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壓抑的黑雲在天空之上翻滾,寂靜無聲的昆明郊區廢棄廠房周邊,如同被炮火肆虐而過,仿若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戰爭。
草木焚燬,地面佈滿大大小小的“炮彈坑”,本就已經破舊爬滿青苔的廠房徹底坍塌。
殘垣斷壁之下,鮮血浸泡着石灰混凝土,幾十個穿着黑袍子,面上畫着詭異圖騰的死屍被壓在下面,異常悽慘。
陳易站立在那裡,壁紙挺拔,短髮在夜風之中根根直立,不取地刺向天空,威武不凡,十把閃爍金光的梭刀靜靜懸浮於其身畔,將其襯托的愈發威嚴不可侵犯,如同神祗一般!
這一戰,讓他馭龍者的名聲鵲起,相信不用多久,海內海外,無論華人亦或是其他種族,只要是修行界之人,就會深深記住個名字!
聞訊趕來的其他人遠遠站着,看向陳易,目光復雜。有崇敬,有欽佩,也有豔羨與嚮往……
相比之下,金鵬老太婆卻是關注不多了。
她此時行將朽木,生機枯竭,又受到重傷,鮮血一路灑下,浸透了她的衣衫,留下一道刺眼的痕跡。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金鵬老太婆縱然一生作惡多端,可在臨死之際,也不由擔心起她的族人安危。
四十三名族中精英,僅僅參與六位,鷹隼鴞鷂四人只餘一位,她的姐姐金雕老太婆同樣使用了秘法,催動最後生機,戰力大增,但卻等於斷絕了生命,被華夏修士制服之後,坐於地上,苟延殘喘,命不久矣。
“姐姐啊,咱們一開始就錯了,小族羣要有小族羣的覺悟,捲入華夏與西方這種大型勢力的爭鬥之中,結局其實早就註定!”金鵬說道。
金雕嘆息一聲,無奈搖頭,說什麼都晚了,曾經的她以爲在自己和妹妹的經營下,濮林族已然崛起,並且已經在暗中把持住了華夏西南方,只要再加把勁,或許真的可以成爲自己囊中之物也說不定。
但是此時看來,她們錯了,錯的相當離譜!
華夏馭龍者已經成長起來,不僅實力強勁,更是智集多端, 最讓人恐怖的是,這遠遠不是他的盡頭。
天人境是每一位馭龍者都要踏臨的境界,可這位年輕馭龍者,不僅僅到了神念後期,可以調動山河之力,更是眼看就要成爲大圓滿!
跟這種人作對,除非可以現在就把他掐死在萌芽之中,不然稍加時日,迎接她們的必然是狂風暴雨般的打擊!
哪怕陳易此次佈局失敗,讓她們逃了出去,可她們最後的結局也是註定!
誰能跟一個神識體魄同時到達巔峰的怪物作對?除非是真正的神靈!
“小鷂子啊,婆婆對不住你們,婆婆的野心埋葬了你們的生命與幸福,婆婆後悔了,希望爲時不晚!”金雕走到哭地梨花帶雨的杜瑪身前,伸出滿是血跡的乾枯手掌,撫摸着她如瀑長髮。
“不,不,小鷂子從來沒有怨言,小鷂子是族人養大的,哪怕是爲族人死,小鷂子都心甘情願。”杜瑪抱着金鵬的手掌,貼在自己臉頰,感受
着那一點一滴,正在快速流逝的熱量,啞着嗓子,悲聲說道。
“淨說胡話!”金雕老太婆面色嚴肅,但目光之中閃爍着慈祥,“你這孩子,纔多大年齡,說什麼死不死的!婆婆我還期待你披上大紅嫁袍,抱着大胖小子來看我們呢!”
“婆婆雖然很少與你們見面,但你們的事情婆婆都知道,更是知道小鷂子從小就是個善良聽話的姑娘,當初你大婆婆吩咐你給滑柏骨下蠱的時候,你整整哭了一晚上,眼睛都哭腫了,以爲婆婆不知道啊?”
“你每次從華夏回去,都會帶着小典型小玩具還有小人書,分給族裡孩子,都會帶着茅臺五糧液給族裡的老人,這些婆婆都是看在眼裡的。”
……
金雕老太婆絮絮叨叨的說着,宛如一個慈祥老奶奶在叮囑安慰傷心的孫女,說着說着,她不由輕聲嘆息,“可惜了, 可惜了,婆婆恐怕無法見到你成爲新嫁娘的漂亮樣子了,也無法看到你將來生的孩子的模樣了。”
“不,不,婆婆,您不會死的,小鷂子會醫術,百骨也是高明的醫生,您沒有傷到要害,定然可以長命百歲”,杜瑪哭成一個淚人,抱着金雕不撒手。
“呵呵,長命百歲,老身今年已經一百零三歲了,早就活夠了”,金鵬老太婆看着天上翻卷烏雲,嘆息一聲,“再者, 婆婆不得不死啊,如果我不死,那個人怎麼會放過你們呢?”
“那個人?您說是西方的……”,杜瑪回想起曾經有一段時間,經常出現在她們部落裡的幾個金髮碧眼西方人。
“是啊,我死了,咱們濮林族對他們就沒有什麼價值了,只要馭龍者和華夏肯放過我們,你們就能安安穩穩過日子了,再也不用擔驚受怕,連自己的男人都要下蠱蟲!”老太太解脫說道,“其實,這纔是我們要過活的日子,可惜婆婆我明白晚了, 走了一大圈彎路,又回到原點,這才發現,其實打打殺殺有什麼好,平平淡淡纔是真的!”
金雕老太婆放開杜瑪,顫顫巍巍走到滑柏骨身邊,拉着他的手,滑柏骨本能的想要拒絕,剛纔這老太太獨戰華夏衆強者的一幕,他還歷歷在眼,驚恐不已。
但是,看了一眼杜瑪,他還是沒有選擇拒絕,任憑她牽着,走到杜瑪身邊,將兩人的手放到一起。
“給你下蠱蟲,不是小鷂子的錯,是我們兩個老太婆指使的,她對你可是一片真心啊。”
“不過你放心,等到我們兩個老太婆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誰會出這種混賬主意了,杜瑪是個好女孩,你可以責她罵她,但要給她一個機會!”
杜瑪捂着嘴,儘量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爲自己心愛的人下蠱,哪個女人心甘情願啊?做下此等天大過錯,可那人的手卻緊緊抓住了她,那種博大的溫暖,讓她入墜美夢。
“族長,您儘管放心,這個血海深仇,我熙猿必定永記於心,哪怕是死,也會爲您報仇,爲我們死去的族人報仇!馭龍者,我熙猿此生與你勢不兩立!”
一個斷了一隻胳膊,嘴角溢血,面色慘白的年輕人,咬牙切齒,目
光陰鷲, 如同兩道毒箭一般,射在遠處的陳易身上。
陳易怡然不懼,冷冷對視,金雕金鵬兩人都死在了他手上,這條小雜魚又能翻起什麼壯闊波瀾?
再說,惦記着要取他腦袋的仇家多了去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只要他敢動手,陳易必然讓他後悔投胎到這個世上!
“啪!”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金鵬老太婆竟然提起殘存靈力,出手如電,一巴掌扇在了那個叫熙猿的年輕人臉上!
“噗通!”
那熙猿也不過是暗勁後期修爲,如何能受得了這金鵬老太婆這一巴掌,當即飛出去十幾米,落在地上,臉頰腫起半邊,不可置信的看着金鵬。
“婆婆,你……”
“不要叫我婆婆!”
金鵬老太婆顫顫巍巍走到了熙猿身邊,捏住他的手臂,咔嚓一擰,那條胳膊昂及扭曲變形!
“啊!”
熙猿慘叫着,滿地打滾,痛苦哀嚎,一張還算英俊的臉龐扭曲如鬼!
“砰!”金鵬一腳踏在他胸口上,目光冷凝如刀,殺機四溢,熙猿如同被寒冰凍住,一動不敢動,一股發自骨髓的恐懼感在他心中蔓延肆虐!
金鵬老太婆真的動了殺機!
“婆婆,我,我做錯了什麼?”熙猿驚恐的全身哆嗦如篩糠。
“你還有臉問你做錯了什麼?”金鵬咬牙切齒怒視着他,恨鐵不成鋼地罵道:“老身用這條老命來求得馭龍者放我濮林族一馬,你卻要報仇,你這是讓我白死嗎?你這是想把整個族羣都拖進地獄嗎?”
金鵬老太婆不是危言聳聽,剛剛的那一剎那,她的確感知到了陳易雙眼之中迸射出來的殺意。她相信,若是熙猿敢動手,他必然會死無葬身之地!
即便是他不動手,陳易也不可能忘掉,日後必然會對他們濮林族百般束縛,制約發展,決計可不能放任他們成長,防止日後他們報復!
做大事之人都會有一顆鐵血心腸,她不瞭解陳易,不知道陳易會做到哪一步,但是她瞭解人性,就算陳易不放在心上,那華夏其他修士也必然會防患於未然!
“我,婆婆,我們,太慘了,你看看,你看看,我們死了這麼多人,難道連仇都不報了嗎?”熙猿指着不遠處被壓在牆壁之下的族人屍體,悽愴說道。
金鵬老太婆無奈的看着這個執迷不悟的年輕族人,搖了搖頭,他不死,族人不會安心,華夏不會放心!
“咔嚓!”
又是一聲脆響,熙猿的脖子竟是被金鵬老太太擰斷!讓他睜着驚恐的眼睛,至死都不明白,自己錯在了何處!
“啊!”
“族長,你這是……”
濮林族人紛紛驚呼,他們剩下的人手已經不多,可族長爲什麼還要殘殺自己的部族?
“從今往後,濮林族人,若是再有人提起報仇二字, 下場就如熙猿!”金鵬老太婆努力挺直身體,發出最後一次族長的命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