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老生,還是新生都是如此。新生還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那老生因爲已經在道試上失敗了一次,甚至幾次,心中已經留下了陰影,此時周圍一片寂靜,他們的心中便更加地緊張,甚至有了一絲紛亂。吳東陽敏銳地感覺到了周圍老生的緊張,這讓他的心也不由浮現出一絲緊張,想起了自己上次落榜,雖然這三年四處遊歷,參加各種文會,名聲鵲起的同時,學問也確實增進了很多,但是一想到曾經的失敗,那一絲緊張便不由之主地放大。
琴雙也感覺到了周圍新生的緊張,目光掃過周圍的新生,在他們的臉色看到了一絲彷徨,心中不由一嘆。
有多少人落榜不是因爲他的學問不夠,而是因爲他的心態不對。以這種緊張而彷徨的心態參加道試,又怎麼能夠發揮出平時的水平?而正是因爲發揮失常才令這些人落榜。
特別是第一次參加道試的信童生,完全沒有道試的經驗,剛開始還憑着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要比老生穩定一些。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反而是老生漸漸地找回了一點道試的感覺,緊張的氣氛開始降低。而這些新考生卻漸漸地變得騷動,他們沒有道試的經驗,自然無法徐尋找道試的感覺。
琴雙心中嘆息了一聲,凝聲道:“立心,立己心,即爲立天地之心。”
周圍的考生心中就是一愣,隨後又聽到琴雙繼續道:“立命,爲己立命,爲蒼生立命!”
這兩句話這些新生耳熟能詳,只是此時在他們心中緊張而彷徨的時候,聽到了琴雙親口說出來,靈魂中便有着一種受到衝擊的感覺,琴雙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他們的心中卻如同洪鐘大呂。
“不錯,立己心,即爲立天地之心!只要我用心去感悟,將自己的感悟書寫出來就可以了,有什麼緊張的?
立命,爲己立命,爲蒼生立命!我的命運要把握在我自己的手中,怎麼可以受環境的影響?有什麼彷徨的?”
這些新童生不由輕輕地念了起來。
“立心!立己心,即爲立天地之心!
立命,爲己立命,爲蒼生立命!”
剛開始是幾個人念,隨後參與的人越來越多,最後所有的新童生都開始朗誦了起來。
“立心!立己心,即爲立天地之心!
立命,爲己立命,爲蒼生立命!”
“…………”
隨着他們的朗誦,他們的心漸漸地靜了下來。如此他們朗誦的聲音便越來越大,那些老童生感覺到了新童生的心境平靜和旺盛的鬥志。
這兩句話立心和立命的話,他們也都聽過,但是如今面臨數千人同時朗誦帶來的衝擊不可同日而語。只是瞬間,他們就感覺到這兩句話帶給他們的澎湃,帶給他們的鬥志,一切不安,一切緊張,一切彷徨都在漸漸消散。
那些老童生當着吳東陽的面不好意思朗誦出聲,唯有在心中默唸。但是,這兩句話彷彿有着無盡的魔力,隨着他們在心中的默唸,彷彿一顆種子在心中發芽,破土而出……
就在他們心靈中的感悟破土而出的瞬間,他們的嘴巴便不由之主地張開了,大聲的朗誦了出來。
“立心!立己心,即爲立天地之心!
立命,爲己立命,爲蒼生立命!”
“…………”
吳東陽微垂的眼簾猛然張目,入目之處,便見到少數的老童生正朗聲而誦。他的眼中現出了一絲羞怒。
但是……
隨後他便目瞪口呆,越來越多的老童生開始朗聲而誦,此時彷彿再無老童生和新童生之分,一股凝聚在一起的勃勃生氣,與天鬥,與地爭的氣息再也不分彼此,直衝雲霄。
吳東陽緊閉着嘴巴,因爲他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深處有着一股衝動,想要隨着大家一起朗聲而誦。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這樣做了,那便是從內心深處承認了琴雙高出自己一籌,別再想和琴雙相爭,這次案首便離他遠去。
只有堅守自己的本心,如果能夠能夠堅守住,他的心境便會有着一個突飛猛進,達到心若磐石的境界。對於這次道試案首就更加地有把握。
他緊閉着嘴巴,苦苦地堅守!
但是……
周圍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匯成了一股磅礴的氣勢在空間激盪。
吳東陽的臉色脹紅,緊緊咬着牙,緊守着自己的心神。胸膛劇烈地起伏着,身子隨着時間開始微微顫抖。
“轟……”
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聲雷鳴,晴空萬里雷鳴聲,彷彿是在對衆人朗聲而誦的迴應。
“噗……”
吳東陽揚首噴出了一口血,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他的眼神變得黯然,他彷彿聽到了自己體內傳出來的一聲清脆的“咔擦”聲,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心境生出了一絲裂縫……
周圍的聲音戛然而止,衆人都震驚地望着吳東陽,他們不知道吳東陽爲什麼會突然吐血,儒衫的前胸血紅,嘴角還掛着血漬,臉色蒼白,身子輕顫。
“東陽兄……”
附近的人不由關切地上前扶他,他狠狠地將那個人推到了一邊。目光怨毒地看了一眼琴雙,搖晃着身軀向着儒院的大門行去,他知道自己這次的道試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了。以他現在的心境,別說是案首了,恐怕連一個普通的秀才都得不到。
衆人都目光復雜地望着吳東陽蕭瑟的背影,三年時光就這樣白白浪費了,人生有多少個三年?
“唉……”遠處的盧盛慧輕嘆了一聲:“人生到處是蹉跎!”
“哼!”周浩然冷哼了一聲道:“沒有那個心境,卻偏要逆勢而爲,愚蠢!”
盧盛慧搖頭低聲道:“吳東陽也是一個有才之人,七公主今後又多了一個強勁的對手。”
“那要他過了他的心境那一關再說!”周浩然不屑地說道。
“當……”
一聲鐘鳴,衆人開始紛紛入場。琴雙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心境已經古井不波。吳東陽的離去對她沒有絲毫的影響,以她的心境也不可能受到影響。