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李不才這身華貴長袍和那一頭雪白長髮,實在太過引人注意,陳易在從古墓中出來之前早就替他準備好了說辭,是陳易的一個遠房親戚,在劇組中混羣演,恰巧拍攝完畢,遇見了陳易一行人,便一起回來。
陳易本以爲這套說辭沒有明顯漏洞,足以矇混過去大多數人,可誰知在彭姨面前卻弄巧成拙。
彭姨先是驚喜,然後做了一桌子的豐盛飯菜,連連問李不才自己的手藝如何。
還說這地方山高林密的,吃飯都成問題,也不知道他們拍戲得多麼辛苦。
到了最後還拐彎抹角的詢問劇組中需不需要盒飯,並指着滿桌子的菜食,說自己的手藝很好,做飯也乾淨,便宜實惠,比那些專門宰外地客的黑心飯店強多了。
前年有一個劇組來拍戲,找了一個小飯店供應盒飯,誰知道那飯店拿了錢卻不幹人事,淨用爛菜地溝油招呼,還鬧到了縣政府那裡去了。
如果劇組需要,她可以保證每天供應五十人的飯菜,如果需要的再多,她可以找鄰居一起幫忙,絕對不讓你們這些演員餓着肚子,吃着爛菜葉子做出來的東西拍戲。
這可把陳易弄蒙圈了,心想你的手藝再好,難道比混御膳房幾十年的老太監手藝還好?
況且,這裡根本沒毛的劇組,全是他瞎編的,你湊個什麼熱鬧?
見李不才不表態,飯菜也沒吃幾口,彭姨還老大的不高興,覺得這個老李和小陳都是華東人,但沒有一個像華東人,不實在,正心想這兩塊貨是不是想要拿回扣的時候,何卿卿說話了。
何卿卿告訴她,劇組中早就跟人談妥了,是附近的一家三星級酒店,不用擔心飯菜的口味和衛生問題,人家老闆跟製片人是老交情,況且老李就是一個普通羣演,哪裡能跟那些人說上話。
見彭姨一臉的失望,陳易只能轉移開話題,問她單程怎麼樣了,有沒有回來,有沒有找到金礦?
果然,陳易把話題往單程身上一扯,彭姨的臉色立即就變了,怒衝衝的說道,誰知道那敗家子去哪裡了,已經四五天不見人影了,最好死在外面!
在彭姨家只是住了幾天,陳易打理好一切事情之後,便與李不才一起去了襄陽,尋找他那幾千年前的先人屍骨。
爲了避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陳易好說歹說才把這位如假包換的老古董老骨頭說通了,換上一身休閒衣裝,扔掉了那足足可以換好幾棟別墅的朱元璋御賜頭冠,換了一個牛仔帽,藏住了那及腰的雪白長髮。
爲了更像一個普通遊人,陳易還忍痛給老傢伙添了一個名牌皮錢夾子,閃亮閃亮,異常扎眼,當然也沒有忘了在裡面放上些紅彤彤的毛爺爺。
他本想再攛掇李不才把那頭長髮也剪了,一個老頭子留着及腰的長髮,關鍵是還沒有鬍子,下巴脣上光溜溜的乾淨,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詭異。
不過他轉念一想古人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的人生價值觀,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不用想這老頭子也指定不同意,於是便買了一個牛仔帽,將其那雪白的長髮統統收攏進去。
饒是如此,那李不才還仍舊鐵青着臉,不滿意的亂嘀咕。
“小子,你拿這胡夷戎狄的帽子往咱家頭上扣,是何居心?”
“一羣數典忘祖的不
肖子孫,祖宗的東西不好好繼承,非要學那些西洋胡人的奇技淫巧,哼,待你們入得九泉之下,我看你們還有何面目面見先祖!”
“傷風敗俗,實在傷風敗俗!”
“光天化日之下,穿着如此肆無忌憚,這後背大腿胸脯子是能在這裡露的?咱家那個年代,青樓女子都不會穿着如此不檢點!”
這老傢伙雖然在很多時候食古不化,但在某些方面也還算是開放,對後代人的智慧還是相當讚許的。
就比如說是汽車。
“此等機關物件也算是奇妙,比那大食國進攻的汗血寶馬都要快上許多,更無馬上的顛簸勞累,還能防風避雨,奇妙,實在奇妙!”
“你們的匠人也是了得,如此之高的高樓廣廈也能拔地而起,比王城裡都要氣派雄偉!”
“這叫電燈?哈哈,此物一亮起來,當真如升起了太陽,黑夜變成白晝,顛倒了乾坤陰陽,比咱家那費心費力弄來的夜明珠都要明亮百倍!”
對於這個從明朝“穿越”過來的老傢伙,陳易實在沒什麼好說的,最尋常不過的東西都會引得他或大動干戈或連聲讚歎,哪怕是最尋常的路面,老傢伙都要感慨唏噓一番。
“這路是怎能如此平整?如果咱家那會兒有此等平整路面,太祖朱元璋早就揮師北上,掃平韃靼、亦力把裡!”
陳易耐心跟老傢伙普及着常識,道:“韃靼和亦力把裡早就收復,不過現在不叫這個名字了,一個叫內蒙,一個叫新疆。”
“早就收復?”
李不才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高聲叫道:“好,好,好,哈哈,沒想到你們這些後世的小崽子竟然做了這麼一件大快人心之事,哈哈,從此我華夏北方居民再也不用飽受戰火之苦。”
陳易翻了個白眼,後世這些小崽子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當即就把明朝之後,李自成農民軍起義,滿清入關,崇禎皇帝上吊而亡,再到八國聯軍侵華,革命黨北伐,當朝太祖兩萬五千里長徵,新華夏建國等等大小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直說的老傢伙目瞪口呆,驚呼連連,直叫喚:“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慢慢的,陳易發現,這老傢伙並不如印象中的那般凶神惡煞心狠毒辣,其實也是有很多可愛之處,這或許就是人性吧。
無論多麼大奸大惡之人,心中總會存在着那麼一絲善念,即便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魃僵,只要理智還在,就無法磨滅人性的光輝。
何卿卿已經帶着褚海門的屍骨回南洋去了,正好在這段時間之中準備好化解天劫之物,更帶了李不才開的藥方回去,免得她家太爺還沒有等到陳易回去,就一命嗚呼。
陳易和李不才用了兩天時間才倒襄陽,按照正常來說,兩天時間哪怕是從海南島到哈爾濱在陳易的車速之下也足夠,可陳易生怕這老傢伙到時候哪裡看不順眼,鬧出大亂子來,這才一路上放緩速度,見縫插針的給老傢伙灌輸了很多現在理念,企圖清除他腦子中根深蒂固的封建餘毒,可經過一番嘗試之後,陳易最終無奈放棄,這老傢伙在某些時候頑固的跟塊石頭蛋一樣,誰也改變不了。
襄陽城很大,可七八百年以來的變化更大。
即便李不才日夜思念,當初的地形已經深深刻在腦海深處,可也找了好久才找到當初的那個亂葬崗。
只是當初的那個亂墳崗現在已經成了某國外知名品牌大型超市,上下六層樓,霓虹閃爍,人來人往,難以分辨。
李不才面色不好看,自己先人的埋葬之處竟然被別人蓋了超市,這不是“強壓墳頭”嗎?
“李老前輩,不要動怒,事情已經過去幾百年,誰知道這裡曾經埋着您家先人,況且您不是說那亂葬崗被山洪沖毀了嗎?咱們就更犯不着在這裡大動干戈了不是?”
陳易連忙勸慰,聲怕這老東西搞出來些天怒人怨的勾當,壞人祖墳堪比殺父奪妻,以這老骨頭的性格,那還不是得把這些人往死裡整?
想想墓室中那些被煉成屍油的傢伙,再看看這些面帶歡笑幸福渾然不知自己正在鬼門關轉悠的襄陽市民,陳易就禁不住冷汗直冒。
“哼,算你小子說的有道理!”
李不才怒甩衣袖,扭頭就走,“要是放在以前,咱家必將那主使之人生生煉成屍煞,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受盡苦楚!”
陳易鬆了一口氣,連忙跟上老傢伙,可沒等他再說些什麼,老傢伙就鬧出了動靜。
從那大型超市又沿着地勢一路下行,來到漢水河畔,人工修建的堤壩,沿河路風景優美,此時正值春季,遊人如織,年輕男女逛完一天之後,腿腳累了,就相約到附近大小賓館酒店繼續疲勞的工作。
就在兩人沿着漢水行走,一邊觀察地勢,一邊遊覽柳發花開波瀾水綠的美景之時,兩個騎着摩托車的傢伙從陳易和李不才身邊行過。
這裡本有一條公路,上面車水馬龍,來往不息,電瓶車摩托車本就很多,這兩個傢伙與尋常人並咩有什麼分別,陳易和李不才也沒過多注意。
可當那兩個人路過陳易身邊時,卻將手伸了出來,一把抓在李不才的錢夾子上。
兩人的技術也是熟稔,就在李不才一甩手的剎那,竟然就將皮夾子抓在了手中。
光是那個錢夾子幾花了陳易兩千多大洋,更別提裡面那厚厚的一疊毛爺爺了,坐在摩托車後面的小毛賊一上手就知道價值幾何,少說也能有一萬塊的收成,哪裡不大喜過望,也不顧“老人家”的老胳膊老腿,用力猛拽,就像得逞之後逃脫。
可是,下一秒,這兩個小毛賊就遭殃了!
“砰!”
“哎呦!”
那抓着錢夾子的小毛賊竟然被李不才反手握住手腕,硬生生從摩托車上拽了下來,另一個騎着車的傢伙也猛然摔在了地上。
“哼,小小毛賊,也敢強搶咱家財物,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真當咱家是軟柿子不成?”
李不才本就因爲那超市的事情氣了一肚子,陳易好說歹說纔將其說服,此時又被小毛賊招惹,怎麼還可能忍得住,飛身過去,就抓着那黃毛青年的領子,把他提了起來。
“哎呦,老不死的,你特麼幹什麼,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黃毛哪裡肯就範,拳打腳踢,不停往李不才身上招呼,一伸手的時候,就將李不才頭上的牛仔帽碰掉了,一頭雪白的頭髮就披散下來。
“老東西,活膩歪了是吧?放下我兄弟!”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又來了幾個年輕人,清一色的皮衣皮褲,騎着兩千年最流行的大太子重機車,囂張跋扈來到陳易和李不才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