魯班經上說的,你以爲只有你知道麼。”一臉的鄙夷,顯然是沒把鮮于峰放在眼裡。
走廊的燈都滅了,屠輝像夜間出行的鬼一般,精神立馬好了不知多少倍。
鮮于峰甚至有點懷疑他之前是不是裝的,可是看他之前那樣子,根本無法裝出來。這點實在令人費解。
“兩門相對必有一家退,你以爲會是我退?第一,我們的門大小完全一樣,所以不存在門小的那家退的情況;
第二,門內空間小的退,但是你看看,我這房間什麼都沒擺,空間比他寬了不知多少倍;雖然魯班經還說門內人少的退,但這點我們旗鼓相當,都是一個人;再有就是門內住的人氣
場弱的退。這纔是真正的關鍵,爲什麼我堅持不去醫院,我要去了,這屋子人少,氣場更弱,那不鐵定是我出局麼?”
六點不到,屠輝居然有力氣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雖然有點氣喘,但思維清晰,一點都沒錯,門相沖要退敗的確實是他說的那幾種情況。
鮮于峰隨即明白過來,對阿屠道:“哦,原來你是請我演戲來的,演給對面那個人看嗎?”
阿屠都快哭了,道:“我哪裡有心情找你演戲,他就下班後要好點兒,白天一上班完全不行。”
言畢又勸他兒子:“兒啊,咱不差錢。你爲什麼就非要死要活地留在這個鬼公司呢!你就是不上班,爸爸開武校都養得起你。”
“爸爸,你不懂,與人鬥其樂無窮,這樣纔有意思。來來,你看……”他面帶狡黠,指着桌上的那尊大象擺件,不無得意地道,“富貴榮華象,專門化解對門煞的。我只要再熬一段時間,不怕熬不過他。”
他面上雖有得色,身體情況卻不容樂觀,說完這些,整個人伏在桌上不住喘粗氣。
化解對門煞有幾種方式,富貴榮華象擺件是一種,還可在門內掛置九宮八卦鏡,也可貼上天官賜福紙,或者直接掛上門簾都可以。
屠輝做得都沒錯,可爲什麼還是會出現這些情況,莫不是其他哪裡有問題?或者這根本與風水無關?
鮮于峰忍不住走到對面房間外,把臉貼在窗戶朝裡看,可惜外明裡暗,什麼都看不清。
阿屠也湊過來,對他道:“鮮于老師,勞駕你仔細幫我看看,到底問題出在哪裡,再這樣下去,我的老命都要被那個不孝子折騰死。”
阿屠的司機揹着屠輝先下樓去,鮮于峰又被他後腦勺的髮型吸引住了,他那奇怪的髮型怎麼看怎麼像冬菇。
難怪那兩個女人會把他叫冬菇頭。
鮮于峰收回目光,打算再想想其他辦法。走廊太暗,要看也無法看清細節。
“啪!”他隨手在牆上拍着,居然不小心按到了開關。那副總門框的兩邊立刻亮起兩盞燈來,明晃晃地直罩着屠輝的大門。
那兩盞式樣很是別緻,像是兩朵長開的白蘑菇,燈光和牆壁的顏色融爲一體,再加上位置安得極爲巧妙,凹陷在牆壁裡,如果不是在到處都關了燈的情況下,無論白天黑夜根本無人注意到。
“果然亮堂多了,還是年輕人眼力好。我找半天都沒找到開關。”阿屠道,“這下可以好生看看了,他們得八點纔有人來逐層檢查電源是否關閉。不急,你慢慢看。”
沉默,還是沉默。
鮮于峰緊閉着嘴脣,面色很不好看。
阿屠以爲他身體不舒服,忙問怎麼回事。
鮮于峰終於明白屠輝爲何在下班後,精神馬上好轉,敢情是這兩盞燈關了的緣故。
他不禁脫口道了句“好狠毒的手段。”
“怎麼怎麼?”阿屠慌忙問。
“清燉冬菇,燉到油盡燈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